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宋方內外策 氾寬邀兩賓(2 / 2)
當下,他把莘邇把囚徒歸家的那件事,細細地說給了宋方。
宋方一眼看透了莘邇的用心,冷笑說道:「釋囚歸家團聚。好啊,好啊,莘阿瓜好一手的收買人心啊!」
他尋思說道,「他這是罔顧國法,阿父,咱們能不能……」想要借此治罪莘邇,旋即自我否定,說道,「不成,不能這麼做。中宮信任他,這麼點小事,打不倒他。」又道,「不但打不倒他,咱們如上書彈劾,還勢會致使軍中的吏員們對咱們心生不滿,反叫他越加能得軍心了!」
咀嚼品味此事,對莘邇,宋方愈發重視。
明明乾了違反法律的事,可迫於時下的情勢,卻叫敵人沒辦法打擊。
宋方從莘邇的此舉,聯想到了王都的軍權,沉思地說道:「阿父,現下王都的禁軍,主要掌控在莘邇、麴爽、曹斐三人手中。曹斐貪財無謀;麴爽將門之種,無尺寸之功,而不辭氾寬的奏請,接受朝廷封侯,不識進退,短視之輩,此兩人皆不足為慮。
「於下觀之,莘邇非隻是得中宮信任,這個人亦小有心機權謀。阿父,需得早除!」
莘邇極有可能會成為宋家以後的勁敵,對這一點,宋閎遠比宋方要發現得早,他蹙眉說道:「奈何如你所言,他現有寵眷,而我家今又遇難,勢不如昔,恐不易卒除。」
宋方蔑視地說道:「今主,孺子也;中宮,婦人也。孺子婦人,懂得甚麼?隻要阿父有心,除一莘邇,有何難哉!」
瞧宋方一副自信的模樣,宋閎問道:「你可是已有辦法了?」
宋方多智,倏忽間確是已經想到了收拾莘邇的辦法,他說道:「自是已有。」
宋閎問道:「你有何策?」
宋方瞪著宋閎,看了好一會兒。
「你看我作甚?」
「阿父,你不是叫我不要生事麼?怎麼這會兒又沖我問起策來了?」
宋閎紫脹了臉,怒道:「阿奴,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置氣?」
宋方哼了聲,心道:「罵人的時候叫我黃奴,用我的時候叫我阿奴!」
「黃奴」是他的小名,「阿奴」是長輩對晚輩的昵稱。兩者含義不同。
宋方腹誹兩句,說道:「莘邇滑不留手,建康郡人譽他清廉,舉人任事,亦不徇私,從公務上找他毛病,不好找。惟今之計,可從兩麵下手。」
「哪兩麵?」
「麴爽短視自傲,自以為是大王外家,我料他定然不悅見王都禁軍的兵權,被莘邇分占,可尋隙挑他與莘邇相鬥;張家深恨莘邇,張道將年少輕狂,亦可用之!
「此外麵之策。」
「內麵是何?」
「內麵者,雖然不好從莘邇身上找錯處,但他府中、帳下的吏員眾多,其中定有能被我家收買的。咱們可以從這些人中,仔細擇選,挑出一二,充作眼線。我就不信莘邇表裡如一,假以時日,放足耐心,早晚能夠尋到他的把柄!此為內麵。」
宋閎沉吟多時,說道:「黃奴,你這兩策都不錯。」
「此事不用勞動阿父,由我來辦便是。」
「不要急。且等一等。」
「還等什麼?」
「氾治中亦奏請朝中給莘邇封侯,且等看他如何回應,再行事不晚。」
「阿父此話何意?」
「他如不肯接受封侯,說明此人謹慎明智,你的此兩策就要緩行,以免打草驚蛇。他如與麴中尉一樣,接受了封侯,說明此人僅是有些下智,你的此兩策就可馬上著手。」
宋方撇了撇嘴,口上應諾,心中想道:「阿父畏手畏腳,做事太不爽快!算了,為免他再訓我,我且答應,給他省些唾沫!不管莘阿瓜會否接受封侯,這兩策,我反正都是一定要行的!」
宋閎訓他「空費口舌」,他回敬一個「省些唾沫」。
叔侄兩人,也是有趣。
當晚,宋方在宋閎就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門外來了一人,是氾寬家的子弟,呈上氾寬的手書一封。
宋閎打開觀看,信中寫的是,氾寬邀請宋閎、宋方於明日到他家中清談,並提到張渾、張道將父子也會去,並有王都名士數人,高僧兩個。
宋閎嘿然,心道:「邀我又邀張渾,老氾啊老氾,你是真想要做一做這個『主人家』麼?」
氾寬是要做「主人家」,還是想出頭團結閥族,「共應時艱」,那是他的心思,外人不知。宋閎都搞不清楚,莘邇當然也不會知。這日莘邇休沐,下午,他家門外也來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