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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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越解釋,越著急,就跟衛東一樣,嗓門大,說話像吼,有理也變沒理了。

劉桂花一看這樣鬧下去小衛要吃虧,因為當時遞錢隻有他們倆當事人,隻要出納員說給了那就是給了,因為別人沒證據證明她沒給啊,這講理也講不清的。

「小衛算了,說不清的。」很多時候,不是煤嫂們懦弱不想要公道,而是有些事情就是說不清。

她倒不是怕事,能跟衛孟喜處一輩子的,那都是性格差不離的,隻是一想到這種沒證據的事鬧出來不劃算,畢竟以後小衛還要每個月來領工資呢,人家小財神爺想要為難她還不簡單?

要麼說錢沒了明兒再來,要麼給小陸考勤少算一天兩天的,這吃虧的還不是她和幾個娃?

轉頭又安慰丟錢的老鄉,「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離這種人遠點就是。」不講道理就算了,連幫忙找一下是不是掉地上了也不願。

可衛孟喜卻一點也不著急,隻是安撫的沖她笑笑,看著保衛科的人過來了,「那你說說,不算角票和硬幣,你給的三十二塊是幾張錢?這個總不會記錯吧。」

出納員嗤笑,這女人問的不是傻瓜問題嗎?還以為會說啥呢,原來是問小學生都知道的事,「當然是四張,三張大團結,一張兩塊的。」

大家掰著手指頭算,沒錯,那還真是三十二塊。

可衛孟喜又問:「你確定嗎?」

「怎麼不確定?我清清楚楚就是遞了四張整票給他,一張不多一張不少,要是弄錯我這個月工資一分不要賠他,成不?」

要不是真的沒乾虧心事,誰會這麼言之鑿鑿,還敢拿一個月工資打賭呢?圍觀的基本都要信了。要知道這出納員的工資可不低,跟煤礦工人比隻多不少。

老鄉漲紅著臉,眼淚都快出來了,嘴唇蠕動著想辯解,又怕再說錯惹人煩。

衛孟喜的神情忽然一冷,「你說謊。」

「我怎麼說謊了我?」康敏快被氣死了,這女人到底啥來頭。

「早在老鄉前麵兩個人,你的同事就說兩元票用完了,現在還沒取回來,你哪來的兩元票給老鄉?」

空氣裡突然一靜,所有人反應過來,對啊,這是離窗口近的幾個人都聽見了的,就是因為聽見所以才著急,去拿錢的人還沒回來,這怎麼可能憑空冒出來兩元票?

唯一的解釋,就說康敏說謊。

「啪啪啪。」

隨著一陣巴掌聲,所有人回頭,就見財務室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幾個人,都是四個兜的乾部裝。

鼓掌的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大背頭,偉人一樣的額頭。

「李礦長。」有認識的趕緊小聲打招呼,慢慢退到一邊,兜著孩子的衛孟喜就顯得很突出了。

李奎勇走過來,主動對著衛孟喜伸出手。

衛孟喜禮貌性地回握,其實作為「陸展元」的現任,她對李家人是忌憚並想要敬而遠之的。李茉莉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總以為自己喜歡別人別人就要同等或者加倍喜歡她,做不到就是渣男。

可李礦長一家都是成年人,尤其李礦長,戰場上腥風血雨久經考驗的革命戰士,居然也不分青紅皂白的打壓「渣男」,就顯得為人挺狹隘的。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又是誰把礦長千金和山村窮小子尚未開始的「戀情」發酵出去的,八字沒一撇的事又是誰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他去調查過嗎?

是,作為老父親,自己的閨女被戀人「拋棄」,自己的臉麵被人扔地上踩了又踩,他是該憤怒,但隻顧著憤怒,不去調查真相,說明這也是個沖動的莽夫。

衛孟喜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是自己的三個女孩遇上這種事,她雖然心裡也能把對方那吃乾抹淨腳底抹油的「鳳凰男」恨死,但冷靜下來是肯定要調查真相的。

別人怎麼說,自己閨女怎麼說,對方又怎麼說,她至少會做一個大樣本的走訪,會辨別哪些信息是真,哪些是假,甚至,她還得揪出那個說謊的人!

他的愛女之心能理解,但當他的雷霆之怒毀了一個人的前途,還間接導致對方死亡的話,衛孟喜心裡就挺看不上他的。

她的看不上藏得挺好,但耐不住李奎勇是個閱歷豐富的老同誌。

李奎勇很意外,他已經習慣了走到哪兒都有人簇擁,習慣了所有人的敬佩,沒想到對麵的女同誌居然在鄙視他?他可以確定,跟這個女同誌是第一次見麵。

「你認識我?」

衛孟喜收起鄙視,「以前不認識,聽大家叫您李礦長就知道了。」這裡的煤嫂幾乎沒有親自見過他的,這很正常。

李奎勇頓了頓,「大家都別圍著了,該領工資的領工資,事情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給老鄉一個交代。」

又問丟錢的工人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上月出了幾天勤,加班多長時間。

他問得仔細,工人答得戰戰兢兢,他在井下見過最大的「官」就是隊長,這樣通天的大人物他也是第一次見,心裡也沒底。

終於,了解完整個事情,他點點頭,這才問衛孟喜是誰的家屬。

「我是陸廣全的家屬。」衛孟喜不卑不亢,並不覺得自己丈夫的名字說不出口,如果李礦長連「一碼歸一碼」的道理都不懂,那這麼多年就是白活狗身上了!

但凡是知道那段八卦的人都屏住呼吸,瞅瞅這個小女同誌,又瞅瞅李礦長,這就叫啥,冤家路窄啊。

李奎勇也頓了頓,剛才的一臉欣賞,瞬間就沒了。

他本來就黑黑壯壯的像張飛,此時臉更黑,小呦呦趕緊趴進媽媽懷裡,好怕怕。

如果是背地裡單獨麵對他,衛孟喜會擔心,但現在當著這麼多人麵,她不怕。

衛孟喜很從容,她輕輕拍了拍孩子屁股,「嫂子咱們繼續排隊吧,有礦長在。咱們要相信李礦一定能秉公處理,所有人的工資下班之前一定能領到的。」

「對對對,一定能領到,咱們今晚還等著工資買米下鍋呢。」其他煤嫂趕緊順著話頭,紛紛應和,礦長這麼大的領導都來了,不就一個月工資嘛,礦長拔根頭發絲兒都比這值錢。

她之所以敢這麼說,其實也是想賭一把李奎勇的為人。她上輩子聽說的李奎勇的故事,跟打壓陸廣全的李礦長,好像有點對不上。

李家一共兄弟倆,舊社會的時候靠給地主家當羊倌混口飯吃。父母雙亡那一年,李奎勇才九歲,弟弟四歲,因為骨骼清奇,頗有練武的天賦,被鏢局一走鏢師傅看中,說隻要願意跟他走,就幫他贖身,以後能做自由人。

對於所有被地主壓迫的窮苦大眾來說,自由身是多大的誘惑啊?可李奎勇愣是沒答應,他舍不得親弟弟。

當然,也算是運氣好,在他拉扯弟弟那幾年裡,他所在的省份成了著名的革命根據地,地主跑了。十二歲那年,他乾脆帶著弟弟想要投奔紅軍,別看他年紀小,但他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參軍的時候怕人不要他,謊報已成年。

要不是被弟弟不小心說漏嘴,他就要背著行囊參戰去了。

也算奇聞異事,當時的大首長還接見過他,鼓勵他想要振興龍國的方法有很多種,拿上上杆子是一種,好好念書也是一種。

可他從小跟牛羊牲畜打交道,鬥大的字不識一個,勉強讀了上了幾天掃盲班隻學會寫自個兒名字,半年後帶著弟弟跑敵占區來了。

當時的石蘭省正是水深火熱的時候,他和弟弟偷溜進城的時候弄死一個鬼子兵,繳獲了一把「王八盒子」手槍,不僅無師自通學會開槍換彈夾,還在短短三天之內擊斃了八名鬼子。

事跡被當時的地下工作者知曉,他也如願以償加入一直向往的抗日救亡隊伍,並立下不少功勞,得到一個「李八鬼」的外號。

後來鬼子投降,四九年又在石蘭省解放戰爭中立了功,乾脆就被安置在金水礦當礦長,一當就是三十年。

他是一位為民族解放戰爭灑過熱血的真英雄,衛孟喜上輩子就欽佩他,後來在礦區生活多年也未曾聽過他的一句不好,所以現在就想賭一把。

看看他是真的心月匈狹隘為人有問題,還是隻單在陸廣全的事上小心眼。

幸好,她賭對了。

這不,康敏被領導叫到一邊,自有別的出納員頂上,有她這個前車之鑒,服務態度頓時上升好幾個檔次,煤嫂們可謂受寵若驚,都悄悄說要是每月中旬李礦長都能「欽差大臣」似的來巡察一趟,該多好啊。

輪到衛孟喜,按照出勤天數和加班時間算,一共是三十九塊三毛六,她簽字,接過錢數了數,確認無誤後就把板凳讓給劉桂花。

桂花男人因為是采煤一隊的,上個月主要是上白班,沒怎麼加過班,隻有二十九塊。不過這也夠讓她高興的,她在窩棚能再掙十幾塊,兩口子加起來就是小五十,光養兩個娃倒是不難。

無論任何年代,養娃都是家庭最大支出啊。衛孟喜想到自己這五個崽,心裡就繃起一根弦,她不僅是要掙錢給兒子們買房娶媳婦,還要給仨閨女攢嫁妝,房子車子上大學,一樣不能少。

以前聊天的時候,別的煤嫂一聽她「隻有」倆兒子都會說,兒子少也好,負擔小,閨女以後怎麼怎麼省錢的,她都會反駁——閨女也費錢,比兒子還費。

衛東根寶確實不費錢,隻要吃飽就行,可衛紅根花和呦呦不一樣,該吃該穿該玩的衛孟喜一樣不能少,女孩子的富養不止是物質上的,還有精神上的,不能以後隨便來個混小子,隨便幾句甜言蜜語就給騙走。

礦長親自過問,康敏的錯誤承認得非常快,確實是她自己少支取了兩塊錢,按照礦上的財務製度,她得三倍賠償老鄉,還得向礦上交十塊錢的罰款。

直到她當眾賠禮道歉,把賠償款和罰金交掉,這事也沒完。

李茉莉之所以有那外號,跟他爸脫不了乾係,因為她爸就是眼睛裡不允許揉沙子的性格,犯錯不是認錯就行的,也不是罰款就能過去,鑒於他圍觀了全程,看見這小女孩的囂張跋扈,煤礦工人的窘迫和無助,讓他十分生氣,要求人事科必須立馬將康敏調離出納崗位。

這才是真正大快人心的處理方式,煤嫂們瞬間鬆了口氣。

被調離出納崗,意味著以後都沒多少露麵機會了,康敏頓時哭著跑了。

是的,對於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來說,在財務室搶破頭都要去做出納,就是因為能出風頭,能接觸到更多的人。

當然不包括挖煤工人,康敏現在已經二十五歲了,最著急的事就是結婚找對象,可金水礦離市區遠,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個新麵孔,更何況她的要求可不低,不僅要人長得好,還得工作好,家境好,至少得是乾部家庭出身。

她做出納,不僅知道礦上所有職工的工資情況,還清楚他們家境,這不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嗎?現在可好,樓台沒了,還落個全礦通報,以後可咋整?

她邊哭邊跑,一口氣跑到辦公樓三樓的礦工報門口,「茉莉我可咋整?」

李茉莉不僅在幼兒園當老師,沒事的時候也來礦工報當個小編輯,此時正在認真修改一篇稿子,這是一名一線煤礦工人寫的,關於如何將基層煤礦工作與新時代四個現代化建設目標相結合的案例,立意非常好,要是能發出去絕對能引起不小的反響。

當然,因為是基層職工寫的嘛,用詞簡單甚至粗俗,很多語句不通,她要改的地方也很多,正頭大著呢。

「怎麼?」

「你爸爸,他把我訓了一頓,還把我調離崗位,我回去可咋辦啊?」康敏和李茉莉是多年好友,自從幼兒園就在一個班裡,在礦上還住一個宿舍,平時幾乎是同出同進。

但說起爸爸,李茉莉皺眉,「我爸不是公報私仇的人,到底怎麼回事?」

「我知道叔叔不是那種人,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我總想起以前我去你們家,叔叔……」小學剛去他們家,她就知道這個叔叔不喜歡她。

無論是樣貌還是聰明勁兒,她都不比李茉莉差,可從幼兒園開始,每次的六一兒童節文藝匯演,領舞和報幕的好事永遠輪不著她,就是後來上初高中,男生的目光也總是落李茉莉身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工作以後,她才知道原來人爸爸不是普通的退伍軍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金水礦礦長啊,那麼這麼多年的不公平待遇就能解釋通了。但這段別扭的閨蜜情並未因李奎勇的不看好而終結,相反還原來越好,好到能直說李奎勇的不是。

李茉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聽別人說她爸了,父女倆也不以為然,「對了,你說是誰賴你來著?」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衛孟喜,陸廣全他老婆!」康敏往日細聲細氣的,今兒真是氣狠了。

「她?」李茉莉放下稿件,「她賴你數錯錢?」

「明明是那工人偷藏兩塊錢,她偏要說是我少給他兩塊,我都乾這麼多年財務了,茉莉你說這可能嗎?我是那種人嗎?」

首先,這麼多年好朋友,李茉莉相信她不是那種人;其次嘛,康敏家父母雙職工,隻有一個獨女,生活條件也不差,不缺那一塊兩塊的,壓根沒動機。

「那我爸真錯怪你了,晚上我跟他好好說說,你別氣了,先回去,啊。」

康敏走了兩步,忽然想起個事,「我聽說,那個衛孟喜啊,跟咱們不一樣。」

果然,李茉莉的好奇心被吊起來了,「哪兒不一樣?」除了穿著土氣,沒文化以外,但這是客觀條件造成的。

「她嘴巴碎得很,剛我在窗口聽見她跟其他煤嫂說,說你……」她頓了頓,「嗐,咱倆的關係,我也不怕你生氣,她說你現在還死不要臉追著她男人呢,說陸廣全寧願娶她也不要你,是你活該。」

果然,李茉莉的臉黑了。

「我發誓,我轉述的是她的原話,不信你問當時跟我一起上班的王姐,她也聽見了。」

李茉莉自詡清高,怎麼可能跟王姐那樣的長舌婦往來,此時已經肺都快氣炸了。當時窩棚區那一麵,她還覺著衛孟喜跟別的文盲不一樣,是能溝通的,現在看來也沒啥區別!

陸廣全真是瞎了眼,找這麼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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