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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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敬則則還是低估了景和帝的自製力,如今反倒弄得她神女有思,他卻像是得道高僧一樣了。

這種出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可糟糕透了。

敬則則大大的眼睛是連眨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

「走吧,時辰也差不多了。」沈沉站起身,朝敬則則伸出手,將她從凳子上拉起來。

賽龍舟的地方在金江邊上,金江在京郊東南的低窪處形成了一處大湖,名曰金雁湖,便是今日賽龍舟的場所。

先帝時幾乎每年都會到金雁湖觀龍舟賽,但到了景和朝,皇帝似乎對龍舟賽不感興趣,反正敬則則從進宮開始就沒到過金雁湖,當然她在宮中其實也沒待多少日子。

發生海難後,沈沉自然就更沒有興致金雁觀賽了,今年卻還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到金雁湖。

所以今年的金雁湖格外熱鬧。一眾龍舟隊伍因為知道帝王要觀賽,更是摩拳擦掌,務必要奪下彩頭。

敬則則隨著皇帝出了乾元殿,本以為要登上自己的車輦去金雁湖的,卻不想皇帝卻將她直接帶到了帝輦跟前,並示意她先行上輦。

敬則則不確定地看著皇帝。沈沉點頭道:「坐朕的帝輦吧。」

敬則則到也沒推辭,主要是皇帝已經為她破了太多例了,所以坐坐帝輦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然則當帝輦到了金雁湖,有眼力的人在看到皇帝下車還將敬則則從帝輦中親手扶了出來後,腦子可就轉得飛快了。

這等殊榮,本朝可沒有哪位妃子甚至皇後享用過。

而有眼力的夫人們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敬則則的衣裙。隔得遠遠的瞧不真切細節,但在璀璨陽光下,那裙擺隨著敬則則的走動而呈現出各種不同的光澤來,實在是好奇那究竟是什麼。

隻曉得,那一身素色衣裙,那一頂紅寶石王冠,將敬則則襯托得好似天庭帝女下凡一般,尊貴,卻又沒有人間煙火味兒。

待帝妃入座,彩台下百官及命婦齊齊躬身遙賀,剛才鬧哄哄的金雁湖一下就陷入了肅穆的寂靜裡,這便是皇權帶來的威壓。

在沈沉抬起手之後,眾人才重新直起背,雅樂響起,人聲漸隆,又重新恢復了熱鬧。

帝妃駕到後,金雁湖上鳴鑼敲鼓,一眾龍舟人就開始在自己的龍舟上玩出各種花樣兒來吸引皇帝的注意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為了吸引岸上觀看的姑娘們的目光。

然而敬則則卻沒有功夫看,她和皇帝得一批一批地召見王公臣屬以及他們的夫人和子女。

對其他人來說,這也是他們難得的瞻仰皇帝天顏的時候。

首先上得彩台的是各親王、郡王以及王妃們,這些都是老熟人了,皇帝隻略略跟他們聊了幾句就遣退了,倒是那幾位王妃一個勁兒地盯著敬則則的寶石王冠看,盯著她的衣裙看,眼睛簡直都不夠使了。

她們這才曉得,原來白銀打磨製好了,綴在荼白的衣裙上竟然能在素色裡顯出這樣的不凡來,流光溢彩,明麗增輝,都嘆服敬則則的心思巧妙。

「娘娘心思可真巧,記得有一年除夕,娘娘穿了一身兒黑緞亮灰花的裙子,也著實讓我們這些人驚艷了一把,今日這一身卻又比那年的還要好呢,看得我眼睛都挪不開了。」說話的是壽王妃,比景和帝還高一倍,不過她是續弦,今年也差不多敬則則的年紀,對衣著打扮正是有興趣的時候。

敬則則笑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而是嘉人坊的心思巧妙。」

「嘉人坊?」聽著似乎是個做衣裳的店鋪,壽王妃左右看了看,周遭的人都在搖頭表示沒聽過。

「還沒開張呢,若是開張的話,諸位王妃有空卻可去瞧瞧。」敬則則笑了笑。

這話一出,眾人就都明白了,那嘉人坊怕是跟這位敬昭儀脫不了乾係,隻是她如今是唯一的帝妃,手頭也不寬裕麼,怎麼還出來開鋪子?

眾人想不明白,卻也不敢鄙夷敬則則。

問過衣裳後,又有人開始問敬則則頭上的紅寶石王冠。「前年我家郡王好似帶回了一幅西域畫,那畫上的人也戴著一頂這樣的冠子呢,不過卻沒有娘娘這頂來得華美。」

「理郡王妃真是好見識,的確是西域那邊的樣式,是皇上特地給我打造的。」敬則則說著就朝皇帝看了過去。這當中自然有做戲的成分,因為敬則則已經很清楚地認識到,醫塾要長久的保存下去是必須依賴皇帝的,不說別的,一群女子的醫塾,光是應付潑皮無賴就疲於奔命了。更何況敬則則自己就是個禍害。

不過敬則則也還算能安慰自己,沾點兒皇帝的光不算什麼,畢竟他出了名的對舊情人念舊嘛。

沈沉也正好轉頭看向她,彼此相視一笑,卻是羨煞了眾人。

這一眾王妃都沒想到,皇帝居然特地給敬則則造了這麼一頂寶石冠,比那後冠都來得珍稀名貴了。

皇親貴眷之後,勛貴如公、侯、伯等按照等次也受到了召見。敬則則頗有一種召見人來看自己衣裳的滑稽感和羞恥感,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然給人的感覺總難免存在炫耀。

至此卻是人人都知道,景和帝獨寵敬昭儀,甚至疼到骨子裡了。

此前大臣們一麵倒地上書懇勸皇帝重新選淑女以為皇家開枝散葉,但此後麼,便有人開始上書替皇帝駁斥了,說是皇帝春秋正茂,血氣如日升隆,維熊維羆,螽斯麒麟之喜至必有期,何必為此汲汲而慮。

當然此乃後話了。

而此時金雁湖上的熱鬧氣氛已經快掀到了頂了,因為賽龍舟的吉時馬上就要到了。

敬則則往湖上眺望了一下,卻見一艘紅身綠尾的龍船上,那些穿著背心短打的男子,一個接一個地往船頭跑去,然後飛身在船頭輕輕一點,往後騰空而翻,穩穩地落在身後第三和第四人之間,他才剛落地,身後那人卻已經再次後空翻,一個接一個的,好似形成了一個圓環。

岸邊觀看的人全都開始拍掌喝彩,連敬則則都忍不住叫了聲,「好。」

後空翻不算什麼,一個接一個翻也不算什麼,但難的是在龍船那狹長的範圍內要完成這樣的動作,卻是需要很多苦練的。

恰此時龍舟賽的鑼鼓敲響了,一時敬則則竟然看得有些意猶未盡而發出了懊惱聲。

「喜歡的話,明年朕再帶你來看。」沈沉道。

這還是皇帝第一次在她麵前提將來,帶著試探的語氣。敬則則卻不知該怎麼回答,決定是一年前就已經做好了的。所以她隻能裝傻地笑笑,然後為了打破這種尷尬氣氛,而往前走到了欄杆邊上,假裝認真地看龍舟賽。

龍舟賽非常激烈,你追我趕的,看賽人的喝彩聲、小販的吆喝聲、長輩斥責孩童聲、孩童的嬉笑聲……此起彼伏,熱鬧得簡直能震聾人的耳朵。色彩斑斕的天地全數湧入敬則則的眼睛,可她的眼底卻空空如也,耳中也空空如也,越是熱鬧越是孤寂。

沈沉也沒繼續揪住這個話題,而是蜻蜓點水一般略過無痕。

隨著比賽的進行,太陽也逐漸升上了高空,火辣辣地照在人身上,幾乎烤出了油來。敬則則往後退到圓蓋傘下重新坐下。

遠遠的在看不清的人堆裡,醫塾的十幾個小姑娘這日也都出門了。古嬤嬤不是頑固之人,端午龍舟賽這樣的熱鬧不帶小姑娘們來看,她們在醫塾裡也是坐不住的,索性就都放了假,親自帶出來還放心些。

也不知道齊蘭是不是天生千裡眼,她站在一塊石頭上,踮起腳望著皇帝所在的高台,認出景和帝是不可能的,但她卻偏頭道:「嬤嬤,我怎麼覺得那高台上的皇妃好像咱們敬先生啊。」

古嬤嬤心裡一個咯噔,敬則則是誰她當然是一清二楚的。敬則則的身份是一直瞞著醫塾的姑娘們的,主要是怕節外生枝,亦或者讓她們生出不必要的雜念來。她隻是單純地想辦個醫塾而已。何況她那昭儀也做不了幾日的。

古嬤嬤道:「哪兒呢?我怎麼看不清?那麼遠跟個小點兒似的,你能看著像敬先生?」

齊蘭道:「我就是感覺,哎呀,就是感覺啦。敬先生肯定不是皇妃啦,不過我覺得皇妃生得肯定沒咱們敬先生好看。嬤嬤,你說敬先生今日會不會也來看龍舟賽?」

古嬤嬤道:「有可能吧,隻是她還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顧的事情太多。」

齊蘭聽懂了古嬤嬤的暗示,這是說敬先生家中還有一檔子事兒,她能拿出閒錢和閒工夫來辦醫塾,來幫她們這些女孩兒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齊蘭又想起了今日不肯一道出來的李菊,上個月月考她又沒考贏李菊,心裡很是不服氣。「嬤嬤,這龍舟賽也結束了,我想回去了,今日先生教的那幾個字,我還沒練熟呢。」

古嬤嬤聞言立即笑道:「你有這用功的心,敬先生知道了肯定會高興壞的。我跟其他幾個小的說一說,看她們想不想回去。」

龍舟賽結束,接下來敬則則就該賜粽子給在池邊打了彩棚看比賽的王公勛宦了,這對她來說也是今日的重頭戲。

第一份粽子肯定是要獻給皇帝的,景和帝看著神秘兮兮的敬則則道:「你這次選的什麼粽子?還對朕保密,今兒可算能揭曉謎底了吧?」

「自然。」敬則則抬了抬手,內禦膳房那位做出此粽子的禦廚便弓著月要端著一個托盤恭敬地走了上來。

解開托盤上的金頂蓋,呈現在沈沉麵前的是一個影青釉花口小碟,碟子上鋪著一張碧綠鮮嫩的粽葉,那葉上端端正正坐著一枚晶瑩透亮的粽子,那粽子好似裹了一層水晶,粽米在水晶下顯得可愛而白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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