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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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蘿躺在床上,羞恥地用枕頭遮住了臉。

潮濕的雨季伴隨盛夏的季風,連綿而至,在某個隱秘的角落裡,情潮瘋狂。

她夢到了童年的那朵大紅花。

磨砂紙折疊而成,蓬勃又鮮艷,幾乎和小朋友的臉蛋一樣大。

每個季度,幼兒園表現良好的小朋友,就可以擁有大紅花。

江蘿好想擁有一朵,於是她努力爭取,每天上課乖乖不說話,路上看到老師也要禮貌地叫老師好,吃完飯還要主動幫老師收拾小桌子。

可是每個季度的大紅花,都被同班那幾個家世優渥的小朋友得到了。

一次又一次的期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眼睜睜看著渴望的花花,別在其他同學月匈口,她什麼也沒有。

幼兒園大班的最後一年,小姑娘終於繃不住狼狽地大哭了起來,被同學們羞羞羞了好久。

江猛男還帶她去幼兒園找老師理論,老師為了平息事端,終於給江蘿也發了一朵大紅花。

可江蘿一點也不開心,隱隱約約感覺到,那朵花,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把花花踩在腳下,狠狠踏了踏。

才不要這個!

後來她把這件事告訴祁盛,祁盛用剪紙給她剪了一朵大紅花,超大,超蓬勃,足有她半個身子那麼大,花邊兒還有漂亮的碎紋,比幼兒園的大紅花好看一百倍。

江蘿永遠不會忘記看到它時那種驚詫和狂喜,簡直要飛起來了。

這多大紅花,被她小心翼翼地保留了好多年,後來逐漸褪色了,不見了。

今夜,江蘿夢到它了。

整個夢境,都被那朵花渲染成了旖旎的玫紅色。

她感覺到祁盛的手落到自己的身上,熟悉的觸感,真實又不真實,指腹的繭子令她輕微顫抖著…

她無師自通地牽引著他的手,蔓延而下。

大紅花的磨砂紙輕蹭臉頰的那種微癢觸感,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事某種令她身心都感覺無比愉悅的充實。

接下來,夢境開始變得動盪,搖晃,纏綿悱惻,又狂風驟雨。

江蘿感覺脊梁骨竄起一陣激靈,驀地睜大了眼睛,從夢中驚醒。

背微微躬起。

日上三竿,陽光漫在她的臉上,溫暖,燥熱,她還抱著小毯子,雙腿纏繞。

腦子裡的酥麻感,還沒有消退…

江猛男的敲門聲傳來:「醒了沒有!一放假就睡懶覺,快起床吃飯!吃了去跳舞!」

「哦!」

江蘿坐起身,感覺一陣潮濕,扌莫到短褲微微濕潤,還以為是來姨媽了。

可不是。

她老臉一紅,趕緊換了褲子,又把床單也扯下來,抱著跑進了洗手間。

江猛男還在廚房裡忙著蒸饅頭,探出腦袋:「怎麼啦?」

「姨媽,弄髒了!」

「……」

「自己洗啊。」

「昂!」

……

下午,江蘿照常去健身房跳舞。

她每個動作都學得超級快,老師教的幾支舞蹈,沒幾天全學會了,也經常被老師誇獎。

後排有幾個打扮潮酷的男生女生不怎麼喜歡她,總是低聲齟齬,說這胖子怎麼總愛站第一排,把她們的視線都擋住了。

一開始,還是背後小聲議論。可那天下課,出走廊時幾個女生討論的嗓音略大了些,被江蘿聽見了。

她將書包掛在左肩,走到她們麵前,理直氣壯道:「位置是誰先到,先占,你們每次都最後進教室,當然隻能占後麵。」

有個長發微卷的女生,輕蔑地掃她一眼:「你好意思嗎?」

「為什麼不好意思?」

「你也不看看自己這樣子。」

「我什麼樣子?」

「死肥豬。」

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籃球砸了過來,驚嚇得那女生跳了起來,連連後退。

祁盛走過來,冷淡道:「道歉。」

他氣質凜冽,黑衣服勾勒著他淩厲的身形,眼神淡漠又鋒利。

冷起來的樣子,確實夠嚇人的。

「你…你誰啊?」卷發女生顫聲問。

「她男朋友。」

聽到這話,周圍幾個女生眼神都變了。

怎麼會?

她男朋友…她怎麼會有男友。

還是這麼好看的男友!

「道歉,別讓我重復第三遍。」祁盛冷冷威脅。

那女生隱隱能感覺到祁盛不太好惹,隻能服軟認慫——

「對不起嘛。」

祁盛拉著江蘿離開,沒走遠又聽見她咕噥著:「管天管地,還能管著別人背後怎麼說嗎,搞笑。」

祁盛轉身回頭,輕蔑地笑了:「是啊,的確管不著別人怎麼說,所以我也覺得你好醜,不僅醜,嘴還臭,尖酸又鄙薄,評價別人的外貌之前,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算哪根蔥?」

一頓劈裡啪啦的毒舌輸出,把那女生都氣哭了。

江蘿連忙拉住他的衣角,讓他別說了。

祁盛的嘴從不留情麵,誰惹了他,最後痛哭流涕的人一定是對方。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有時候江蘿覺得,他像隻敏感的刺蝟,裡麵又柔又軟,外麵卻滿身尖銳的橫刺。

祁盛牽著江蘿走出了大樓,來到街道邊,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心疼:「就知道窩裡橫,別人欺負你的時候,跟個小綿羊一樣。」

「有你這麼凶,我就不需要很凶啊。」小姑娘陽光燦爛地笑了笑,露出兩顆虎虎的門牙,「還有,以後你不要對女生這樣了,真的很傷人。」

「你還幫她說話?」

「不是啊,她是很過分,但女生和女生之間的battle,男生要是幫忙了就會顯得不公平。我自己會保護我自己的,剛剛我也有在據理力爭啊,我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了!」

祁盛被她逗笑了,一雙上揚的狐狸眼盈滿了寵愛:「知道了,下次再有這種事,我不開口,隻在邊上給你加油,看你舌戰群儒。」

江蘿挽著他的胳膊:「等會兒我們去哪兒啊?」

「宋時微約了去看電影,胖子和煤球都到了,隻等我們。」

「好哎!好久沒和他們玩了!」

見小姑娘軟綿綿地吊著自己,祁盛問了聲:「跳舞累了嗎?」

「嗯,沒力氣了。」

「要不要哥哥背一下。」

「好多人啊。」

祁盛蹲了下來,輕輕鬆鬆地將小姑娘背了起來,還掂了掂:「比上次輕了。」

「你是體重秤嗎?這都能感覺到。」

「還算精確,瘦了…三斤?」

「28斤。」江蘿趴在他耳邊,紅著臉小聲說,「我答應了你,會好好減肥的。」

「我沒讓你答應我。」祁盛笑了,「無所謂啊。」

江蘿緊緊攬著他的頸子,想著昨晚夢裡的那回事。

一定要等瘦下來,才能跟他那樣…

現在的她,還有點放不下心理包袱。

……

宋時微到了約定的商城,在電影院門外等著他們。

胖子還沒來,隻有煤球,不僅準時,而且提前了半個小時過來了。

所以現在,隻有她和煤球兩個人,有點尷尬地坐在影院外的長椅邊。

煤球皮膚顯黑,但五官卻很鋒利,少年老成,男人的成熟感拉滿了。宋時微偷偷打量了他好幾眼,感覺他身上脹鼓鼓的肌肉,像快爆出來一般。

此刻,他裡麵穿了件黑背心,外麵隨意搭了件休閒運動外套,卻也擋不住他的猛男身材,看起來粗粗魯魯。

不熟的人見了他,鐵定害怕。

但熟悉之後才知道,他其實是個溫柔的人,說話嗓音都很柔和,反差萌拉滿了。

他性格沉默,話少得很。

以前宋時微和江蘿胖子他們在一起,偶爾跟煤球說兩句話,但倆人關係淡淡的,不熟。

因此,倆人單獨相處,氣氛…有點尷尬。

偏偏,宋時微有點社交尷尬症。

在兩個人的社交場域裡,如果一直沉默著不講話,她就會尷尬得摳腳,總要想方設法地找話題,讓氣氛輕鬆——

「那個,請你喝奶茶吧。」

煤球點點頭,跟著宋時微去了奶茶店。

雖說是她請客,但在付錢的時候,他還是主動付了兩個人的奶茶錢。

「哼,他們遲到,我們就不給他們買了。」宋時微故作俏皮地說。

「他們沒有遲到,是我們早到了。」煤球回應,「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21分鍾。」

宋時微:……

好吧。

真是一板一眼。

她嚼著奶茶吸管,沒話找話道:「你本名也叫煤球嗎?」

煤球:「我叫李政。」

宋時微乾笑:「真是個好名字。」

煤球掃她一眼:「哪裡好?」

「就…就很…廳裡廳氣的名字。」

「什麼是廳裡廳氣?」

「就是…算了,當我沒說。」

宋時微已經尷尬得腳指頭抓地了。

天哪,跟這個男生呆在一起簡直是折磨,她一分鍾都受不了了!

她時不時地看看手機屏幕:「他們怎麼還沒來。」

「胖子出門前,因為襪子泡了三天不洗被他媽媽批了,讓我先來。」煤球淡淡道,「江蘿和祁盛剛下課,他們距離這裡大概有十分鍾車程,但考慮到兩人談戀愛,十有八|九是纏纏綿綿步行過來,再等等吧。」

宋時微:「哦,謝謝你如此詳細的解釋。」

煤球:「不謝。」

……

又沉默了,不行,還得找話說。

宋時微故作熟稔地笑問他:「你報什麼專業?」

「醫學。」煤球說,「不知道分夠不夠。」

「啊,醫學生啊,那你穿白大褂會不會很顯眼?」

煤球望向她:「因為我黑嗎?」

「我可沒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

「我沒有歧視啊!」

煤球:「沒事,我不自卑。」

宋時微鬆了口氣:「那就好。」

煤球又看她一眼:「這是一句幽默的話。」

宋時微:?

她嘴角扯開一抹十分勉強的微笑,「啊我…我才反應過來,嗬嗬。」

煤球低頭繼續喝奶茶。

宋時微一個勁兒看手機。

怎麼還沒來啊他們!!!

她找借口去了趟洗手間,進了隔間才發現大事不妙。

例假十分不巧地造訪了。

她扌莫出手機,在扣扣列表的聯係人裡找到了煤球,這個加了就從來沒有說過話的男生。

Smile:「那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買一包衛生巾?【尷尬】」

流浪、青年:「馬上。」

他秒回了消息,然後不到五分鍾,就有女生進了洗手間,詢問宋時微在哪個隔間。

宋時微打開門,那女生將一包衛生巾遞給她,說是她男朋友拜托轉送的,還笑著說剛剛看到她男朋友一路飛奔下樓,跟個跨欄運動員似的,那叫一個火急火燎。

宋時微向女生連連道謝,腦海裡想象著這看起來沉默寡言、不溫不火的煤球飛奔起來的樣子。

有點想笑。

解決了尷尬之後,走出洗手間,煤球仍舊拿著奶茶倚著商場的欄杆,視線和她接觸了一秒然後迅速挪開。

宋時微走過去,向他道謝。

「沒事。」煤球說話間,將一個小口袋遞過去。

「這是什麼?」

「暖寶寶,我看到祁盛給江蘿送過,貼在肚子上就會舒服一些。」

「哦…」這還是宋時微第一次聽他說那麼多話,笑著說,「你還挺貼心的呢,謝謝啦!」

煤球:「不存在,都是朋友。」

宋時微:……

反正,他總有能力把她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輕鬆氛圍,弄得無比冷場。

說話間,江蘿和祁盛終於來了,煤球接到胖子的電話,說他媽為不洗襪子的事大發雷霆、不讓他出門了,叫他們四個好好玩,別太想他。

宋時微趕緊上前挽住江蘿的手臂,和她一起走進電影院,小聲說:「你們可算來了,媽呀,跟李政相處真的太廢我了。」

「為什麼呀?」江蘿看著正在買票的煤球,「政哥很溫柔呀。」

「是,但是…怎麼說呢,我和他八字打架、氣場不合,聊不到一塊兒去。」

一個社交焦慮症,一個冷場王。

湊一塊兒真是太難受了。

他們看的是《速度與激情5》,這片子上個月就上映了,因為沖刺高考一直沒看,趕著快下映的前夕,趕緊來看了。

祁盛和煤球他們幾個男生都是《速激》的忠實粉絲,每一季都要貢獻票房,江蘿也跟著他們一部一部地追到了第五季。

看自己熱愛的電影時,祁盛就老實多了,不再趁黑使壞,隻是牽著她的手,摩挲著指甲蓋,專注地看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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