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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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則則撇了撇嘴,不知皇帝這是真不喜歡其他人入明光宮,還是變著方兒地給她上緊箍咒,最終敬則則還是接受了個安排,因為對她也有利。

朝臣在後宮的事情上已經懶得給景和帝上折子了,當初讓命婦集體去明光宮外朝賀「空位」的事兒皇帝都做得出來,如今讓敬昭儀入主昭陽宮受賀還能算個什麼事兒?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妥妥地就是繼後了,自然沒人會那麼沒眼力勁兒地去惹人嫌。他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皇帝心心念念把人給盼回來了,怎麼卻是一句都不提立後的事兒,那些勸立後的折子也都被留中不發。

不過立不立都那麼回事兒,後宮不就她一個人麼?但那些大臣對自己夫人進宮還是有囑咐的,以前那是沒地兒說,如今後宮終於有管事人了,總得勸著皇帝明年選秀才好,開枝散葉那才是根本。

是皇帝的根本,也是這些大臣的根本。畢竟上行下效,如今皇帝後宮唯有一人,他們做臣子的就是納個妾都有些心虛。看來不僅是敬則則忽略了馬嬪,就是這些大臣也直接把馬嬪給隱形了。

敬則則坐在昭陽宮正中的寶座上,有些別扭,所謂名不正言不順,肯定是不自在的。但狗皇帝死活非給她摁這兒,說是要名正言順還不容易吶?再說了正好看看誰喜歡嚼舌根,好叫她相公領回去好生教訓教訓,若是他不想,皇帝就打算擼袖子自己上。

嗬嗬,敬則則翻了個白眼兒,現在這般狗腿,早乾嘛去了?

眾命婦在儀導官的引領下進了昭陽宮,一眼就看到了正中身著明黃皇後吉服的敬昭儀。

吉服是敬則則剛回宮時就開始做的,她也是這兩日才曉得的。按景和帝的話說,這是先預備著,她要或不要再另說。既然她已經坐在了昭陽宮裡,穿明黃吉服那才是正禮。敬則則是覺得反正牛都已經下水了,再抓條尾巴也沒用,所以也由得皇帝安排。

但敬則則沒有戴後冠,那東西實在太沉,而且皇帝命人新製的這一頂,寶石什麼的不要錢地往上加,以至於它非常沉重。敬則則隻看了一眼就堅決抵製。若有一日她真做了皇後,她非得改改這後冠不可。

敬則則就跟個木頭人似地坐在寶座上,接受了命婦的朝賀。不過即便是木頭人,敬則則也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那個木頭人。

而底下的命婦則仿佛提線木偶,司贊太監唱一句,她們就做一個動作,敬則則曾經也在下麵做過木偶,如今換了個視角,看著一群黑壓壓的頭匍匐在下,的確會叫人有些心情澎湃,難怪男人那麼迷戀權勢。

禮畢後,命婦本就可以退下的,但這一次太監卻沒有唱退。昭陽宮內便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寂。

所有人的心思都有些復雜。這些人裡有認識敬則則的,也有沒見過的,但無論怎樣,敬則則在她們心裡都活成了一個傳奇。

皇妃死而復生,其間經歷過什麼叫人少不得會加油添醋地猜測,傳得那叫一個花樣百出,當然肯定不是什麼好聽的。然則景和帝卻就是為了這個人而遣散了後宮,且她還無兒無女。

不管敬則則背後有什麼故事,反正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覺得,女人一輩子能活成她這樣就夠份兒了。

帶著這樣的光環,敬則則本就國色無雙,往正中寶座上一坐,好似她天生就該高入雲端一般,連皇帝的獨寵都顯得那樣自然而然了。

誰讓她美得叫女人都挪不開眼呢。

但這是遠觀。女人的臉遠觀一般都會美上三分。

沉寂之後,太監唱道:「請威遠侯夫人上前。」

威遠侯夫人曹素娥是威遠侯的繼室,庶女出身,有些怯懦,她聽到太監唱名後很是嚇了一跳,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以為自己是哪裡惹到這位敬昭儀了。等了片刻後,她再沒聽到太監唱其他人的名字,方才曉得原來真是隻叫她一人。

這下曹素娥可慌張了,急急地站出去,險些被自己的裙擺給絆倒,惹得一旁的人趕緊捂住了嘴,止住自己的笑。

曹素娥麵紅耳赤地走到敬則則寶座跟前幾步遠的地方,提著裙擺就要下跪。

敬則則一個眼神使過去,華容趕緊上前兩步將曹素娥在半空中扶住,不讓她跪下。

敬則則則是儀態萬端地笑了笑,「曹夫人,聽說你用自己的嫁妝辦了個慈老院,每月給孤苦無依的老人施粥兩次,已經連續三年如此,本宮聽了很是欣慰,這等善舉行一次不難,難的是堅持。」

曹素娥完全沒想到敬昭儀叫她出來竟然是提這件事,她有些怯怯地道:「妾,妾也隻是,進一份心意。」

「聖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做得很好。」敬則則道,然後轉頭看了看一旁的王子義。

王子義雙手捧著剔紅雕牡丹托盤上前,那托盤上擺著一柄玉如意。眾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敬昭儀要賜給曹素娥的。

敬則則站起身,卻是自己親手拿起玉如意,雙手捧著走到曹素娥跟前,「後宮雖然無主,但本宮請示過皇上,這柄如意卻是本宮代皇後賜給你的。」

如意的意義並不在於它是玉做的值錢,而是在於她由「皇後」賜出,今後曹素娥在夫家月要杆就能挺直一些了。何況這柄如意還是敬則則親手遞給她的。

曹素娥已經激動得眼淚花花了,「妾,妾跪謝皇後娘娘、昭儀娘娘恩典。」

「得空時,你可遞牌子入宮,宮裡如今怪寂寥的,本宮一直想找人說說話。」敬則則道。

這話卻比那玉如意還值錢。一個可以隨時遞牌子進宮的侯夫人,那卻是不一般,在皇帝跟前指不定她比她那夫君還會更有牌麵。

賞過玉如意後,敬則則重新歸位,「今日本宮在禦花園的澤蘭堂設小宴,以與眾位夫人同賀冬至。」

以往冬至朝賀之後,皇後設宴款待命婦也是有的,通常在禦花園,卻從沒在澤蘭堂。

澤蘭堂是一處小高地,斜坡下乃是一片梅林,雪白裡夾著嫣紅,迷迷蒙蒙好似一場粉雪,送著令人心曠神怡的寒香。

而澤蘭堂本身卻不大,幾十個命婦同時坐在裡頭雖說不至於擁擠,卻也不寬敞,但勝在暖和。

大冬天裡一眾命婦天沒亮就起來大妝,然後排隊入宮,可是冷得夠嗆了。這會兒進入燒著地龍,溫暖如初夏的澤蘭堂簡直就跟進了福窩一般,人都精神起來了,也不再縮手縮腳。

因著敬則則更衣去了,這些命婦自然就更自在了一些。

宮人捧著托盤,挨個兒給諸位命婦上了熱茶。

「咦,這是什麼茶啊?」顧青安的夫人驚訝地擱下茶盞,「怎的這般香?還帶著一股子桃香,好生稀罕啊。」

她這麼一說,其他沒喝茶的人也端起了茶盞,都品了起來,卻是一般的驚奇,帶茉莉香、梅花香等的茶她們倒是喝過,但帶著桃香的卻還是第一次。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用的桃片熏茶。」敬則則踏進澤蘭堂道。

一時眾人皆起身麵向她行禮,敬則則擺了擺手,笑著道:「諸位夫人就隻當是尋常出門做客便可,我也已經更換了常服。」

敬則則換了一套玫紅色的宮裙,她甚少穿這樣艷麗的顏色,因為太過奪目。今日她卻不僅穿了,還配了一套金飾。尤其是兩肩,肩上戴了由薄金片打製的薔薇肩飾,垂下金流蘇。

諸命婦還是第一回見人如此打扮,新奇而古怪,但古怪得卻是叫人挪不開眼的好看,隻恨得在心裡想自己怎麼從沒想到。

不止如此,敬則則的右手整個手背也戴著同樣的薔薇流蘇金飾,隨著她每一個手部的動作,薔薇飾上鑲嵌的金剛石就會折射出不同的光澤,叫人目眩神迷。

這樣華貴的美,真正是艷到極致而成了聖。

但除了這金飾之外,敬則則的這套衣裙其實並不華貴,連錦緞也就是尋常錦緞,而非上用的織金、緙絲等。

澤蘭堂裡狹小,眾人就是想離得敬則則遠些都不能,是以隨意地就能看清楚敬則則的妝容。

近到如此地步,才發現這位敬昭儀的臉上居然一絲瑕疵都沒有,肌膚更是細膩得不見毛孔,熟雞蛋那般滑嫩雪白。口脂也是玫紅色的,卻泛著金剛鑽的光澤,莫說男人見了,就是女人見了都想品嘗一口,總覺得那口脂的質感就像水晶凍一般。

敬則則略加詳細地說了說蜜桃香茶的熏製方法,顯得十分容易親近,命婦裡有那年輕的媳婦不知宮中深淺,大著膽子就開始問敬則則的口脂了。

這可不就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麼?

「這口脂方子乃是敬氏祖宗傳下來的秘方,也沒什麼特別的,隻是用了之後特別潤澤,一年四季嘴唇從來不會起皮。」敬則則道。

就這都還沒什麼特別的?

有那到了冬日嘴唇就乾得起裂的命婦心裡那叫一個鬱悶喲,但敬昭儀都說是秘方了,她們問也問不出個名堂來,隻得將目標轉向了敬氏的兩個媳婦,也就是敬則則的兩位嫂子。

但既然是秘方,陳氏、俞氏也是不敢外泄的。而且她二人也沒有敬則則的臉有說服力。嫁進敬家的媳婦,那也是十七、八歲了,拿到了方子再把方子製出來用在臉上,怎麼也得幾年,這番保養下來,哪裡能比得上從小就浸潤在秘方裡的敬則則。

那真是無一處不白嫩,無一處不香滑。

有人在心裡暗暗算了算敬則則的年紀,她卻比那曹素娥還大上了幾歲,怎麼的也有二十四、五了,然而看著卻像是十七、八歲的姑娘一般嫩柔,也就難怪可以獨占後宮了。

至於馬嬪,那真的就是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人。

總之這次冬至朝賀,敬則則承認了敬氏秘方的存在,她本人也用自己的美貌成功讓所有人都對敬氏秘方充滿了興趣和向往。

接下來就是上膳的時候了,眾人本來沒抱什麼希望的,宮裡的吃食是出了名的難吃,但今日卻完全顛覆了眾人的想法。

以往宮中設宴,所餘甚眾,許多食物都浪費了,那會兒敬則則做不得主,即便跳出去說出來,也會被一句「祖宗成法」給輕鬆打回去,所以她沒提過。

但現在既然她能做主了,便將兩人一張的矮幾撤掉了,上了大圓桌,如此澤蘭堂也才容得下如此多人共同進膳。

一桌八人,卻隻有六菜一湯並一碟點心,點心那都是有數的,每桌就八個,乃是龍須酥。這東西因為其名字就注定了乃是皇家禦用點心,除非上賜,否□□間私自做的話被人告發那就是一場災難。

眾命婦都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沒弄懂敬昭儀這是出的什麼招。

六碟菜,依次是兩道冷葷,脆皮乳鴿並椒鹽糯米樟茶鴨,四道熱菜宮保雞丁、香酥葡萄魚球、鐵鍋仔雞豆花並土罐煨小香豬肉,湯則是開水白菜。

菜單是敬則則擬的,都是尋常菜式,難得的卻是那廚子的手藝。廚神大賽出來的人進了內膳房有些埋沒,隻有在這等場合,才能大顯身手。

這冬至賜宴,不僅菜的樣式少,就是分量那也少得可憐,每道菜也就夠每個人夾上一筷子的。

但那味道卻是極好,有那喜愛美食的,第一筷子入口就覺得是極致的享受了,這才是禦廚該有的水準嘛。

那仔雞豆花的豆花也不知是什麼點的,又滑又嫩,吃著倒是不像豆花反而像腦花了,卻沒有肉腥味兒也沒有豆腥味兒。仔雞也是香嫩可口,微甜腴潤。尋常的菜式,偏偏卻做出了天上神仙的味道。

每個人吃了都還意猶未盡。

敬則則其實自己也沒吃飽,但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她向來是個虛榮的女子,以前是,現在也不見少。以往總是聽到那些個命婦背後排揎宮中吃食難吃,她母親在世時也是其中一員,如今麼,敬則則作為後宮臨時的女主子,可受不得這份氣。

非要贏了這口氣才行,看她們以後提及宮中設宴還會不會是一副受刑的模樣。敬則則要的是,以後宮中賜食,大家都要真心開懷地受用才好。

晚上沈沉走進明光宮時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幾聲,然後才踱步走到敬則則跟前道:「今日朕在乾元殿設宴,那菜式就不說了,可分量是不是太少了些?男人的胃口畢竟不同你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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