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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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最後這句話當真畫龍點睛,薑央鼻子哼唧:「油嘴滑舌,就會哄人!」嘴角卻是老老實實彎了起來。

氣氛裡的尷尬叫這聲嬌嗔的「哼」打破,逐漸在龍鳳喜燭搖曳的光影裡灼燃。

洞房花燭夜,合該發生點什麼。可沒了往日那份顧及,兩人反而退縮了。昨兒在屏風前頭梗著脖子互相別苗頭,口號喊得一個比一個響亮,把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這會子真要上陣磨槍了,居然都怯了場。

明明之前更加出格的事也做過,甚至還抱著同床共枕了一夜,可現在,大婚之夜,做什麼都允許的大婚之夜,整整一炷香的工夫,他們就隻是坐在喜床邊,一個望天,一個瞅地,互相拉著手。

比三年前還純潔。

這樣下去,怕是等到天亮,都不會有結果吧?

薑央攥著雙膝上繁復的祥雲金鳳繡紋,眼梢偷偷往旁邊劃,「這麼晚了,不、不安置嗎?」

衛燼像是被觸了什麼機括,身子陡然顫了顫,白皙如玉的麵頰飛起一片薄紅,咳嗽一聲強自鎮定下來,僵硬地點著頭道:「好好。」

扭頭看她,還是不知該怎麼下手。

薑央又瞅他一眼,指頭越發沒有章法地絞繞裙絛,「先、先脫衣裳吧。」說著就要背過身去,解自己襟口的紐子。

可他聽了話,竟是忽然間無師自通了般,傾身過來幫她解。

薑央直了眼,有些不大習慣,下意識往後仰脖。

可衛燼這人執拗,一旦認定自己要做什麼事,便一根筋通到底,眼裡再看不見其他。

薑央躲,他隻覺她是在妨礙自己做事,濃眉皺起,有些惱,「別動。」越發湊過來,跟那枚紐子鬥爭。她還在扭捏,他乾脆一把將人抱到懷裡,坐在自己腿上。

突如其來的驚天巨變,薑央都懵了,腦子裡實在反應不上來,明明剛才那一炷香,他還木訥得跟個棒槌似的,怎麼一個彈指,就立馬成了這樣?

可他本人還全然不知,一門心思全在研究她領口的紐子。

都說認真埋頭苦乾的男人最有魅力,這話放在這時候,雖有些古怪,但也的確正合適。

燭火承映了他半麵輝煌,眉心微微蹙著,側臉線條隨之繃緊,不怒自威,可眉眼卻是笑的。長長的眼睫低垂,含住了那雙深邃的星眸,燭火映照下泛出一種烏沉而明亮的釉質光澤,刻骨的溫柔。

吐息輕柔地在她頸側漫延,叫他身上的龍涎煨著,有種春風拂柳般的無邊繾綣。

薑央不自覺酥軟了身子,窩在他懷裡,惴惴又期待,手在袖底緊攥成拳,摩挲得指腹隱隱發燙,掙紮幾番,到底是羞赧地抬起來,搭上他領口青金纏絲的紐子。

這一碰,心都快從腔子裡蹦出來了。

衛燼背脊一瞬繃緊,隱在喜服下的身體直拗成一段竹子,這才從剛才的一絲不苟中回過神,卻是猝不及防地跌入這萬丈紅塵的旖旎當中。

她沒伺候過人,寬衣解扣的動作帶著幾分生澀,跟平日伺候他穿衣的內侍沒法比,有幾下還不慎勒緊了他衣襟,叫他呼吸不暢。可偏就是這份生澀,叫他記在了心頭。

那是獨屬於她的溫柔,即便隔著幾層喜服,依舊能清楚地感受她每一次轉腕的柔婉細膩。

裊裊清香從她身上迤邐而來,衛燼情難自禁地伏首去嗅,又消散無蹤,讓人想起秋日裡掠過殘夏荷葉的蜻蜓。而她的臉就半偎在他肩頭,纖濃的睫毛在眼瞼畫出恬淡的弧影,瓊鼻纖纖一管,再往下,是她的唇。

嬌俏的兩瓣櫻紅,唇角貓兒般天生上翹,簇擁著當中一點唇珠。

大約是屋裡地龍燒得太熱,嫣然中沁出幾顆細微的汗,在唇珠上搖搖欲墜,宛如凝露一夜露水的花瓣,顫得他心頭一陣陣火氣沖湧,想將她生吞入腹,低頭落在她唇間的分量,卻隻有克製隱忍的一點。

少女的氣息,是炎炎夏日裡冰湃過的果露,是肅肅淩冬中調和過的暖香,嘗一口就無法自拔。

衛燼心滿意足地暗自喟嘆,圈在她月要肢的手收緊,隔著薄羅,肌膚的溫軟仍舊叫人愛不釋手,他頭一回生出這樣的貪婪,想要更多,卻也隻是蜻蜓點水般,又口勿她一口,稍稍同她拉開距離,貼著她的額頭看她。

輕紗簾幕朦朧,龍鳳喜燭的光暈微微跳動,照見她巴掌大的小臉,布滿雲霞般的紅暈。眼睫始終垂著,不敢看他,簌簌一陣輕顫,撓得人心肝發癢,偏生又沒個抓撓的地方。

「阿寶」衛燼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啞聲喚。

聲音輕輕的,怕驚動什麼似的,連呼吸都屏住了。

薑央沒有應聲,抬眸瞧了他一眼,咬唇猶豫片刻,飛快在他尚還留著殘香的唇間又添一抹香艷。快到轉瞬即逝,如白駒過隙,他都來不及細品;又慢到足足要他耗費一生,才能完全回味其中的婉轉嬌羞。

明明不是第一次偷他香,她還是羞紅了臉,哼唧著在他懷裡蠕動。耳垂尖兒都染上一層粉瑩瑩的淺紅,燭火透過紗幔灑落,上頭的細茸都能看得根根清楚。

衛燼抿唇,仿佛邂逅了驚心的柔軟,酒醉般暈眩,好一陣子才緩緩醒神。

那點剔骨的柔軟還在唇間,帶點誘人的濕潤慢慢乾涸,唇瓣卻因此緊繃、灼燒,像是此刻腔子裡裝裹不下的火。

衛燼由不得掬起她的臉,又口勿一口。

薑央也有樣學樣,仰頭飛快回口勿。

彼此嘴角都釀著笑,像在玩一種心照不宣的遊戲,不涉及其他綺麗的**,隻有甜蜜的觸碰。

滿室靜謐,唯緞麵的金絲繡紋,「噝噝」摩擦,依稀迸著火星。鼻尖若即若離,光影在分分合合的唇齒間淩亂,欲斷難斷,終是隨彼此相纏的鼻息,雙雙栽入這繡滿百子千孫圖的錦繡當中,懸著如意絲絛的金鈎輕輕晃動,盪起熏紅輕紗一片,熾烈如火光噴濺,燎原滿身。

(麻煩審核大人能不能看看清楚!沒有脖子以下!!沒有脖子以下!!隻是兩顆腦袋在接口勿!!!我知道你們審核不容易,但是能不能不要過度腦補,亂鎖好不好!我一遍遍改很煩,你一遍遍審就不煩嗎???)

「阿寶」衛燼拇指指腹帶著薄繭,細細摩挲她濕潤的眼角,聲音有她從未聽過的低洄和性感,「你睜開眼睛,看我。」

薑央不得不照辦。

可眼睛睜開了,他又得寸進尺,半哄半迫地問:「說,我是誰?」

他是誰?

這問題真是有夠無聊的,薑央不欲理會,架不住他一遍遍問,唇齒在她耳邊遊弋,她渾身發軟,最終放棄抵抗,綿軟地輕喚了聲:「衛燼陛下」

卻是被他斬釘截鐵地一口否了:「不是!你該喚我什麼?」

薑央直覺眼下的自己就是那風雨中的飄萍,急風驟雨呼嘯而來,她無處可躲,隻能在風雨中飄搖,情急之下,不禁脫口而出:「夫君。」

聲音軟糯得不像話。

衛燼動作一下頓住,半晌,才錯愕地抬起頭瞧她。

月光溫柔,燭火搖曳。

小姑娘倦眼朦朧,半身隱在被褥中,半身浸在月光裡,輕軟得像一根羽毛,肌膚欺霜賽雪,比月色還純白,隱約暈開曖昧的粉。三千青絲蜿蜒枕上,同他的纏繞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彼此。如絲的媚眼睜開細而迷蒙的一線瞧他,無意間就勾走了他的魂。

說來也奇怪,小姑娘這張臉生得是好,可看了這麼多年,他也該習慣,可偏生換一個場景、換一個表情,又能催動他心底那根弦,隻為她折月要。

方才那番挑逗,不過是他太久沒聽她喚自己「三哥」,實在想念得緊,便借這難得的時機聽她喊一回,熟料竟聽到了這個?

夫君

衛燼低頭失笑,舔了舔唇,短不過兩字,像蜜糖一樣在他舌尖生了根、發了芽,舍不得吞下。

夫君,這稱呼很好,比「三哥」還要好。他坐擁天下,普天之下所有人都要對他卑躬屈膝,敬稱他為「君」。隻有她,才配稱他為「夫」,與他平起平坐,白首不離。

見他就不說話,薑央有些氣餒,皺著罥煙細眉,輕喘著歪下腦袋瞧他,「這也不對?」

卻不妨唇間落下一口勿,衛燼展開一絲淺淺的笑,從唇開始,漣漪般漾到眼角眉梢,整張冷峻的臉都生動起來,重又低下頭,鼻尖輕輕蹭著她一側柔嫩的耳垂,聲音深沉而陶醉,「乖~」

*

一夜春風渡,換來的是皇後娘娘血濺五步的悲壯,並且指天發下毒誓,接下來半個月,她都不願再與皇帝陛下同房。

傷亡有多慘重?

端看第二天薑央去長樂宮,給太皇太後請安的步子,就能略知一二。太皇太後在低頭偷笑,周圍的宮人內侍也在低頭偷笑,薑央實在沒臉見人了,扶著牆一瘸一拐,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死一死。

衛燼滿眼心疼。

北頤的皇帝陛下,朝堂之上叱吒風雲,衽席間亦凶猛如虎如狼,可是麵對一個嬌滴滴、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後娘娘,他就是硬氣不起來,嘴上心裡都是一片委屈:「我我我事先不都提醒過你,讓你多吃一些,好好補補身子,免得真刀真槍動起來,你會吃不消嗎?你非不相信,還說我一把年紀……」

語調是上揚的、輕快的,跟他怎麼也壓不下的嘴角一樣,聽這話裡頭的意思,他還挺得意?

薑央整張臉都垮了下來,哼的聲音都比平時大了好些,撅嘴把臉一撇,不單是半個月不願與他同房了,已經變成一整個月都不想跟他說話了。

衛燼幾番交涉,都已失敗告終。撓著頭在地心旋磨了好一會兒,他終是哈月要賠著笑臉,以「我背你上太液池走一圈」為條件,換來了皇後娘娘一個眉眼彎彎的笑。

秋日的太液池,其實也沒什麼風景好看的。

花謝了,樹葉子也紛紛開始凋零,光禿禿的枝椏橫七豎八,暗褐襯著天空的青灰,放眼望去皆是蕭條。好在還有一圈紅楓,金黃疊著赤紅,浪花般層層堆疊,宛如水墨書畫赫然揮灑下的一抹胭脂,自在灑脫,不拘一格。

一年四季當中,薑央最不喜歡的就是秋天。冬天至少還會飄兩片雪花,秋天就真的什麼也沒有,隻有即將從繁盛中衰退的慘淡,偏生你還無可奈何。

她不由喟然一嘆:「一年為何不能隻有春夏兩季?如此一來,花不會謝,樹葉子也不會枯,萬事萬物都永遠欣欣向榮,多好?」

衛燼卻不以為然,「倘若花永遠不謝,樹葉子也永遠不枯,你還會珍惜它們鮮艷的時候嗎?」

薑央一瞬啞了口。

衛燼淺笑,側頭輕輕撞了下她額角,「老天爺將一年分出四季,總有它的道理。沒有衰敗,何來繁茂?葉子落了還有枝,花謝了還有種子,秋收冬藏,春生夏長,每個季節都有它自己存在的意義,也都有它們自己獨有的美,不該分出三六九等,厚此薄彼。」

薑央訝然瞧著他,竟從這番話中莫名品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美,由不得轉頭打量他。

鵝卵石徑上鋪了層落葉,衛燼背著她走在上頭,腳下全是細碎的「咯吱」聲。

這麼厚的葉子,底下難免有看不見的石頭子,他摔了沒什麼,就怕把她顛著,又牽出什麼新的疼痛來。走路的時候便格外專注,嘴上說著話,眼睛也始終看著地。

玄黑的燕居服烘托出他白潔的臉,昨夜的荒唐沒在他身上留下半點狼狽,反而還給他增添幾分清嘉溫雅的蘊藉。

這話說得無意,薑央聽著卻有心。

所謂的四季,何止是世間景物的變化?他和她,都經歷過那秋日的蕭索、冬日的嚴寒。從雲間一落千丈,摔打過,絕望過,在深淵底下蟄伏數年,終於再次在頂峰相見。

曾經那個為她遮風擋雨的少年,多年以後還是會為她撐起一片廣袤的天。即便在世俗中來去,那雙眼依舊烽火粲然如初,是帝京最明亮的驕陽,永遠流動著熾烈和執著,無論何時何地凝視她,都帶著令她心安的深情。

薑央會心一笑,沒再說話,下巴埋進他頸窩,腦袋一偏,同他額角輕抵。

衛燼身形一頓,乜斜眼瞧她。

秋日的天光自葉間篩落,水波般劃過她眉眼,纖濃的眼睫偶爾輕輕一眨,仿佛蝴蝶的翅翼在他心口振顫,撩撥他心弦。

她在看風景,而他在看她。

剛才那番話,他其實還沒說完。

這世間有四季,四季也有它各自的美,這話不假。

可是於他而言,最美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承載了這個世界的、她的眼。

從天子驕子到階下囚,從萬人唾棄到如今君臨天下,一個人風刀霜劍地砥礪久了,他也會累,也會哭,也會想過要放棄,可午夜夢回,她就是簷角落下的月。每每想起她的笑,無論多大考驗,他都能咬牙挺過去。

世事變化萬千又如何?

他隻想站在這雲巔之上,看這乾坤社稷千秋萬代,同她一人相守不離。

大千茫茫,自有歸處,一夕相顧,終生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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