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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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和明儀的從前的過節,薑菱深感今日免不了要受她一嘲,索性破罐子破摔做出一副「你來吧我受著」的樣子,等著明儀劈頭蓋臉砸話過來。

明儀看她那副樣子,拋給她一個「本宮不屑落井下石,也懶得可憐你」的眼神,高貴冷艷地揚著下巴挪開了眼。

薑菱:「……」

明儀未再看薑菱,轉頭想找程茵,卻見程茵正忙著與身旁人說話,便徑自取了杯桃花釀淺酌。

這本是隨性之舉,可落在眾多得知「攝政王剛回京就背著長公主養外室」消息的女眷眼裡,卻多少帶了點黯然神傷獨自借酒消愁的味道。

見此,席間一些熱心的女眷開始不著痕跡地吹捧起了明儀,以試圖安撫她那顆受傷的心。

「殿下今日配在頸間的這條紅珊瑚墜金琉璃吊墜,艷而不俗,華美非常。」

「還有這身藕荷色折枝小花纈紋長裙,襯得您肌膚如玉氣色極好呢。」

「胡說什麼?怎麼就是裙襯人,分明是殿下傾國之姿襯得這裙子都好看了許多。似你我這般姿色平庸的,就是穿上仙女衣也不及殿下半分風姿。」

「說的是,以殿下的容姿,隻需勾勾手指,便能引世間須眉競折月要,何愁找不到下一春。」

明儀眉心輕輕跳了跳。

前頭幾句倒還好,隻這最後一句……

她這都還沒和謝紓和離了,這群人還挺能提前為她打算的,連「下一春」都替她想好了。

顯然那群女眷也反應過來說錯了話。

「噓……你胡說什麼呢?殿下這不都還沒……」

「啊……是、是。是臣女一時失言,還望殿下恕罪。」

明儀抿著唇朝席間眾人嫣然一笑:「諸位不必為本宮憂心,本宮和謹臣很好。」

謹臣是謝紓的表字。

因著方才飲了些許桃花釀,說這話時明儀雙頰泛著瑰麗的淺紅,一雙眼泛著微醺的水光,如霜的月色之下,頗有種引人憐惜的淒美。

這落在不明真相的眾人眼裡,倒更像是「悲情棄婦,強顏歡笑」。

眾女眷一默,望向明儀的眼裡又多了幾分不忍和同情。

昌平伯家那紈絝子和雲胭閣的老板哪敢串通起來造攝政王的謠,那女人的事多半是真的。

長公主這分明是傷心過度「自欺欺人」。

明儀望向沉默的眾人:「……」

正在此時,一道素淨的女子身影自遠處走近。

那女子步伐輕盈,身量纖細,身著一襲春水綠羅裙配深色雲紋帔子,盤起的高髻上簪著一支碧綠翡翠鑲金步搖。

這一副渾身碧綠的裝束,不留心看還以為是長在哪塊野地裡的大菜花,綠得明儀眼睛疼,不是崔書窈又是誰。

崔書窈姍姍來遲,施施然走到席麵上,遠遠朝明儀望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顯然她也已經得知了謝紓「養外室」的傳聞。

「你怎來得如此晚?」席間有與崔書窈相熟之人笑嗔了句。

崔書窈揚聲笑著回道:「正是當春好時節,方才與夫君路過太液池旁,他見池邊百花盛放,忍不住拉著我多看了會兒,這才耽誤了。」

這大半夜的,烏漆墨黑的天,路上什麼也看不清,賞什麼花?

還不就是想說「我夫君總變著法纏我,我也沒辦法,我們真的好恩愛」嗎?

專挑在攝政王「養外室」的檔口,說這種牙酸的話,不就是刻意膈應長公主嗎?

席間在座之人,大多都知曉明儀與崔書窈之間的舊怨,聽了這話紛紛朝兩人側目。

崔書窈在眾人目光下,朝明儀走了過去,斂衽行禮,假客氣了一番:「殿下金安。回京幾日,還未同殿下好好敘敘舊。這三年未見,殿下瞧著還是一如往昔光彩照人。」

明儀打量了一眼崔書窈:「你倒是看著樸素了不少。」

崔書窈嘴角的笑容一僵,臉色沉了沉。比之三年前,她的裝束的確素淨不少。

倒不是她不想打扮得華麗點,隻不過她夫君裴景先受禦史彈劾,被貶斥到了偏遠之地。

為了能憑借考績重回京城,這三年裴景先一直「盡心盡力」做一個好官,在任上以清廉著稱,半點油水都無,那點俸祿根本不夠看的,她身為妻子吃穿用度上不得不配合著一切從簡。

加之,他們私下還費了不少銀錢打點上下級。身為兩朝宰輔公爹又為了他那點官聲名譽,以身作則,不肯「徇私」接濟他們。

這三年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著實難受得緊。

一想到在她縮衣節食的這三年,明儀卻在京城過著錦衣玉食,尊貴無比的日子,崔書窈就如鯁在喉。

明儀身為先帝的掌上珠,似乎沒有什麼金銀珠寶是她得不到的。

隻可惜,偏巧有一樣,她不僅沒有,而且怎樣也得不到。

崔書窈彎了彎唇,朝明儀笑道:「我可不比殿下,殿下自是從來不缺首飾珠釵的。」

「聽聞今日攝政王還在雲胭閣一擲千金買了好些首飾,想來殿下又多了不少首飾吧?」

此言一出,席間氣氛陡然一凝。

眾人麵麵相覷,神情錯愕。

攝政王今日的確在雲胭閣買了不少首飾,可那些首飾都是送去宜園的。

長公主與攝政王不睦已久,成親三年,長公主從未踏進過宜園一步。

前陣子還傳出兩人就快和離的消息。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攝政王買那些首飾定然不是給長公主的,多半是給今早在馬車上那女子的。

這話不是擺明了是諷刺長公主,給長公主難堪嗎?

角落有人忍不住埋頭輕聲私語。

「長公主素來高傲,哪裡忍得了這番暗嘲。」

「忍不了也得忍,難不成還能當眾翻臉,親口承認自己夫婿背著自己在外養了別的女人不成?」

「紙包不住火,攝政王和那女人的事私下裡早就傳遍了,長公主再死撐又有何用?」

「這兩人本就不甚相配,和離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崔書窈所想與席間所私語的一樣,她得逞一笑,朝留意著明儀的臉色。

正等著瞧明儀窘迫的樣子,卻忽聽地上傳來「咯噔」一聲。

是明儀佩戴在脖子上的紅珊瑚琉璃吊墜鬆了,掉在了地上。吊墜沿著青石地磚「骨碌碌」滾到崔書窈腳邊。

明儀微笑著看向崔書窈,不疾不徐道:「勞煩崔表姐替我撿一下吊墜。」

崔書窈愣了愣,視線落在腳邊的吊墜上,猶豫了會兒,彎月要拾起那枚吊墜。

這吊墜是以紅珊瑚珠串成的,中心綴著七彩琉璃,一看便知價值不菲,隻不過這樣的吊墜,明儀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

崔書窈正如是想著,明儀急匆匆從她手裡奪走吊墜,在看見吊墜完好無損後,又將吊墜小心護在懷裡。

「幸好沒摔壞夫君剛送給我的墜子。」

*

此時此刻,接風宴男賓席。

「如此說來,你今日缺席早朝,就是為了去接殿下。」程之衍遞了杯素酒給謝紓。

謝紓垂眸盯著杯中晃盪的酒水,平聲道:「也不盡然。」

「你不覺得,今日早朝我不在,有的人更難受嗎?」謝紓麵色淡淡,「花同樣的時辰,能做更多的事,達成更好的結果。不好嗎?」

程之衍:「……」

謝紓一慣都是那副理智淡漠的樣子,程之衍對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女賓席與男賓席之間相隔不遠,謝紓隱隱聽見女賓席傳來喧鬧之聲。

他循聲望去,一眼便望見了被人簇擁在中心的明儀,她正笑得一臉燦然,似是發生了什麼令她極為愉悅的事。

謝紓低頭飲下素酒,輕淺地挪開目光,沒把這事放心上。

接風宴上,朝謝紓敬酒道賀者眾,謝紓忙於應對,隻是觥籌交錯間,他忽察覺席間眾人看他目光莫名變得有些奇怪。

總覺得那些目光震驚之餘,還透著點不敢置信的錯愕。

謝紓正疑惑,剛順路從女賓席過來的平寧侯舉著酒盞朝他走來,笑著對謝紓道:「真沒想到,王爺你與殿下如此恩愛。總以為你不苟言笑、清冷持重,原是把熱情似火那一麵獨獨留給了殿下。」

謝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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