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魚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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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則則毫不在意地道:「反正他們在宮中也從沒吃飽過,以前是自己不吃,浪費許多,如今麼索性就讓他們隻嘗個鮮好了,既不浪費,他們也能感念皇上你給他們賜的神仙美味。」

「話也不能如此說。皇帝賜宴,哪兒能讓人吃不飽呢,說出去的話豈非丟天家顏麵?」沈沉在飯桌前坐下道。

「要讓他們都吃得飽,大鍋菜做出來就絕不可能好吃。下回皇上不如問問,他們究竟是想嘗鮮還是想像以前那樣吃飽。」敬則則拿起筷子給皇帝夾了一口菜,「皇上再添補點兒吧。」

沈沉沒客氣地端起了碗,「你個促狹鬼,今日朕也就隻吃了幾筷子菜就沒了。」

「沒事兒,現在管夠。」敬則則笑道,「這才是天家顏麵,嘻嘻。」

別人想吃吃不到,你卻管夠,這自然是顏麵。

不想此次宮中設宴,卻是帶紅了蜀地的樟茶鴨,從水路換海路,從此暢銷大江南北,因為都曉得了這是景和十五年冬至,宮中賜宴時的菜式,大家也都想嘗嘗皇帝與敬昭儀青眼有加的菜式。

自此後,但凡上過冬至賜宴的各地特色風味,那都是賺得盆滿缽滿的。用句很久很久以後的話來說,帶貨能力就沒人能超過明光宮敬昭儀的。

至於廚神爭霸賽那就更是辦得紅紅火火了,不過後麵都不是由朝廷出麵主辦的,而是由廚司總會籌辦了,前十名能進宮為禦廚一年,但凡他們的菜式能被敬則則選擇作為各節慶朝賀的賜宴菜的話,他們出宮後再辦酒樓,那真正是預約都得提前半年才有位置。

當然這都是後話。

卻說此時此刻,敬昭儀吃了個五分飽之後道:「我還是覺得宮外的街邊攤更有味道些,上回在外麵吃過一碗酸辣遊魚兒,可真是又開胃又爽利。」

「遊魚兒?」

「其實就是稀麵糊從漏勺裡漏下去,看起來那小小的麵疙瘩就長得跟魚兒似的,所以叫遊魚兒,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那……」敬則則不說話了,那掌勺的長得挺精神的,若是生在清華世家裡,活脫脫就是衛階再世。

「但什麼?」沈沉問。

「沒什麼,沒什麼。」敬則則擺擺手。

「你想吃有什麼難的,是現在就想麼?」沈沉問。

敬則則點點頭,如果不是現在就想吃,她又何苦說這種話。

沈沉擱下筷子道:「那走吧,朕帶你出宮。」

敬則則愣了愣,「現在?上回行刺皇上的人抓全了麼?」

沈沉笑了笑,「抓不抓全也不礙事,難道朕要因噎廢食,這輩子都不出去了?」

敬則則搖搖頭,「那不行,皇上的安危才是第一的。」

沈沉站起身伸手將敬則則也拉了起來,「朕不會隨意涉險,卻也不會因此就害怕。走吧,不過你那遊魚兒當不在燈籠街吧?」

敬則則趕緊道:「不在不在,我對那兒還心有餘悸呢,人太多了,侍衛都趕不及。」

不過敬則則同皇帝出宮,第一個去處卻並不是那賣酸辣遊魚兒的攤子,他們一道去了敬則則買下的「醫塾」。

顫巍巍快要掉落的門被人從內打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太太伸出個頭來,認出是敬則則,立即帶上了笑容道:「原來是主家來了。」

大門打開後,是個無遮無擋的小院子,裡麵雜草叢生,看著像是許久沒住人了。四周的屋子也破破爛爛的,窗戶紙是一律沒有的,好幾扇窗戶都掉了,像斷手一般垂掛在風中。

「難怪你這院子那麼便宜了,你難道就沒想過修繕要花多少銀子?」沈沉問敬則則,他直覺敬則則是被騙了,已經想好怎麼給她討回公道了。

「我早就想過的,我這又給那些孩子念書,又教她們學醫,還免費供食宿,你難道不覺得這就跟天上掉餡餅一樣,沒有正常人會信麼?」敬則則道。

沈沉立即就意識到是自己小看敬則則了,她這是各方麵都想清楚了的。

開門的宋大娘卻還一直站在旁邊,頗有興趣地打量著沈沉和敬則則二人。

沈沉還沒見過這麼不識趣的人,他轉頭看了眼宋大娘,以為她就該知情識趣地退下去了。皇帝這是把宋大娘也看成宮裡那些調0教得很好的宮人了。

宋大娘卻就是個愛極了看熱鬧看新鮮的市井婦人,她這會兒看沈沉和敬則則就覺得新鮮稀奇。

原本天仙似的敬則則買下這破落鬧鬼院子說要開醫塾就新鮮,這會兒居然領著她……

宋大娘開口道:「敬娘子,這位是誰啊?瞧著挺麵生的,今兒鄭相公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啊?」

敬則則也掃了眼宋大娘。她之所以用她,是因為宋大娘幫傭要的錢最便宜,人也勤快,卻沒想到原來缺點在這兒等著她,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

「這是我主子。」敬則則沒打算讓宋大娘在腦子裡亂腦補。

主子?宋大娘瞬間就懂了,她就說正經大戶人家的娘子哪有出來像她這樣瞎折騰的,都在家裡做針線教養孩子或者念詩寫字來著呢。

宋大娘立即改口道:「敬小娘你可真有福氣,嫁得這般好,夫婿一看就是不得了的人物。」

沈沉沉著臉道:「什麼敬小娘?這是我夫人,我是她相公。」

宋大娘的眼睛立即就亮得燈籠似的了,感覺今日這故事內容可太豐富了,夠她茶餘飯後說一個月了。

「那鄭相公他……」宋大娘這是一點兒不給敬則則掩飾啊,主要是這主家忒摳門兒,別看人生得國色天香,手一招就能來大錢的那種模樣,但真的是太摳搜了,一文錢都要掰成兩掰花,比自個兒還摳搜。

「我是你嘴裡那鄭相公的主子。」沈沉道,「怎麼,還有別的要問的麼?這熱鬧聽夠了吧?誰給你的膽子當著我夫人的麵就敢挑撥離間的?」

「還有你哪隻眼睛看著我夫人像小娘的?」

敬則則在旁邊看得發愣,怎麼感覺皇帝這是要擼袖子跟宋大娘好生理論一場的感覺?

若是換個人,宋大娘被這麼質問,當場就能一口唾沫吐他臉上。但不知怎麼的,宋大娘在眼前這人的氣勢下,恁是往後退了兩步。當然也不排除她是看人臉覺得好看了,不大願意當著這樣俊雅的人麵前潑婦罵街。

「我就是覺得敬娘子生得太好看了,長她這樣的哪有做人正經夫人的呀?」宋大娘替自己辯解道。

這話說得沈沉和敬則則都不好再跟宋大娘過不去了。

結果宋大娘又補了句,「不都說娶妻娶賢麼?」

沈沉的臉色依舊嚴肅,但眼角卻抖了抖,說不清是在忍笑還是在幫敬則則憤怒,敬則則這是真憤怒,心裡老懊悔自己貪圖便宜了。難怪這宋大娘總是找不到事兒做,要價才那麼便宜的。

當下敬則則也不再搭理宋大娘,拉了沈沉就往後麵去,然後指著那些破舊的屋子開始說自己的打算。

「我是希望那些孩子能以做工代替束脩,而且這個醫塾若是讓她們自己一磚一木自己振新起來,以後才會更有認同感和歸屬感吧。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既想幫她們脫困,也想教她們捕魚,卻從來不是想隻簡單地給她們一條魚。」

「為什麼隻收女孩兒呢?」沈沉問。

「因為男孩女孩混著養不大好管,容易叫人說閒話,再說了,比起女子,這個世道對男子來說已經好許多了。」敬則則道,「希望你能把醫苑那邊趕緊弄起來,讓以後我醫塾的女孩子也能有個奔頭,讓她們能看到不一樣的希望和前途。」

這種前途是不以嫁人生子為著眼點的。雖然隻是小小的一點希望,但總比沒有好吧?飯總得一口一口吃才行。

「你把她們養大之後如何保證她們會去你說的那些山村行醫呢?」沈沉問。

敬則則明顯早就已經想好了答案,所以不假思索地道:「以前是我相差了,這世上最笨的事情就是跟人的意願作對。我養她們、教她們並不是要逼著她們去那些山村的。我已經想明白了,我隻需要告訴她們我為什麼要辦醫塾,然後去尋找誌同道合的人。她們可以自由地選擇人生的路,但是我相信,總有人會願意去山村行醫的,因為她們的親戚姐妹裡也有很多人在苦苦地掙紮和等待。」

沈沉看著敬則則眼裡的光,不知怎麼的,這一刻他覺得她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來得美,來得可愛,甚至可敬。

沈沉按捺不住地低頭在敬則則的唇上輕輕地、快速地啄了一口,不帶有任何情0欲,隻是在這一刻他特別想親近她,想訴說自己的鍾情,想讓她明白,他有多喜歡她。

說實在的,最初見敬則則時,她隻是個美貌的姑娘,但美貌並不足以叩開一個帝王的心,甚至都不足以叩開一個男人的心扉,更何況到如今刻骨銘心的地步。

沈沉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被她所吸引的,隻是回過頭再看來時路,就隻恨自己聰明一世卻走了那麼多彎路,而再看她,卻覺得她一路走來,對生活都是那樣的充滿活力。仿佛所有的苦難,都隻是為了成就今日更好的她。

那些苦痛,被她踩在了腳下,生出了鮮花。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這話聽起來雖然美好,但實則其中的心酸卻唯有自知。

沈沉汗顏於自己曾那樣委屈她,若是人在最初一眼就能看明白將來該多好?然則又有幾人能有那樣的智慧?

這廂沈沉是情不自禁,敬則則卻是驚詫。皇帝私下雖然是個極愛親昵的人,但表麵上卻一向是疏離的,唯一一次例外還就是宜蘭宮著火那次,但也就隻是摟了摟。

今日這般不避人的舉動多少讓敬則則驚詫,又有些不適應。她下意識地捂了一下嘴,還沒來得及有驚詫之外的其他反應,就聽到了宋大娘的「哎喲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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