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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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的他們已經知道啥叫反省了,因為媽媽經常說呢。「我反省我自己,我沒錯。」

「那就站著。」

衛孟喜也是真心疼他,上輩子背了那麼久的黑鍋,真是絕世大冤種。現在她要教他的是,架可以打,但不能吃虧,不能背黑鍋。

粉條軟軟的,滑滑的,呲溜進嘴裡又香又滑,肉是軟爛的,吃嘴裡又油又軟,就是平平無奇的大白菜,吸足了湯汁,也是香的。其他三個吃得有多香,衛東就有多饞。

他橫著袖子擦了擦口水,「媽媽我知道錯了。」

「錯哪兒?」

「我不該跟他們吵架,應該直接動手,下次鋼筋條我就背身上……哎喲,媽媽打我乾啥?」大冤種委屈得都快哭了,他明明是為媽媽爭口氣。

白天挨的打,臉上掛花了好幾個地方,現在眼淚滾上去,疼得齜牙咧嘴。

衛孟喜扌莫扌莫他腦袋,溫聲道:「媽媽謝謝你為我爭氣,我很高興,但我不喜歡你的處理方式。」

孩子們都不知道啥叫處理方式,但都眼巴巴看著,肉也不吃了。

衛孟喜嘆口氣,「咱們從頭開始捋啊,今天是你先吹牛皮,說我要開小飯館,以後要掙很多很多錢,要把現在嚴家掙的錢都搶過來,對嗎?」

四小隻點頭,不僅衛東說,衛紅也大言不慚了。

「那我問你們,如果是別人說,不給媽媽掙錢了,要把咱們的錢搶走,你們生氣嗎?」

「當然!」孩子們已經開始代入,好氣哦。

「那不就對了,嚴家人生氣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他們反駁,說媽媽做的飯難吃,以後肯定掙不到錢,這是不是也有道理?」

「嗯吶。」

「所以這就是你第一個錯處,不該把媽媽還沒開始做的事扒拉扒拉往外說,要是以後媽媽小飯館沒開起來,你卻先把大話先說出去,那媽媽是不是就會非常沒麵子,非常難過呀?」

大冤種終於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

事情如果到這裡也就罷了,「問題是衛東你,跳下去理論的時候,你是不是特著急,說話特粗聲粗氣,越說越生氣?」

「對。」

「所以,這就是你的第二個錯處,咱甭管跟誰說話,不要著急,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讓別人聽明白你的意思……你那麼著急別人聽不清,明明你沒錯都變成有錯了,你說你冤不冤吶?」

衛東終於軟化下來了,衛紅根花也說他冤,都冤死了,以後千萬不能再這麼理論巴拉巴拉。

衛孟喜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讓他改掉一輩子的毛病,揉了揉他腦袋,「乖,總體來說還是對的多錯的少,隻要你意識到錯誤,以後好好改,就還是個好孩子,啊。」

正說著,小呦呦就抓起一根粉條餵進大冤種哥哥嘴裡,「七七,香。」

衛東找到台階,一屁股坐妹妹旁邊,吃得那叫一個香。

反正,一直到天黑,嚴老三一家也沒來,衛孟喜又賭對了。

不過,今晚的崽崽們發現,他們媽媽往門口看了好幾次,還不住的翻弄桌子上的一本日歷。

「媽媽你看啥?」

衛孟喜放下日歷,發現自己太過焦慮,讓孩子們不安了。「沒事,你們出去玩吧,別跑遠啊。」

哪怕白天也在玩,但孩子嘛,哪有能玩夠的時候?一聽就擦著嘴出去了。

眼前瞬間安靜下來,隻剩根花,默默地把桂花姨姨家的板凳放回去,又把日歷歸回原位,還用小手帕幫妹妹擦手——這些事要讓鐵憨憨乾了,他們能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衛孟喜看在眼裡,忽然靈機一動,「我帶你們去找爸爸怎麼樣?」

陸廣全這段時間都沒回來,衛孟喜難免會把他跟上輩子的冒頂事故聯係在一起……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明天了。

當時收到死亡通知書,陸家人哭得昏天地暗,隻有她還稍微冷靜,仔細問過報喪的工作人員,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本來那天陸廣全是早班,但他加了個中班,夜裡十一點該下班了,結果提籠的滑輪出問題,其他人上去了,就他一個留在下麵。

本來是要等夜班同事下去,他再坐著空的提籠上去,但因為滑輪一直沒修好,他在下頭等的時間太久,燈房的女工疏忽大意,大家都沒想起底下還有個人。

等第二天工友發現他沒回宿舍,去找班長反映的時候,所有人才知道他被困了一夜。

然而,更不幸的是,夜裡礦井發生局部冒頂事故,正好就把他壓下頭……聽說通風管和排水管都讓他敲彎了,也沒人聽見動靜。

那是一個雨夜,瓢潑大雨,井底的聲音傳上來本就難,再加雨聲乾擾,又是容易犯困的前半夜,自然也就沒人聽見他的求救。

衛孟喜心裡很難過,與這個人是不是她的丈夫,是不是她孩子的父親無關,而是就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為一個小小的明明可以避免的失誤,就這麼死了。

她不敢想象,他死前該是多麼絕望,每敲一下管道,都是多麼希望上麵的人能聽見他的求救。

在危機四伏的煤礦上,跟透水、瓦斯煤粉爆炸比起來,局部冒頂算非常小,非常輕微的事故,隻要地麵能及時接收到信號,救命是完全沒問題的。

就是後來,衛孟喜在這邊生活的很多年裡,也很少再聽過類似事故,更別說局部冒頂導致死人的。

現在天半黑,還沒下雨,衛孟喜領著姐倆來到燈房窗口。裡頭的女工們因為常年不見天日都很白淨,雖然都是一樣的天藍色工裝,但有的燙著卷發,有的穿著皮鞋,頗為體麵。

此時她們正在嗑瓜子兒,桌子上是幾頂胡亂放著的頭燈。采煤量雖然不低,但耐不住煤的品質低,評級上不去,價格也不行,這些非一線的員工,態度就挺散漫的。

有個女工先看見衛孟喜,努了努嘴,示意大家快看,陸展元的大老婆來了。

「同誌你好,麻煩問一下,采煤二隊三班的工人們上來沒有?」

「快了。」

衛孟喜就是掐著點來的。

本來她也是與人為善的,但看大家都不怎麼願意搭理她,時不時還窸窸窣窣使幾個眼色,把根花弄得越來越不自在,她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直接帶娃到門口等。

她知道大家的敵意從何而來,上輩子沒少吃這方麵的虧,因為長得漂亮,從小繼父繼妹都嫌她是惹事精,明明她已經很低調很懂事了……後來,漂亮小寡婦,光聽這身份就挺讓某些男人「喜歡」的,正經女人誰喜歡她啊?

即使好不容易奮鬥出成績了,別人也都說她是靠美色上位,靠身體換來的。

當時心氣兒多高啊,為了擺脫這樣的名聲,她特意把自己往醜了打扮,盡量降低外貌的存在感。

直到死前,她才知道啥叫矯枉過正,白白埋沒了自己的人生。

正想著,提籠響了,一群黑漆漆的工人魚貫而出,都好奇的看了她們兩眼,心說這誰家屬啊?看她漂亮麵嫩,有的男人還吹起口哨。

陸廣全雖然穿著一樣的工裝,戴著一樣的帽子,但個子高,即使一張臉黑乎乎的,也是黑帥黑帥的。

「娃他爸,趕緊的。」

大家看漂亮煤嫂徑直跑向陸廣全,口哨聲唏噓聲不絕於耳,心說這小子艷福不淺!不過小兩口都長得頂好看,很般配,大家更多的是善意的打趣。

陸廣全心裡想著事,眼睛適應不了明亮的光線,「怎麼?」

「根花病了。」

此時的根花,蹲在地上,緊緊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的叫,一張小臉全是淚水。

陸廣全立馬心頭一跳,快步過來,將工具和頭燈交給劉利民,一把抱起根花就往礦醫院跑。

他沒讓衛孟喜在後頭追得氣喘籲籲,一路走一路問根花肚子哪個地方疼,疼了多久了,有沒有拉肚子啥的。

根花支支吾吾,一會兒說拉了,一會兒又說沒拉,一會兒說想吃肉,一會兒又說肉吃多了,而且說起吃肉,居然越來越精神,就差在臉上寫「我攤牌了我裝的」。

陸廣全也就一開始關心則亂,漸漸發現沒啥大問題,就放緩速度等著衛孟喜。

這樣的情況,在菜花溝發生過嗎?他能不害怕是因為他看書,有常識,但妻子呢?是不是每一次都要被嚇得驚慌失措?他爹娘是不可能拿錢送孩子上醫院的。

他的心裡,除了愧疚,還有自己都沒察覺的酸澀。他每個月那二十塊錢,真的能值她受的委屈嗎?

既然都到醫院門口了,乾脆就進去看看吧。這個點兒隻有急診室在上班,大夫給簡單的看了下,做過體格檢查,排除幾個急腹症,「沒啥毛病,應該是吃積食了,開點大山楂丸就行。」

也就幾分錢,酸酸甜甜的棕褐色大丸子,根花吃得那叫一個香!

要不是衛孟喜攔著,小呦呦也要吃一顆。

虛驚一場,陸廣全什麼也沒說,抱著孩子跟她們回劉桂花家的小旅館。

煤是真黑啊,把那麼白個人糊得,隻剩白眼球和牙齒了。衛孟喜心情很復雜,「鍋裡有熱水,你先把衣服換下來。」

劉桂花也還沒睡,找出一套自家男人的乾淨衣服,「陸兄弟別嫌棄,先將就著換換。」

「謝謝嫂子。」

這段時間養的生物鍾比較規律,小呦呦和根花也困了,衛孟喜給她們簡單的洗漱一下,又輕聲哄著刷了牙,怕剛才的丸藥還黏牙齒上。

等把她們伺候睡下,劉桂花已經快腳快手的,單獨給他們拚出一間「夫妻房」來,四周用布簾子隔著,孩子也睡得遠遠的,保證不會打擾到他們。

她還特別「貼心」地說,「我這年紀大了啊,就是容易犯困,睡得也沉,外頭就是打雷下大雨我都不會醒。」

意思是:你們放心折騰吧,我不會「醒」。

衛孟喜滿頭黑線,又不好解釋她和陸廣全現在連普通室友都不如,隻能低著頭裝嬌羞。「我去把他衣服洗了吧。」

她沒有髒衣服過夜的習慣,更何況是在別人家,不能給人添麻煩。誰知出去一看,哪還有髒衣服?

「哎喲,陸兄弟可真疼你。」劉桂花捂著嘴笑,這年頭的男人,誰不是指著老婆洗衣服啊?就是娶不上老婆的光棍,也等著老娘呢。

就是她男人,跟大部分男人比起來已經算會疼人的,也隻有在她懷孕、坐月子和來好事的時候洗過。這小陸不僅人長得好,學歷高,還會疼人,哪個女的不喜歡?

難怪礦長千金念念不忘。

衛孟喜可沒時間琢磨她是怎麼想的,她現在又多了個難題——今晚就要睡一起了嗎?

倒不是怕發生點啥,而是尷尬。

與性無關,她相信他不至於獸性大發強迫她,就是單純的兩個完全陌生的人躺一張床上,她會不自在。

現在是暫時把他騙回來了,那明天呢?要怎麼阻止他去上班?根花終究是孩子,一見吃的就忘記裝病,明天再裝就顯得假了。

可要是直接告訴他,井下有危險,而且好巧不巧明天還會冒頂,要是沒應驗,他會當她是信口開河。要是應驗了,一個工科男怎麼可能相信做夢之類的理由,說不定會懷疑她的身份是不是間諜。

這時候的煤礦生產,關乎全省的重工業發展,石蘭省又是龍國重要的工業重省,敵特分子可從未放棄過對他們的滲透。

衛孟喜不想把簡單的事復雜化,更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想著,陸廣全晾好衣服進屋,臉和脖子是洗乾淨了,但指甲縫還有經年累月的黑漬。他扌莫了扌莫根花腦門,確定沒再發燒,「睡吧。」

他自己往裡躺了躺,又輕輕地把小呦呦抱到中間。

ok,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自從重生回來,衛孟喜整個人都被怎麼逃離陸家,怎麼填飽孩子肚子這樣的「生死存亡」給裹挾著,不得不小跑向前,關於未來,關於她和陸廣全的關係,她一直沒時間細想。

上輩子四個孩子的悲劇,有她的疏忽,有不知名的力量作祟,當然也少不了父親角色的缺失。

所以,現在的她,並未因為跟陸廣全沒有感情就一棍子將他打死,她的孩子在成長道路上需要一位「父親」。

她還記得,根寶與她的生疏,是從男孩青春期來臨那一刻開始的。這種問題,即使是再親密的母子關係,也不適合由一位單身母親說出口,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比天還大。

「父親」,不僅是物質上的撫養,也是精神上的指引。

縱使所有人都說陸廣全摳門,不男人,但衛孟喜是過慣苦日子的,知道一個真正的好男人不是對誰都大方,而是應該拎得清親疏遠近,知道該對老婆兒女大方,對外頭的無用社交就該敬而遠之。

就沖他能在陸老太眼皮子底下攢三百塊錢,還能見麵就交出來,衛孟喜就覺著,其實也不是真「摳門」。

而且,他這麼多年也沒被他老娘帶偏,不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足以看出是一個有主見,內心堅定的男人。

最後,愛看書愛學習,對孩子也是好榜樣不是?

衛孟喜在心裡把他的優點數了一遍,合作養娃應該不差。她奉行的是實用主義,什麼情情愛愛,也得等能吃飽才有力氣想。

可能是夜裡想得太多,天氣又熱,兩大一小擠一起,衛孟喜睡得渾身酸痛。等頭昏腦漲的她醒來,發現陸廣全已經不在了。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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