第125章 放下(1 / 2)
謝拾安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
簡常念跑去了她的學校,輔導員說她請了長假,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上課了。
末了,又臉色復雜地看著她。
「你不覺得你這個時候來找拾安,對她的影響很不好嗎?」
走廊上已經聚集了一些同學,簡常念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隻是沖人歉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
她又去了謝拾安在北京的住所,門上已經落了一層灰,扌莫上去都能留下指印。
她敲了半天,也無人應答,鄰居不耐煩地出來說:「大中午的,讓不讓人休息了,別敲了,不在,好久都沒回來了。」
簡常念臉色黯然,轉身離去,但是也沒放棄,又回了訓練基地挨個去問隊友。
「你知道拾安住哪家醫院嗎?」
「不知道,不清楚。」
「萬教練有跟你說過她在哪做的手術嗎?」
「沒有,他怎麼會跟我們說那些。」
呂小婷打開門,見是她,不等人張嘴,立馬苦笑道:「別問了,萬教練給隊裡下了死命令,誰要是敢把拾安的行蹤透露出去半個字,開除處理,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訴你。」
能問的人都問遍了,簡常念還是一言不發,轉身就走,看那樣子大有找不到人誓不罷休的意思,呂小婷把人叫住,急得跺腳。
「你這身上傷還沒好全呢,就不能消停點嗎?!」
簡常念沒回頭。
「你們都不告訴我她在哪,那我就隻能全北京的醫院一家一家地去找了。」
「你……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北京城這麼大,你要找到什麼時候去!就聽萬教練的吧,別再見她了,對你好,對安姐也好。」
簡常念回過頭來,動動唇,眼眶紅了。
「我不做什麼,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最後見到她是在醫院裡,還是呂小婷告訴她的,她慢慢走過去,隔著一扇玻璃看著她。
醫生解開她纏在右腿上的紗布,消毒,然後用剪刀剪去手術切口處腐壞增生的肉芽,她原本光滑白皙的肌膚變得坑坑窪窪,疤痕遍布,整個過程裡謝拾安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咬著牙,在醫生又一次將消毒液整瓶倒上去的時候,她終是忍不住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嘶吼。
是那種壓抑著痛苦,混合著哭腔的聲音,簡常念站在門外,和她一起發抖。
終於,漫長的換藥包紮總算是結束了,就在簡常念以為能鬆一口氣的時候,醫生又拿出了拇指粗的針管,紮進了她的膝蓋裡,從裡麵抽出了滿滿一針管淡紅色的積液。
醫生放在了托盤上,又拿起了新的。
簡常念再也看不下去了,捂著嘴,紅著眼,一溜煙跑到了走廊深處,她聽不見也看不見的地方,彎下月要,放聲大哭起來。
她收拾好情緒回到病房的時候,謝拾安這邊也結束了,護工阿姨替她擦洗了手臉和腳,轉過身端著盆去倒水了,毛巾掉在了地上。
謝拾安坐在輪椅上,看著它,想要撿起來,伸長了手臂去夠,努力了幾次也夠不著。
她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再一次咬著牙俯身下去的時候,一隻手替她拿了起來。
「給。」
她順著手腕看上去,心裡平地驚雷,可麵上卻不動聲色,淡淡說。
「你怎麼來了?」
仿佛隻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簡常念自認做不到她這樣,看著她的模樣,被病痛折磨得又形銷骨立,往前邁了一步:「拾安,你為什麼要躲著我?我可以照顧你——」
護工端著盆從洗手間出來,愣在了原地。
謝拾安掃她一眼:「你先出去吧。」
等人走了,她才別過臉道。
「我不需要誰照顧。」
她眼角還是紅的,剛剛目睹了一切的簡常念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急切道。
「就算是你……」
打完那場單打之後,謝拾安就再也沒有理過她了,她頓了一下才道。
「還對我心存芥蒂,可是你傷成這個樣子,總得有個貼心的人照顧吧!」
謝拾安嘲諷地彎了一下唇角,抬眸看她。
「你憑什麼覺得你就是那個貼心的人呢?少自作多情了。」
「我……」簡常念舔舔唇,蹲下身來和她平視,試圖拉拉她的手,語氣軟了下來。
「我知道那天比賽時,是我做的不對,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看著你受傷卻無動於衷,大滿貫是你多年來的夙願,我一路看著你走過來,吃了那麼多苦,我怎麼忍心……」
她說到這裡,眼眶也紅了,一點一點地把她的手攥進了自己掌心裡。
「親手打碎你的夢想。」
謝拾安眼角的紅愈發顯眼了,低垂著眸子,睫毛顫動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罕見地沒有反抗,是不是說明,有一絲希望,簡常念曾設想過千百種表白方式,含蓄的,浪漫的,溫柔的,熱烈的,可也抵不過此刻心頭一熱,索性把話攤開了。
「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運動員,摒棄了一直以來信奉的職業道德,對不起觀眾對不起球迷,更對不起嚴教練和萬教練。」
「可是拾安,我……」
她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謝拾安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吶喊著:
夠了!別說了!隻要你不說出來那句話,我們就還可以互相欺騙,隻是朋友而已。
一切也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真的到了這一刻,她也就真的紅著眼睛,一把推開了她:「你住口!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被推上風口浪尖,連手機都不敢打開!」
「是,你厲害,不光技術進步了,人也比從前有城府有心機多了,可是你在舉報高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隻想過平靜的生活!」
謝拾安情急之下的用力一推,正好撞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劇痛襲來。
她頓時跌坐在地,看著麵前的謝拾安,紅著眼睛,像困獸一樣,喘著粗氣,咆哮著。
她覺得那一刀捅的不應該是肩膀,而是心髒,要不然月匈口怎麼也會這麼痛呢。
她痛得快喘不過氣來,要死了。
「拾安,拾安……」她仍是爬了起來,一步步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來,看著她的眼睛,扶著她的肩膀,紅著眼試圖解釋,語無倫次。
「我不是……我沒有……對不起……我隻是……隻是想讓高健付出代價……」
「我不知道他們會……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沒有下次了,我保證以後什麼都跟你商量,再也不沖動了。」
「你之前采訪的時候不是說,除了我不會跟任何人組成雙打搭檔的嗎?我也是,等你傷好了,還回來我們一起打球,就和從前一樣……」
她說了這麼多,謝拾安隻是冷眼瞧著,撥開了她的手。
「簡常念,人是會變的,我不想有一個賽場上隨時會棄權的搭檔,也不能當這些事從未發生過。」
「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都不認識。」
她這句話說的極輕,就連聲音都在顫抖,可聽在簡常念耳朵裡,無疑是晴天霹靂,將她尚未說出口的愛情徹底判了死刑。
她一路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的訓練基地。
呂小婷半夜起來上廁所,室友趴在窗邊,往下張望著,外麵傾盆大雨,狂風大作。
她揉了揉眼睛:「看什麼呢?」
「操場上好像有人在跑步。」
「這麼大雨,神經病吧。」
她湊過去定睛一看,這個「神經病」不就是簡常念麼,頓時整個瞌睡蟲都消失了大半。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室友一臉茫然。
「不知道啊,我剛起來關窗戶看見的,估計得有一陣子了吧。」
夜色下,風雨如磐。
她的身影搖搖擺擺的,繞著整個操場一圈又一圈沒命地跑。
呂小婷一咬牙,拿起傘下了樓。
「我下去一趟。」
護工阿姨照顧她有一陣子了,心裡可憐她獨自一人住院做這麼大的手術,身邊連個陪護的人都沒有,可謝拾安也是堅強的,就算是換藥的時候痛極了,也隻是咬著牙關悶哼幾聲。
她還從未見過她哭成這個樣子。
從剛剛那個女孩離開,就一直坐在輪椅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咬著唇無聲哭泣著,就連她進來也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