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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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書窈又氣又詫異,她不明白為何方才還疏離冷漠的兩人,忽然如膠似漆了起來。明儀便罷了,謝紓莫不是吃錯藥了不成?

所謂的如膠似漆當然是假的。

此刻,謝紓看著懷中之人,滿臉漠然。

就在半刻鍾前,原本好好走著路的明儀不知中了什麼邪,忽然踉蹌了幾步,倒進了他懷裡。

謝紓看她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氣若遊絲地喊了他一聲「夫君」,就閉上眼「暈死」了過去,軟趴趴地靠在他月匈膛,怎麼扯都扯不醒。

那副柔弱無骨的樣子,好似沒他支撐隨時都會倒下去。

這事雖來得蹊蹺,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倒在地上。沒辦法,謝紓隻好將她橫抱了起來。

誰知,剛把她抱起,她的病就「好」了一半,悠悠地睜開眼,還有力氣伸手摟緊他月要。

謝紓:「……」

明儀「暈」在謝紓懷裡,欣賞了一會兒遠處崔書窈一臉吃癟又茫然的樣子,抿起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揚了揚。

她心裡正得意,忽從頭頂涼颼颼掃來一道眼風,明儀緩緩抬頭對上了謝紓陰沉的臉。

明儀:「……」

若是不想崔書窈得逞,就得和謝紓恩愛。可謝紓這個人油鹽不進,過於正經,連扶她下台階都嫌刻意,怎可能配合她在崔書窈麵前做親密姿態。

迫於無奈之下,明儀裝暈倒進了謝紓懷裡,假作恩愛親昵之態。

崔書窈還站在那沒走,她隻好頂著謝紓涼涼的眼神,硬著頭皮繼續裝下去。

謝紓盯著懷中人看了好一會兒,開口道:「殿下身子不適,可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靠在謝紓懷中的明儀虛虛地睜開眼:「不、不必了,隻是身子有些虛弱,加之今日從長公主府搬遷至宜園,多少有些疲累,這才撐不住暈了過去。稍稍在夫君懷中靠一會兒便好,無大礙的。」

雖然搬遷之時她的行李皆是由體格健碩的仆從幫著搬的,但她也操了不少心,心累也是累。

她都開金口叫謝紓夫君了,若是謝紓敢鬆開她,他就不是人!

謝紓未鬆開她,隻是道:「殿下這樣臣著實放心不下。」

謝紓這難道是在關心她?明儀雙眼微睜,抓著他衣料的手猛地一緊,正愣神,卻聽謝紓幽幽地補了一句。

「反正也在宮裡,不若請太醫過來為殿下針灸一二,有病治病,『無病』養身。」

明儀嘴角輕輕抽了抽,一陣氣血上湧。

該死的謝紓,這是看出她裝暈,竟然想要拿針紮她。

明儀忍了忍,眼睛死死盯著遠處的崔書窈,在崔書窈轉身離去消失在轉角的那一刻,她忍無可忍,立刻從謝紓懷裡跳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了謝紓。

「你在邊關三年,清瘦了不少,身子瞧著也比從前虛呢。我看你更要針灸一二,不,多紮幾針,好好養養身。」

甩完話,明儀哼了聲,揚著頭轉身就走。

謝紓望著她的背影斂下眸。

他虛?

*

接風宴設在太液池西的麟德殿,夜幕已至,亭台樓閣深處,燈火通明舞樂不斷。

明儀和謝紓一前一後進了麟德殿,今日席麵男女分席,兩人由宮人引去了各自席位。

女賓席設在宮殿右側,明儀隨宮婢穿過掛滿宮燈的長廊,來到席間。

席麵上,眾女眷正圍坐在一塊說著什麼,見明儀來了,氣氛忽然一凝,眾人默契一靜,片刻後一齊起身朝明儀行禮:「殿下萬安。」

明儀緩步走到上首,在鋪了織金錦緞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了下來,輕抬眼眸:「諸位免禮。」

眾人這才起身各歸各位。

明儀掃了一圈眾女眷,總覺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透著一股怪味。正想找人問幾句,程茵便急急從席位上起身,走到她跟前。

程茵是英國公小女兒,英國公夫人與明儀父皇係屬同宗,程茵和明儀算是拐了兩個彎的轉折親,也是明儀的手帕交,兩人自小關係親厚。

「我的祖宗,你可算來了。」程茵滿臉復雜之色,她素來是個嘴快的,這會子卻在說與不說之間掙紮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有件事想同你說,這事同你那剛歸京不久的夫君有關。不過你得先答應我,聽了這話千萬要平心靜氣,萬不可沖動行事。」

「何事?」明儀莫名其妙,聽程茵那口氣,這事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程茵呼了口氣,沉重地開口:「你那夫君他、他背著你在外頭養了外室。」

「……」明儀懵了一瞬,緊接著心緒驟然紛亂如麻。

她還尚未緩過勁來,就聽程茵接著說道:「你那夫君今日缺席了早朝,他素來勤勉,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說是有要緊事要辦,才未去朝會。」

程茵將今日早朝謝紓用根破山參和寥寥幾句話就讓裴相下不來台的事跟明儀說了遍,又解釋了一大串——

「起先有人猜你那夫君是為了給裴相沒臉,刻意不來上朝的。可轉念一想,不對啊!他謝氏家訓第一條便是不許誑言,他必然是真有要緊事要辦,沒有撒謊。可……」

「可近日風調雨順,沒聽說邊關告急或是哪裡突發天災,這世上還能有什麼要緊事,能要緊到他這種整日伏案埋首政事的人連朝會都不去?」

「昌平伯那紈絝幼子你還記得嗎?他今日一早隨幾個狐朋狗友一同出去喝酒,碰巧就遇見了攝政王的禦輦。」

「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們一行人瞧見那馬車上除了攝政王還有一個女人。雖隔著簾子看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孤男寡女同乘一輦,不是私會又是什麼?這便是他說的要緊事?」

「不止如此,你那夫君還派人去雲胭閣進了一大批珠釵首飾,怕也是為了那女人。雲胭閣的首飾素來以豪奢聞名,那批首飾得不下兩千兩吧。」

「想不到他還真舍得為那女人一擲千金,竟連他謝家戒奢靡的家訓都不管不顧了。」

「你與他雖無多少夫妻情分,可他剛回京便這番作為,也太明目張膽了些,這豈非明晃晃下你臉麵。」

程茵的眼神朝席間眾女眷瞥去:「你可知,方才那起子嘴碎的,都把這事傳遍了。眼下這事在這宮裡怕是無人不曉,等接風宴一散,那還不得傳得滿京城都是?」

明儀:「……」

程茵留意著明儀的神色,她本想著明儀是最要麵子的,知道了這事之後還不得氣到頭頂冒煙。

可明儀卻出乎她意料的平靜,最開始她還有點反應,可等聽完整件事後,反而平靜得像個沒事的人似的。

程茵:「……」該不會是氣傻了吧。

明儀長嘆了一聲,這兩日來的變故太多,誰能想到不過兩日功夫,她和謝紓就從怨偶成了「恩愛」夫妻。

事出突然,她還沒來得及把她搬回宜園的消息散出去。

先前她從未踏足過宜園,又因著她和謝紓多年如一日的「不合」關係,那群人壓根沒想過坐在謝紓馬車上的女子會是她。

明儀扌莫了扌莫頸間那條來自雲胭閣,「價值千金」的紅珊瑚墜金琉璃吊墜,微微有些心虛。

程茵口中那批首飾也是她以謝紓名義買下的。

她正要同程茵解釋,卻聽前邊忽響起一陣騷動。

是平寧侯夫人帶著薑菱來了。

席上眾人見著今日的薑菱,皆是一愣。

薑菱圓眼瓊鼻,也算得上是位清麗佳人。卻不知為何素日總愛穿那些過分鮮艷的衣裙,把自己打扮得花裡胡哨的,讓人看著就不著調。

今日薑菱穿了一身聯珠紋錦褙子搭紫碧間裙配天青紗裙的素雅衣飾,一改常態,倒讓眾人有些意外。

這身衣飾倒襯得她很是恬靜可人,頗有幾分書香氣。

明儀忽想起,謝紓之所以不想同她和離,也與薑菱有關。

前些日子,因平寧侯之妹和令國公長子和離一事,鬧得兩家不和。兩家人一個是新帝器重的當朝新貴,一個是底蘊深厚的舊日權貴,此事愈演愈烈,最後竟牽扯出了新舊朝之爭。

謝紓為安撫先帝舊部,避免新舊朝紛爭愈演愈烈,隻能繼續同她維持這段「不合」的夫妻關係。

薑菱正是那位平寧侯的妹妹。

平寧侯薑虎原本是江南一帶的草寇,後被謝紓招安收入軍中。薑虎這個人很有幾分本事,極得謝紓賞識,被招安後屢立奇功,一路從無名匪類混成了江都王明徹麾下第一猛將。後又在三王之亂時勇退叛軍,在新帝登基後封了平寧侯,一躍成為新貴寵臣。

而薑菱亦水漲船高從捉貓逗狗的鄉間小妹成了京城貴女。平寧侯隻有薑菱這一個妹妹,一心想替薑菱找個好歸宿。

令國公府鄭家百年前也是京城鍾鳴鼎盛之家,隻是積微已久,早已衰敗了,如今也隻是頂著一等公爵的虛銜罷了。鄭家欲借平寧侯之力挽回頹勢,向平寧侯提了親。

平寧侯想著,令國公府雖大不如前,卻勝有世襲罔替的爵位,加之薑菱與令國公長子也頗有緣分。兩家一拍即合結了親。

隻是不到三年,這場聯姻便分崩離析。

至於兩家決裂的原因……

程茵向來通曉各府秘聞,明儀聽她說起過。

據說是那令國公長子背著薑菱,與他那弟媳的表妹的繼母的侄女的庶妹有了苟且,還珠胎暗結。東窗事發,為保顏麵非要納那女子為貴妾,薑菱性子倔不肯屈就,提了和離。

那令國公長子指責薑菱不賢善妒,不願和離非要休妻。平寧侯氣不過,拿起上陣殺敵的金鈎大刀就沖去了令國公府,兩家這才鬧了起來。最後雖和了離,但兩家算是徹底斷了來往。

明儀的席位正對著薑菱,一抬眼就能瞧見她。

自去歲中秋與薑菱有過「一狗之仇」後,明儀便沒再見過她。

多日不見,在經歷和離風波後,薑菱整個人消瘦了不少,從前圓潤的臉頰肉眼可見地縮了一大圈。她原本便容色上佳,如今瘦了一圈,整張臉變得精致了起來,小山眉似顰似蹙,配上眼底那一抹肉眼可見的憔悴,倒瞧著有幾分楚楚可憐,跟水墨畫裡走出來的嬌美人似的。看著比從前順眼不少。

薑菱察覺到明儀的視線,愣了愣漲紅了臉低下頭。

京中權貴拜高踩低者多,那些貴眷本就看不起她出身,自她出事以來,多的是幸災樂禍陰陽怪氣嘲笑她的人。

見得多了,薑菱已經麻木到了自暴自棄任人嘲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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