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半天都沒見反應,燈下卻有人影在動。
「咚咚——」拍了兩聲, 郎君……
拍第三下時,門扇終於從裡打開,郎君立在門內,依舊是一張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臉。真沒必要這樣, 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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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樣,伸手去拽他衣袖,可手伸了過去,他卻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衣袖挪開,語氣冷淡:天色晚了,溫氏請回吧。
沒等溫殊色反應過來,才剛打開的門扇,再一次在她麵前合上。
溫殊色雙眼盯著離自己鼻尖不過五指的門板,愣了半晌,一股氣兒沖上腦門心。俗話說的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懶得管他。
轉身便往回走,走了幾步,心頭的氣兒實在順不過,要這麼回去,八成又得失眠了,她從來就不是記隔夜仇的人。
隨即折身,門關了不要緊,這不還有旁邊的幾扇窗戶嗎。走到照出人影的那扇窗前,鉚足了勁兒去推,試圖把那扇窗撬出一條縫。
屋內的謝劭,正打算吹燈,沒想到那沒心肝的小娘子又殺了回來,還在撬他的窗,額角一跳,上前拉開木栓, 溫氏……
他這一放,溫殊色半截身子都沖了進來。
正好,離得近,氣勢更足,仰頭盯著跟前的人,不再客氣, 「溫氏、溫氏…你還謝氏呢。」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隨即問道: 「謝氏,請問,你想要食言而肥嗎。」
一句謝氏,終究讓謝劭那張淡然自若,紋絲不動了兩日的臉崩了幾分, 何事食了言。她正等著他問呢, 你前兒夜裡,是不是說過,謝家破產是你自己懶散不作為,不關我的事?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乾嘛,但自己說過的話,便不會不承認, 「確實。」
「那你是不是還說過,對我心懷愧疚,因你沒能兌現新婚夜對我的承諾,沒讓我過上好日子。」謝劭聽出來了,合著那夜她淨記住了他說的話,自己說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目光看向她手裡的酒壺,隻覺腦仁跳得厲害, 你過得日子不好?小娘子倒沒否認, 好啊,但郎君不開心。可喜可賀,她可算長了眼睛,看出來了自己不開心。
沒等他鬆下一口氣,小娘子又道: 「可郎君有何不開心的呢?我頭一日嫌棄郎君無用,第二日郎君就當了官,還是從五品,京官,這不是狠狠打我臉了嗎,你應該高興,甚至應該趁機來諷刺我,仰起脖子說上一句,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
謝劭麵上已微微有了震驚之色。
不愧是冷心肝的小娘子,他還真沒想到這招。這招好啊。
正醞釀該怎麼現學現用,用在她身上,跟前的小娘子無不惋惜地看著他, 「可惜了,郎君錯過了最好的報復機會,我已經無堅不摧了。
謝劭早知道她有一口利齒,之前是對付別人,如今終於朝著自己下口了。
隻要自己不聽,不給他發揮的機會,她便不能得逞,冷聲下了逐客令, 溫氏,你大半夜爬人窗,你知不知羞,出去!
「我爬的是誰的窗?」溫殊色兩邊臉頰明顯染上了醉紅,絲毫不放過他, 「我爬自己夫君的窗,不是天經地義嗎,我知什麼羞?倒是郎君這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你氣誰呢,氣我嗎?」溫殊色原本已經挪出了身子,見他來趕人,索性又塞了個腦袋進去, 「那不好意思,郎君氣不著我,郎君越是這樣我越高興。」說完,小娘子還爽朗地笑了兩聲, 不知郎君接下來還有什麼打算呢,從五品的官,一個月不過八十貫錢,離我預想的好日子差得太遠了。
不顧郎君已經赤白一張臉,繼續道: 「郎君今日不在,我去了一趟溫家,大嫂新置辦的襦裙真好
看。目中溢出羨慕的神情,嘆息道: 「二兄長還送了弟妹一對耳璫,那白玉我這輩子都沒見過。
躲避了兩日,謝劭終於正眼瞧向了跟前這位將愛慕虛榮四字發揮到了極致的小娘子,聲音有些發抖, 我還能一步登天不成?
郎君是說要我等嗎,那我恐怕等不及了,也不是我等不及,而是郎君的心,讓人惶惶不安,我害怕自己種了一場瓜,到頭來被別人摘了。
你何意?
郎君聽不明白嗎,我已經明擺著地在質疑你是不是負心漢,變心竟變得如此之快。她還真是喜歡倒打一把。
「我怎麼就是負心漢了。」她怕是把話說反了吧,她要是個男子,不知多少姑娘要哭瞎眼……你對曾經舍命相陪的娘子,冷眼相待,怎麼就不是負心漢了?
在這事上,他永遠說不起話來,到底是自己欠了小娘子,壓住被她氣得心梗的怒意, 你想如何?
郎君這話
差矣,我能要郎君如何?為夫者,其婦之責,而後兒之義務,妻兒顧之,此乃真丈夫,郎君好好想想,婦之則為何?不就是對自己的妻子噓寒問暖,愛護有加嗎?
謝劭一怔,那麵上的神色已經徹底被她攪得千變萬化。
好一陣驚愕之後,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既要滿足你的虛榮心,又要把你捧在心上,不好意思,謝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如此貪心之人。
「我怎麼就不能貪心了,一手抓錢,一手抓心有何錯?郎君是我夫君,這些不都是應該給我的嗎?」錯愕地看著他, 難不成郎君還有別的想法,錢財感情兩頭分,錢財名聲給我,感情再去分給外麵的姑娘,若是那樣,那姑娘可真倒黴,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感情什麼的,最不可靠。
瞧吧,在她眼裡,一顆真心就如此一文不值。相處了這麼久,他如今才發現這女人根本就沒長心。
謝劭一口涼氣吸上來,費力把她帶偏的話頭拉回來, 「簡直胡攪蠻纏,何時來的姑娘。」「就郎君如今的態度,早晚的事。」
謝劭終於忍不住,唇舌相擊, 賊喊捉賊,你是想為自己覓出路,找一個順當的由頭吧?
結果,小娘子露出一道氣死人的笑容, 郎君果然聰明,我總不能在一顆隨時都有可能伸出牆外的紅杏樹上吊死,放心,明兒我就去找。
這還不算,又慶幸地道: 「好在郎君是個謙謙君子,成親至今,我還是清白之身,雖說被啃了兩口,但無傷大雅,我就當是被小貓舔了嘴,並不吃虧……
謝劭這輩子都沒體會過何為眼冒金星,眼前的這位小娘子好本事。
隻覺得月匈腔都快要被撐破,非要把她生吞活剝了才解恨。
而對麵的小娘子說完,似乎也意識到了這話似乎很不妥,及時止了聲兒,視線心虛地往上一飄,匆匆地瞟了一眼郎君。
果不其然,那臉色如同烏雲,黑沉沉的,比任何一回都可怕,瞧得出來是真生氣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再待下去恐怕真要吃虧了,緩緩地把自己的腦袋挪出去。回頭便往院子裡跑。
身後郎君的腳步聲很快傳來,溫殊色提著裙擺,兩條腿走得飛快,可兩人的距離還是在不斷地縮小。
轉過身,掃了一
眼氣勢洶洶的郎君,心頭直跳, 你,你乾什麼,你乾嘛跟著我,我給你說,你別再追了,搬出去容易,搬進來難,今兒夜裡,我是不會讓你進我房間的。
似乎不管用。
最後一段,隻能用跑得了,幸好很快就到了門口, 「啪——」一聲把門關上,利索地扣上了門栓。
郎君被關在門外,「把門打開。」
溫殊色知道人進不來了,心頭的害怕減輕了幾分,嘴又硬實了, 不開不開就不開,郎君想進門,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謝劭腳步門口打了一個轉,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對上這樣的小娘子,已經顧不上什麼禮儀不禮儀了,伸手去推門。
溫殊色嚇了一跳,脊背死死地抵住門扇,慌張地道: 「你乾嘛,郎君這樣,不覺得有失君子風範嗎。
外麵的人聲音似是從牙縫裡擠了出來,學起了她剛才的無賴, 娘子說笑了,夫君破自己娘子的門,天經地義。」
身後的門又被他一堆,溫殊色身子也跟著往前一踉蹌,頓時慫了,急忙勸道, 「那什麼,天色不早了,郎君明日還要當值,聽說馬軍司可不是那麼輕鬆的活兒,一不注意就會有性命之憂,郎君休息好,保存好體力……
門扇突然不動了。
還沒等她鬆下一口氣,旁邊的一扇窗扇,突然傳來了動靜。
溫殊色一雙眼珠子瞪起來,急急忙忙奔過去,撐住窗戶, 「謝三,你別亂來,你這樣強闖就沒意思了。
外人的人沒再推了, 溫二,有本事你開門。溫殊色連忙搖頭,不該逞強的時候一點都不逞強,立馬道: 「我沒本事。」
適才兩人在外麵的院子,隔著窗戶突然吵起來的那陣,晴姑姑和閔章都在,早就聽得膽戰心驚了,卻也不敢上前阻攔。
如今見這陣勢,似乎有點不對勁了,趕緊跟過去。
這一瞧,還得了。
眼見姑爺就要翻窗了,晴姑姑心下一慌,忙同閔章道: 「娘子今夜是飲了酒,說話豈能作數,還不快把姑爺拉住。」
閔章知道這兩位主子一個比一個厲害,今夜要是一對上,怕是收不了場,隻得上前去拽謝劭
,主子,先冷靜,三奶奶是醉了酒。
他見過哪個醉酒之人,邏輯如此清晰,嘴皮子如此厲害?
她就是想把他氣死。
被閔章拽下來,謝劭還在喘著粗氣,這兩日的憋屈和難受,終於找了一個發泄口,盯著跟前的窗扇,咬牙切齒, 「我今兒不辦了她,我不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