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八章 但願相思,再無別離。(2 / 2)

加入書籤

相思大氣都不敢出。

她這小半生,過得衣食無憂,她從前安慰她,說自己雖則並非一帆風順,可到底也是錦衣玉食安樂無憂遇難成祥的好命格。

可其實她也並不大盼著什麼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坎坷和磨難就是坎坷和磨難,並不是什麼幸福的墊腳石。

她之所以能原諒一切,覺得自己命格很好,不過是因為阿兄在他身邊。

他待她的好,可以讓她消解掉許多的痛苦和悲傷。

他真的,很重要。

許久,太夫吐了口氣,倏忽靠近李文翾,撐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掰開他的嘴巴瞧了瞧,他回過頭,有些欲言又止看著女主人。

相思吞咽了口唾沫,反而平靜了,心想,大概他人沒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可怕的,黃泉下,他們依然可以做夫妻。

「太夫您說吧!我受得住。什麼藥您盡管開,我都出得起錢,不好買的我也能想辦法。」

太夫扌莫了扌莫鼻尖,低頭一邊收拾藥箱,一邊短促笑了聲:「夫人這表情,老夫都怕您想不開去了。」

相思渾身緊繃,並沒有聽出他語氣的異常。

徐衍在旁皺了皺眉,剛想發作,就見那大夫把藥箱一背,笑著一拱手:「夫人莫急,郎君應當是吃醉了酒,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不過是喝多罷了,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用些冷水給他擦擦身子,或許能醒得快一些。」

相思的表情逐漸轉變為愕然,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隻呆呆地應著,魂遊一般送大夫出門,再回來的時候,她湊近看了看,好似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酒氣,又好似沒有,但瞧他的確是越看越像喝醉了。

她想起自己的驚恐和悲痛,於是怒火攻心,撈起他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李文翾做了個夢,醉得狠了,夢裡也顛三倒四,夢到自己是隻鳥,相思是隻貓。

鳥和貓大約是不能相愛的,她不理他,但他非要黏著她,時不時趴在她腦袋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她很生氣,抬爪子抽他,可其實每次都隻伸肉墊,把尖尖的爪子收起來。

但是鳥不懂,鳥看她很凶,就有些受傷,一隻鳥蹲在樹梢看她。

她如常覓食、玩耍,從不抬頭看他,好像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又好像根本不在意他。

李文翾想飛走,可又舍不得,於是就蹲在這裡陪伴她。

一天兩天……

一年四季,風雨無阻。

直到有一天,一道雷劈下來,把樹劈倒了,他沒來得及振翅,直愣愣摔下來,那隻貓一躍而起,一口叼住了他。

完了,要被吃了。

他想。

貓卻把他輕輕放下來,給他舔了舔毛。

然後又拿爪子碰了碰他,仿佛在說:哎,你還活著嗎?

他還活著,從那之後,他更肆無忌憚趴在她腦袋上。

她還是不高興,看起來很不想理他,但再也沒有拿爪子勾過他,偶爾還會找到一些蟲子,站在那裡也不動,等著他去吃。

她真的好喜歡他啊!

他終於發現,於是愉悅地抱著她蹭來蹭去。

但她又給了他一巴掌,氣急敗壞:「李元啟!!」

李文翾終於醒了,眨了兩下眼才清醒,相思坐在他床邊,他正試圖摟她月要,一手還抓著她月要側的衣裳。

「我錯了。」他看著她,憑借著多年的經驗和本能回答了這麼一句。

聲音乾脆,態度誠懇,眼神真摯。

相思深呼吸了一下,眼眶慢慢變紅了,抬手又捶了他一拳,含恨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李文翾坐起來的時候渾身都是疼的,像是被鞭笞了十幾遍似的,尤其胳膊,火辣辣的,他撩開袖子看到一排清秀的壓印,不由暗自挑眉,他這是乾了什麼?

雖然不知道錯在哪兒了,但哄人他是在行的,他輕輕拉住相思的胳膊,「心肝兒……」

剛開口就被相思捂住嘴,「閉嘴!」

「我喝多欺負你了?」他試探著問,順便把隨手攜帶的一把賞玩的匕首塞給她,「醉漢實在可惡,下次你就直接捅他一刀。」

相思擰著眉,「你胡扯什麼。」

「你若舍不得,不如就大發慈悲告訴他錯哪兒了?也好叫他負荊請罪也有個由頭。」

相思也沒有怪他,就是覺得悶悶的,大抵那種恐懼太過於真切,她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看著他既生氣又心疼,甚至都分不清是恨他還是太在意他。

她懶得理會他,拿他衣裳扔在他頭上,自己起身出去了,吩咐徐衍說,玩膩了,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了。

三日後啟程,李文翾終於徹底弄明白她生什麼氣了,全鎮子的人都知道她那天十分失態地跑去請大夫。

李文翾有些愧疚,又有些暗暗的得意和驕傲,還有幾分不敢置信,於是上了馬車就把人抱進懷裡,問她昨晚睡得可好,天熱要不要給她扇扇風,悶不悶,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困不困,要不要睡一會兒……越不理他越來勁。

過了會兒,他沉默片刻,低緩地叫她名字:「姌姌……」

她沒吭聲,他也沒繼續說,好似非要等她回應他才繼續。

相思卻沒看他。

他捏了捏她的手,又叫:「心肝兒。」

相思很想揍他,但她還是懶得理他。

他似乎終於有些不滿,捏著她的手抵在唇邊親了親,語氣卻帶著些低沉,連名帶姓叫她:「祝相思!」

好像在控訴她:為什麼不理我。

相思覺得自己大約耳朵都要生繭子了,她終於忍無可忍,回了他一句:「喜歡。」

然後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了句,「很喜歡。」

他無非就是想問這個。

李文翾扣著她的脖子狠狠親她,眉眼都舒展開,好似得到了某種了不得的認可。

又或者是因為,她總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過了會兒,他又故態復萌,看著她,「我親你你不高興。」

「沒有。」

「你沒有閉眼睛,還有些不耐煩。」

「我不想閉,也沒有不耐煩。」

「那你認真親我一下。」李文翾湊近她,嘴唇貼著嘴唇,若有似無地貼著。

相思覺得他這簡直耍無賴,故意不親他,別過頭,「不。」

李文翾親她的臉,然後又退開一點,保持剛剛的姿勢,「你的喜歡怕是哄我的。」

相思嘆氣,故意道:「是,就是哄你的,因為你是個傻子。」

李文翾掐她的月要。

相思那裡有癢癢肉,渾身都扭動起來,最後忍不住笑了,抬頭輕輕親了他一下,「好了,你別鬧。」

李文翾把腦袋埋在她頸窩,又是舔又是咬的,「真的喜歡嗎?」

相思也不大明白他這莫名的問題到底哪裡來的,她掰著指頭算了算,若自己不算喜歡他,大約全天下就沒有人對他算得上喜歡了。

或許他隻是好奇,她有多喜歡?

又或者隻是想反復聽,他這個人向來過分。

相思閉上眼,被他的牙齒咬得微微發痛,想起剛洞房的時候,比起後來,他應當算是很小心了,可對相思來說,還是很過分,那時候覺得害怕,常常躲他。

他就問她:「不喜歡嗎?」

相思沉默片刻,隻是搖搖頭,又羞赧,覺得他故意取笑她,因為她大多數時候的表現,實在談不上不喜歡。

她是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他是真的怕她不喜歡。

那時她覺得荒謬,因為明明自己的喜歡顯而易見。

但大約反復確認戀人喜歡是一種通病。

相思睜開眼,摟住他的脖子,沉默安靜地親口勿他,然後低聲說:「喜歡,再問打死你。」

李文翾終於覺得舒坦了。

回程的路上,一路走官道,水路和陸路交替行進,相思每到一處驛站都會給夭夭和阿鯉寫一封家書。

雖則夭夭和阿鯉都說不在意,可大抵她和阿兄都沒有父母緣分,因此她更害怕孩子覺得沒有得到父母的愛護。

她偶爾也會想起父母,其實就算他們尚且還活著,她也不見得能多見幾麵,大抵離別才是常態。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名字就不大吉利,沒有離別,何須相思。

人生總是常相思,長別離。

她很想念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可是已然永別了。

於是相思執筆寫下一句:相思長別離。

隨手寫完就扔在了一旁,臨啟程的時候她又看到,上麵的「長」被塗抹,替換成了:相思無別離。

字跡一般無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自己改的,可她一看就知道是阿兄,畢竟她的字是他教的,這麼多年,她寫字都沒變。

可她記得,自己分明告訴過他隻是緬懷父母。

片刻後,她忍不住笑了聲。

他總是這樣的。

固執地想要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她。

哪怕隻是一句感慨,都想換成祝福還給她。

——但願相思,再無別離。

相思無聲應他:知道了。

好像接住了他沉甸甸的喜歡,她又如何能不愛他。

(正文完)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風雪待歸人 來自祖星的攻略 我想看星河 撿個喵 前奏很長 藍龍無限進化 鬥羅大陸之我有億點武魂 偽造上神 穿越之玩家第一 灼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