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胡兵攻勢急 莘邇穩如山(1 / 2)
士氣已振,當及時地尋求決戰。
否則,人心這個東西是說不準的,拖以時日,可能又會出現變化。
不過,無須莘邇尋找機會了。
龜茲王白純與來援的烏孫、悅般兩軍主將,於支勿延夜襲之後的次日,商議定下,發動進攻。
聯軍的三個主帥,三種形貌,坐在一處,相映成趣。
龜茲於西域立國已數百年,國人不復起初徙到此地時的長相,白純雖然深目高鼻,但相貌的輪廓較為柔和,具備混血的特征。烏孫的主將滿頭赤發,眼睛碧綠,臉型狀如獼猴,比起白純,稍嫌醜陋。悅般人愛好清潔,發上、臉上塗抹了酥油,昱昱然,甚是光澤。
悅般的主帥有點猶豫,說道:「定西兵少,昨晚卻敢偷襲我軍。我怎麼覺得……。」
烏孫的主帥問道:「你覺得怎樣?」
「會不會有詐?」
烏孫主帥說道:「我以十萬騎,擊其兩萬步騎,以石擊卵。就算他有詐,還能翻天不成?」
白純支持烏孫的主帥,說道:「大將所言甚是!我聯軍的兵力是定西軍的數倍之多,我就不信定西兵不會懼怕!確是應該及早進攻,不然,也許過兩天,他們就逃之夭夭了!」
烏孫國中,大小昆彌以下,有左、右大將,皆由王族擔任。這位烏孫主帥便是他們的左大將。
悅般主帥想了想,認為他倆說的都有理,也就不再堅持己見。
兩天後,烏孫、悅般、龜茲聯兵揀取精銳,合計三萬餘騎,步卒亦三萬餘,投入了共近七萬的兵力,分成南、北、東三路,開始了對定西營壘的攻勢。
——因為定西營的西邊鄰近護城河,不利於作戰隊形的鋪陳,是以聯軍不從西邊進攻。
烏孫、悅般的主帥親自督戰,龜茲王引餘下的四萬步騎作為預備隊,陳列城南。
聯軍人多勢眾,攻勢未起,就已給人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隨著沉悶壓抑的戰鼓敲響,七萬步騎,同時從三個方向展開進攻,臨高四望,所見皆敵。
早晨的陽光下,廣闊的原野上,敵人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近處的敵人步卒扛盾在前,騎兵遊弋於後;遠處的敵人,隻能看到一點點的黑,就像是無數的螞蟻。
數百烏孫的精卒打馬沖在陣型的最前頭,能夠清晰地看到他們的紅發,配上亮晶晶的鎖子甲,莘邇忽然想到了西方的騎士,而在營中的定西兵卒看來,卻深感他們就像是傳說中的惡鬼。
因有主帥督戰之故,聯軍的攻勢從一發動就十分猛烈。
他們認準了莘邇的將旗所在,三路兵馬舍棄別營,猛攻此處。
營壘的外圍,布置的都是假人。這些假人承受了聯軍的頭批火力。
大量的箭矢、飛石或射、或砸,假人們成排地被擊倒。
較遠處的聯軍以為它們是真人,頓被己軍的優良戰果激勵,越發奮勇地爭先搶攻。
假人的防線很快就被攻破。
發現被打倒的居然都是木頭人,前邊的聯軍兵卒不免迷茫,但後頭的兵卒不知前頭的情況,隻當是定西大營的外圍防線被攻破了,爆發出震天的歡呼。督戰的烏孫、悅般主帥見之,一疊聲地下令,催促前線的戰士趁勝進擊。城南的龜茲王在望樓上看到此狀,大喜過望。
北、南、東三麵的敵人湧如潮水,一浪接一浪。
定西營中的兵卒盡管遠以弩射,中以箭射,近用勾鎖,終究難敵其眾,丟下陣亡將士的屍體,節節敗退。莘邇在營中,總共設置了三道防線。每道防線都有牆壘、溝塹為阻。一個時辰不到,第一道防線宣告失守。快到午時,第二道防線也岌岌可危。
各部的傷亡數字報上,四千五百餘的步卒,已然傷亡六七百。
形勢不妙。
向逵、魏述、魏鹹、乞大力、支勿延等,個個頂盔摜甲,圍在大營中心的高台周圍,時刻注意挺立於高台上觀戰的莘邇。
莘邇一有命令傳出,他們馬上遵照,或馳援苦戰的陣地,或指揮部曲給前線運送武器補給。
魏述剛援助過東邊的一截防線,打退了敵人的進攻,趕回復命。
他的汗水順著麵龐滴落,把沾滿了塵土的臉沖出一道道的汗痕。
爬到台上,魏述急促地說道:「明公,營東眼看守不住了。兵卒傷亡太大,從早上到現在,又一直不得歇息,連吃飯的空兒都沒有,體力亦不支,已經難以再撐下去了!請明公傳令,趕緊命索、張、北宮、禿發等部出戰罷!」
莘邇遙指遠處,說道:「虜騎的預備隊不僅還沒有動,擔任主攻的各部也尚有半數未動。此時若起埋伏,不但無法將敵擊潰,而且很可能會被他們反擊。」搖了搖頭,說道,「還不到時候,再等等。」
午時過後不久,第二道防線失守。
定西兵卒退到第三道防線處。
第三道防線離高台隻有數百步遠。
正是陽光熾熱的時候,苦戰半日的兵卒們,水米未進。
高台上的莘邇也是一直沒有飲食。
身上的汗水已然浸透了鎧甲,莘邇的嗓子渴得冒煙,嘴唇乾燥。
他猶如是,片刻沒停下戰鬥的兵卒們此時此刻的身體狀態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