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伊失霧燈迅速的放開了牽製的手，下一秒帶著中川步往旁邊滾去。
狙擊手！
伊失霧燈深呼吸了一口氣，斷斷續續的將二氧化碳送出來之後，就開始減緩自己的呼吸頻率。
應該是剛就位的狙擊手，手段老練，在夜色的掩蓋下，周圍的草木都像是妖怪一樣平添了恐怖的氣息。
滋啦滋啦……麵前的監控器在那一聲槍響之後變成了盲音，隻能看見紅藍色的色條在電腦上跳躍。
畫麵消失，那邊的情況隻有聲音傳入。
「報告，我們失去了伊失警部那邊的畫麵——」
「快，進行二次鏈接，務必盡快保持信號的穩定程度，我們不能缺失伊失警部那邊的畫麵。」
「是！」
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監控器那邊被迅速鏈接好，先蹦出來的聲音是『滴答滴答——』
那是炸彈開始倒數的死亡號角。
□□開始轉動，因為剛才的滾動擠壓，中川步身上的炸彈按鈕被強製打開。
中川步語無倫次的聲音躍入耳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啟動了！啟動了！我沒有停下的按鈕！他們早就不想讓我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
隨著中川步的聲音落下。
『砰』『砰』『砰』三發子彈打入車身。
「閉嘴。」
伊失霧燈後背靠著冰冷的，用自己的身體抵住慢慢的抬高，從後視鏡裡他敏銳的觀察著槍聲的來源。
他是天生的冷白皮，酒紅色的眸子在月光的反射下散發著寒光，就像是黑夜中的吸血鬼。
中川步就像是一隻被捏住嘴的鴨子，瞬間沒了聲音。
「想活命嗎？」伊失霧燈問。
「當然，這不廢話嗎？」
「脫下你的褲子。」
「什麼？」中川步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沒什麼料的月匈口。
看著伊失霧燈那張臉，從中川步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見那蠱人的輪廓。
中川步被自己腦海中的想象刺激到唾液下意識的分泌，他蠕動了一下喉結。
伊失霧燈皺著眉，重復了一遍：「我對你沒那意思，脫褲子。」
他說的太正經了，一點淫靡的氣息都沒有，反而是他一個炸彈犯嬌嬌滴滴的像是個女人。
「我的手現在動不了，通訊設施也壞了，我不知道孩子們那邊的炸彈拆除了沒有，但我還是可以強製對你執行脫褲子這項措施。」
中川步的臉色青紫，想起剛才自己的狼狽樣子，再看著伊失霧燈隱藏在白色襯衫下精壯結實的胳膊，沉默的開始脫褲子。
脫了一半，中川步終於發覺到了不對：「通訊設施？你哪來的通訊設施啊！」
他不是用探測器檢查過一遍了嗎？
褲子脫了，中川步露出了一個海綿寶寶的內褲，他捂著自己的關鍵部位，在瑟瑟寒風中蹲著。
中川步想起了之前被抓到警察局的朋友，掃黃的時候掃到他了。
那個時候他就是這麼蹲在警察局門口的。
現在他也是這個姿勢，旁邊是充滿正義感的警察，中川步沒忍住，居然在這個危機感的時候罵了一聲：「艸。」
伊失霧燈看了他一眼：「裝一塊石頭進去。」
中川步照做了之後，將裝有石頭的褲子交給了伊失霧燈。
伊失霧燈猛地翻了個身，手用力一甩 。
車前靠著他們這邊的大燈被砸破，驟然他們這邊暗了下去，槍擊聲也驟然斷了一瞬。
隨著玻璃破碎之後，伊失霧燈將自己的身子猛地扭轉了回來。
隻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伊失霧燈就感覺到眼前的眩暈程度開始讓他的胃酸上湧。
他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他艱難的用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輕輕的按壓。
「你……你沒事吧？」中川步說道：「我現在性命可在你的手上了。」
伊失霧燈晃了晃頭，將一縷一縷的頭發散開：「沒事。你檢查的時候，車內有修理箱嗎？」
「有，我放到後座的座位底下了。」
「我不方便，你去拿過來。」
他的任何決定都在平穩進行，動作也敏捷而果斷。
比起一個警察，中川步覺得伊失霧燈更像是一個特種兵的指揮官。
中川步扭頭去拿：「你要現場拆彈？」
「我隻能試試，二隊過來的時間大約還有五分鍾，但你的倒計時隻有三分鍾了。」
中川步沒回答，側頭打開車門的一瞬間，一顆子彈打破了副駕的玻璃。
他短促的尖叫了一聲，隨後又被兩發沖著他喊叫方向而打出的子彈憋了回去。
「你行嗎？」中川步將修理箱遞給了伊失霧燈。
「你可以不信我。」伊失霧燈說：「但我確實沒有陪罪犯殉情的愛好。」
「我艸，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你一副要跟我同歸於盡的樣子，是在激我？」
「你可以這麼理解。」
「……」
伊失霧燈低下頭去，他的黑色頭發顯得異常的柔順，落在臉頰兩側，遮擋住了令人驚艷的容色。
他單手操作，卻也足夠靈巧。
白皙的手指在紅色的炸彈上飛舞，血液已經侵染了大半個胳膊，順著小臂流淌了下來。
那是一種觸目驚心的美，脆弱卻可靠，聖潔到讓人想要玷汙這樣的美。
伊失霧燈將兩根線剪短之後，額頭上的細汗又一次讓他的頭發沾黏到臉側，卻顯得那雙眼睛更加炯炯有神。
他的唇色已經愈發的白了，快要跟他的膚色融為一體。
伊失霧燈大口的喘息著，月匈膛不斷的窮富說：「幫我把袖子扯成一個條，固定好我的右手。」
「你真的能行嗎？你剛才揍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嘴上這麼說著，中川步還是伸了手。
「你他媽都這幅樣子了，怎麼選的是你來？」說著中川步又說：「不過好歹是你，不是你的話，我現在肯定要沒命了。」
『刺啦』一聲，布料被扯下之後，露出了伊失霧燈的整個胳膊。
他的腕骨凸出，血順著胳膊滑落到指縫中，就像是一張柔軟的白色羊毛毯，被人惡劣的倒上了一杯紅酒。
緊接著他的手跟那個遙控器被扯出的襯衫固定到了一起。
「其實伊失警官可以將遙控器交給我的。」中川步說：「就像是我之前交給你的那樣傳遞過來。」
伊失霧燈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睛充滿著令人心寒的不相信。
「還是您拿著吧。」中川步投降的舉手。
「嗯。」伊失霧燈綁好之後，左手開始用工具一點點的擰著。
「我不知道這群人是誰，我是在賭場認識的，炸彈和計劃都是他們給的，我甚至連他們的代號都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
「他們想要錢，我們五五分賬，而他們現在想殺我獨吞，伊失警官，看在我隻是從犯的份上，我會判幾年？」
「根據刑罰第239條，十年，並且你的情節嚴重，至少得十年。」
伊失霧燈的嗓子低沉沙啞，就像是鼓點敲擊耳膜，悅耳動聽。
「……」你們警察都這麼直接的嗎？
「最後應該是哪條線？」伊失霧燈說：「藍色還是紅色？」
他的聲音清冷的透過電線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你是在問我嗎？」中川步欲哭無淚：「我要是知道的話，我就不需要他們提供炸藥了，我自己就可以。」
「拒不反思，你得往無期徒刑去。」伊失霧燈安慰：「至少你還活著。」
「……」
此時鬆田陣平調出了剛才的錄像中，中川步唯一露出的炸彈全貌。
「紅色！是紅色！」鬆田陣平拿出筆來，在監控屏幕上，粗暴的畫下了多條輔助線。
內裡的炸彈在大家的幫助下已經拆除成功，隻是伊失警部聽不到那邊的聲音，隻能自主判斷。但他依舊企圖讓自己的聲音傳到伊失警部的腦袋裡。
但伊失霧燈早已聽不見通訊器那邊其他人的聲音，他說：「看來現在我要二選一了。」
「中川步，要跟我賭我的運氣嗎？」
伊失霧燈的聲音清冷的傳入了聽筒裡麵。
「時間不多了，伊失警官！」中川步又開始喊了起來：「隨便吧，賭錯了我就認了！」
缺血和疼痛導致的眩暈讓伊失霧燈的大腦開始充血。
他呼吸開始急促，眼前的世界開始出現了黑白的跳躍點，耳鳴開始加重。
伊失霧燈隻能聽見一聲：『嗡——』
「我一向運氣不錯。」伊失霧燈的鉗子深入其中，壓在了紅色的線上。
00:01
時間靜止了。
「嘖。」狙擊手發出了厭惡的聲音，該死的警察。
「科恩撤退，條子要來了。」
「知道了。」
黑暗中，一柄狙擊槍在無法確定人的情況下收回了槍。
十分鍾後，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中川步被警員押走，伊失霧燈感覺自己處在了混沌的中心。
他站在那裡，良久都無法邁開雙腿動彈，直到被人強製壓到了擔架上。
「伊失警部？」「伊失警部，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伊失霧燈能夠聽見有人在喊他，缺血讓他的眸子變得渾濁，眼皮沒有什麼精氣神的耷拉著。
血液洇濕了伊失霧燈的襯衫，透過襯衫，能夠看到漂亮的馬甲線。
他的耳朵裡充斥著關心的問候，但可惜鬆懈下來之後，他的意識已經丟失了大片。
「伊失警部，請您鬆手。」急救人員堆積在伊失霧燈的旁邊，輕聲喚他：「您現在可以鬆手了。」
充當固定帶的衣袖已經被解開，裡麵的慘狀觸目驚心，但是伊失霧燈依舊死死的捏著那個開關，甚至在這種情況下都依舊沒有任何的挪動。
「我試試。」萩原研二走上來，拍了拍急救人員的肩膀。
「麻煩您了，伊失警部需要盡快處理傷勢。」急救人員給他讓開了一條道。
萩原研二對著伊失霧燈抬手，做了個標準的警禮，他的聲音如同匯報一樣清晰。
「報告伊失警部，我是排爆科今天入職的萩原研二，今天帶領第八小隊過來協助拆彈，我向您保證，孩子們已經全部安全了。」
伊失霧燈漂亮的眼睫輕顫，他看向了不知道何時到這裡的警員。
萩原研二也不著急，他靜靜的等待伊失霧燈的回應。
伊失霧燈停頓了好一會，慢半拍的回應：「好。」
他的手腕被萩原研二輕碰，微微的縮了一下，緊接著驟然放開。
『叮當。』
一個沒有用的遙控器被丟在了地上，如同破銅爛鐵，上麵已經被血液完全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