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炫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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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菊低著頭顫巍巍地走到敬則則跟前,沙啞著聲音道:「先生是不是也覺得我太狠心了?」她說著話眼淚就湧了出來,趕緊拿袖子擦了擦。

敬則則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了李菊,「你坐下說吧。日子是你在過,別人並不清楚你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所以狠不狠心別人說了不算。要緊的是你怎麼想。」

李菊吸了口氣,努力地睜開一雙哭腫得紅蘿卜似的眼睛,「我,我隻是想過得像個人,黃家,他們……」

「他們不是人。」這句話李菊哭著說的,十分不清楚,但敬則則還是聽懂了。很多事情不能問,一問就太骯髒了,那也是把李菊最後的一層體麵給剝離了。

李菊重新抬起頭,「敬先生,我,我就想活出個人樣兒來,也叫我的囡囡看看,我怕我這樣活下去,我的囡囡以後會走我的老路。我想叫她看看,咱們女人也能有另一個活法兒。」

敬則則倒是沒想到李菊還有這股氣勢。

「其實是敬先生你給了我一條路,給了我一個機會,這應當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機會,我不想失去。」李菊忐忑地道,「你不會覺得我心狠吧?連我自己的孩子都不要。」說著說著李菊的眼淚又布滿了整張臉。

敬則則搖了搖頭。

回到宮中,敬則則忍不住對皇帝道:「皇上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心狠了,明明是舉手之勞就可以幫李菊和她的孩子,我卻……」敬則則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沈沉輕輕扌莫了扌莫敬則則的頭發,「則則,你得搞清楚一件事,你沒有義務幫任何人。」

敬則則抿抿嘴,顯然沒被說服。

「不過你說是舉手之勞,朕能否問問,如果你願意,你打算怎麼幫李菊?」沈沉道。

「黃家貪錢,我給他們錢,讓他們把孩子給李菊。」敬則則道。

這次輪到沈沉對著敬則則眨巴眼睛了。「嗯,那你還是別幫了。」

「為什麼?」敬則則直覺皇帝要說自己壞話了。

「你手頭也不寬裕,幫了李菊,就幫不了其他人了。再且黃家是個無底洞,聽你形容他們又是憊賴之人,他們將來再想要錢不敢找你,總會在孩子身上打主意的。」沈沉道,「而且朕覺得你說得沒錯,幫了一個李菊,以後其他李菊又怎麼辦?這個李菊若是得了孩子,還肯不肯再用功學醫?即便她肯,她要帶孩子也沒有精力啊。」

敬則則眨巴眨巴眼睛,心道皇帝可真會說呢,搞得她越發地拿不定主意了。

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自然就先擱置了。

隻是三月裡敬則則就聽說黃家出了事兒,李菊的男人醉酒之後打了戶部一個主簿的兒子。戶部主簿雖然隻是個芝麻官,但李菊的男人卻隻是個平頭百姓,這一上一下的自然就夠李菊的男人喝上一大壺了。

李菊的男人被關進了大牢,她那婆婆與小姑子黃如本是要去主簿家求情的,最後卻不知怎麼弄的,聽說是打爛了主簿家一個古董花瓶,黃家就是全家都賣了也賠不起,隻能連夜卷鋪蓋逃走了,可李菊那兩個孩子卻被主簿家扣留了下來當人質。

李菊嚇得魂都沒有了,跑去主簿家求饒,願意做牛做馬地還債,不過最後那主簿也沒留下李菊,但她兩個小小的孩兒賣身契卻留在了主簿家,打小就得給人做工。

說實在的,這遭遇不算太慘的,至少兩個孩子也算有了著落,沒死沒傷的,整個天下可能天天都在發生類似的事情,但敬則則一聽就感覺這時機太巧合了,很像是景和帝玩的手段。

被問及時,沈沉倒是一點兒沒隱瞞,「是朕安排的。」

「為什麼啊?」敬則則不解。

「朕瞧你為了李菊的事,吃不香睡不好的。不過是件小事,哪裡就值當你糾結了。你不方便出手,所以朕就想了個法子。如此李菊也不知道是你幫的忙,那兩個孩子你放心吧,不會被虐待的,隻等著李菊自己賺得了他們的贖身銀子就能接回來。這下她學醫也能更用功。」

敬則則垂眸道:「可是我看李菊好像是猜到了一點兒端倪。」隻不過她以為是敬則則出的手。否則做娘的再心狠也不可能如此平靜還能繼續學醫。

「她能猜到豈不更好,這說明她人還算聰明,學醫也算是個苗子。」沈沉道。

敬則則不滿地看著皇帝,等他繼續說。

沈沉扌莫了扌莫鼻子,「是,朕承認是故意的。不過則則,一個好漢三個幫,你手邊如今能用的人不多,朕給的人你肯定不願意用。這李菊就看她聰不聰明,懂不懂知恩圖報了。若她心性還行,將來或許就能成為你最有力的幫手。你不是想把醫塾開遍天下麼,總要有這樣的種子一顆一顆分散出去。」

李菊若是知恩圖報,她自然會有不小的前程。可若是不懂感恩的話……

敬則則沒來由地想起了丁樂香。當初皇帝也是問都不問過自己,就自作主張地要叫人幫她生孩子了。

沈沉對丁樂香的想法和對李菊是一樣的,那都是他幫敬則則準備的幫手。可惜丁樂香叫他失望了。

敬則則想起丁樂香,是覺得在皇帝心裡她怕就是不懂感恩的典範,所以後來她在宮中實在也是淒涼,還累得小六也不受皇帝待見。即便是現在,敬則則也能感覺到沈沉很少正眼看小六的。而丁樂香自己也早早地病故了。

敬則則嘆息了一聲,正色看向景和帝道:「皇上,我幫李菊不是為了把她捆在我身邊,幫我這個那個的。」

「朕知道。」沈沉扌莫了扌莫敬則則的頭,「朕出手主要的原因還是不想你為她的事兒掛心。至於她如何回報,朕也沒有強求。」

敬則則眨巴眨巴眼睛,信了皇帝的話才有鬼了,她莫名有些同情李菊了,若是她做不好的話……

敬則則隻能嘆氣,怎麼莫名其妙有種自己害了丁樂香,又即將害李菊的感覺。

然李菊從這以後看到敬則則在尊敬裡就更添了幾分敬畏,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十分努力和認真,後來也著實是幫了敬則則不少,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不過臉上不再有淤青,走起路來終於抬起了頭的李菊,穿上醫塾發的布衣後其實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尤其是身段,生過兩個孩子後顯得特別的熟。

敬則則偶爾會想,虧得她不打算更跟帝和好呢,要不然以皇帝的尿性指不定還得挾恩以報,讓李菊幫自己生孩子呢。

但這絕對是敬則則冤枉皇帝了,沈沉蠢過一次後絕沒有再犯同樣錯誤的打算。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這就會成為她的全部,沈沉是從丁樂香身上得到的教訓,所以這一次李菊的孩子不會再回到她身邊,省得礙事兒。

虧得敬則則不知道皇帝是這麼想的,否則她可能會暴打皇帝一頓。

撇開李菊的事情不提,敬則則的醫塾這幾個月其實進行得並不那麼順利。女孩兒們倒是都想進醫塾,但有些人實在是沒有學醫的天賦,月考每次都會清退一大半的人,剩下的苗子寥寥可數。

這便罷了,那些被清退的女孩兒卻是不甘心的,各種賴皮事兒都做得出來,因為她們過過「神仙般的」日子後就再也不想回去過她們曾經的苦日子。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常有的事兒,其中真有一個真上吊的,若不是古嬤嬤細致,察覺她情緒不對,不然真要出大事兒的。

敬則則揉了揉眉心,「她們真是把我這兒當慈善院了。」但敬則則的初衷乃是要幫那些有能力,也願意努力的孩子們。

為著這個,她的醫塾門口每日都有鬧事兒的,她做的事情儼然就是吃力不討好。

沈沉道:「這幫窮潑皮還有理了?簡直是升米恩鬥米仇,你別擔心了,朕替你清理了就是。」

敬則則搖搖頭,「他們是太窮了,所以逮著一點兒機會就不願意放棄。所謂倉廩足而知廉恥,因此怪不得他們。」

沈沉沒再說話,天下還有百姓在過苦日子,這是皇帝的不是。雖然沒說話,但並不表示沈沉在為此不快,他是想到才別的事了。

別看他對著大臣成日裡嘴上掛的都是百姓如何百姓如何,但實則無論是他還是那些大臣心裡並沒真的將百姓的疾苦當回事,至少不如敬則則這般當回事。因為他們身居廟堂之高,是無法切身處地地站在百姓一邊思考的。

對沈沉而言,他以前以為他是以讓天下物阜民豐為己任的,之所以是他做了皇帝乃是因為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關心民生疾苦,然則海難後敬則則失蹤一事卻讓他徹底地看清了自己,盡管難堪卻還是得承認,他並不關心其他人的死活,在以為敬則則死去的時候他更是恨不能整個天下都給她陪葬,憑什麼他如此痛苦,還得為其他人的安樂而日理萬機?

至此沈沉才真正的麵對了自己,他做皇帝隻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已,隻是為了不屈居人下而已,是為了當皇帝的諸多特權而已。

但敬則則的這句話,卻讓他開始反思,不管這反思會不會深入他的心,但至少他知道有敬則則在身邊,他才會成為一個更好的皇帝。

沈沉撥了撥敬則則的耳發,隻是眼前這個人,卻不明白她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力,她隻一心想著要走,要逃離禁宮,把他一個人留在這籠子裡。

「那你打算怎麼辦?」良久後沈沉問道。

敬則則聳聳肩,「一樁一樁辦唄,我想人心都是肉長的,慢慢的理順了可能就好了。」但她心裡其實很清楚,這醫塾若非有皇帝在背後強勢的幫忙,是很難不受乾擾地辦下去的。

「既然免費的午餐大家都爭著想吃,那你想過收束脩沒有,則則?」沈沉問。

「那怎麼行啊?她們哪裡有銀子交束脩啊。」敬則則道。

「朕不是讓你真的收,交束脩是一道坎兒,那些想來占便宜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而真有心想要發奮的,也心疼自己女兒的人家,湊一湊還是有能力的。等她們進了醫塾,你再想法子,比如半工半讀什麼的,把銀錢再還給她們,豈不兩好?」

敬則則眼睛一亮,這道的確是個法子。「可是我就怕有了束脩這道坎兒,而讓許多本來有天賦的女孩兒被埋沒了。」

沈沉撥了撥敬則則的耳發,「則則,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好在你如今隻有一間小小的醫塾,用來嘗試一下總是好的,未來你可是立誌要把醫塾開遍天下的,那時候即便是朕,也會有照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你的醫塾要能長久的走下去,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

敬則則知道皇帝這是在真心實意地為她考量,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她有些感動地湊到皇帝的下巴上親了他一下,笑盈盈地望著他。

沈沉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身體往後退了退,「則則,咱們可得約法三章,感動歸感動,但不可動手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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