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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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以後有什麼事來找我就行,不過今天我要去太後那裡,又打點了她們一些禮物,就讓她們先回了。

她們前腳剛走,我後腳就跟著出去去了慈寧宮,張嬤嬤看見我的時候激動的差點忘記行禮,我趕緊扶住她,她是看著我長大的,怎麼能讓她給我行禮呢。

太後的確生病了,躺在床上臉都瘦了一圈,看見我的時候向我伸手,我握住她的手,笑著和她說我回來了。

我同她說了一上午的話,章景行處理完政務也來慈寧宮吃飯。

張嬤嬤說我來了,太後心情好多吃了半碗飯,我也開心,聽章景行講歷史故事都不覺得無聊。

然後我又過回了之前的生活,每天抄抄佛經讀讀書練練字,隻不過是從慈寧宮換到了鳳棲宮。

每天也會陪太後說說話,拿不懂的宮務問她。

隻是我太笨了,怎麼教都不會。

太後每次都無奈的笑笑,也不惱

我和她說您一定要長命百歲,如果您不在了,宛兒自己一個人怎麼辦呢。

太後笑著答應我,還和我拉勾勾。

景輝二十年秋,平清宮的陳嬪有孕,章景行晉了她充儀。

我按照長姐說的,召陳充儀來鳳棲宮,囑咐她注意飲食,好生安胎。

她乖巧的點頭,眉目溫柔。

這是章景行登基以來第一個孩子,我和長姐說我一定要重視,萬不可出事,長姐淡淡笑著,告訴我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那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都是陳家的命。

我不是很懂這句話,但是長姐也不做解釋了。

太後問我想不想要一個孩子呢,我搖搖頭,說自己都沒長大,怎麼養孩子呢。

太後笑了笑沒說話。

啟國又迎來的一次新年,我覺得當皇後太累了,妃子懷孕要我管,每月的月例要我管,宮人調配要請示我,新年的闔家宴我也要全權負責。

我不想當皇後。

我把這話說給太後聽,太後派了張嬤嬤來幫我,她安排著,我學著,倒是輕鬆不少。

章景行一直在給我夾菜,不過還好他沒有給我講歷史故事,我還能吃得下飯。

我真的很好奇,他哪裡來的那麼多歷史故事,能講了九年也不重樣。

每個宮妃都說了賀詞,我想了半天舉起酒杯對章景行小聲說

祝皇上長命百歲天天開心。

章景行失笑,回敬我一杯,祝皇後萬事勝意。

我和他拉勾勾。

一百年不許變。

因為喝的太多,第二天我又睡到了日上三竿,第一件事就去去看太後。

我到的時候,章景行已經在慈寧宮,我蹦蹦跳跳的過去,問太後昨晚睡的好不好啊。

因著新年的喜氣,太後身體也好了許多,經過我的百般堅持,太後終於同意再讓太醫看看。

太醫說太後隻是憂思過慮,好生養著就好,沒有大礙的。

我確認了好幾遍,又逼著太醫發誓,才讓他離開。

做完這些,就看見太後笑著看著我,我也沖她笑,趴在她腿上玩著衣服上的裙帶,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太後說話。

眼角瞥見一旁的果子,順手指了指道「章景行,剝給我」

章景行挑眉,竟真的動手剝好遞給我,我捧著遞到太後嘴邊,太後笑著吃下。

「借花獻佛」

哪裡來的小豬在說話

我沖他翻了個白眼,讓他繼續剝。

過了幾日,我剛想去看太後,陳充儀來了。

我看著她有點鼓起來的肚子很新奇,忍不住伸手扌莫了扌莫,這裡麵竟然會有個小孩子。

玩了一會,陳充儀終於和我說了她這次來的目的。

說直白一點,就是章景行這個渣男,人家懷了他的孩子,他還不去看看人家。

我點頭示意自己明白,陳充儀開開心心的走了,我也開開心心的去看太後。

晚上的時候章景行來我宮裡,我和他說去平清宮去看看陳充儀吧。

章景行看了我良久,說了聲行。

然後就走了。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怎麼還生氣了呢。

不過他走了真好,就沒有人和我搶被子了。

又過了幾日,西魯使臣進宮賀新年,我早早就被芝蓉拖起來梳妝。

西魯是當年幫趙家軍擊敗西蠻敵軍的國家,是啟國的友好邦國。

西魯的小公主似乎對我很好奇,我總是能看見她時不時看向我的目光。

會客宴到一半,我和章景行說我帶著小公主去逛逛吧。

我倆在宮裡隨意走著,她問我這些宮殿長的都一樣,我是怎麼分的清的。

我愣了一下,和她說待的久了就分的清了。

我帶她到我的宮裡玩了一會,她給了我一個哨,說是給我的禮物。

芝蓉帶著小公主離開,我看著這個哨良久,章景行回來問我是什麼。

我拿給他看,他把玩著,我隱約看見上麵的一個宛字,蒼勁有力。

還有三個月生產的時候,陳充儀的孩子沒能保得住。

聽說是安貴人沖撞了陳充儀,陳充儀身邊的宮女氣不過,推搡間誤傷了陳充儀。

我趕到時陳充儀還在救治,安貴人和宮人跪在地上,見我來了,安貴人梨花帶雨的和我說妾身冤枉。

我問她這麼冤枉,她隻說是陳充儀無理在先,其他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章景行看起來挺生氣的,下令杖斃安貴人身邊的宮女,把安貴人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為了安撫陳充儀,晉了她貴儀位分。

我就奇怪,人家懷孕的時候沒見他這麼關心,落了胎倒是如此動怒。

嘖嘖嘖,男人啊。

我在平清宮守了半夜,陳貴儀終於醒了。

醒來第一時間看自己的肚子,然後崩潰的哭了。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敢說話,上次我安慰長姐的時候,長姐哭暈了過去。

我還是不說話了,多說多錯。

她哭了一個時辰才想起我,和我道歉,說她傷心過度,望皇後娘娘莫怪。

我尋思著自己沒了孩子該著難過啊,我為啥要怪她呢。

我和她說沒事,要好好養好身子,自己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又哄著她再睡會。

這麼一番折騰,離開平清宮時天都快亮了。

我看了看遠處魚肚白的天空問芝蓉,安貴人平時雖說有點小脾氣但不是個真的會惹事的為什麼會沖撞她。

芝蓉沒有說話,我想了一會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算了,回去睡覺。

宮裡的人本來就少,現在又少了一個,我去問太後要不要再選一次秀,太後放下手上的毛筆,和我說三年一次選秀。

我又想了一晚上,跑去找太後說讓臣子們送女兒進宮怎麼樣。

太後沉默一會,問我為何要這樣做。

那當然是多給章景行找點女人,不然你害我我害你,宮裡都快沒人了。

我說,為了我們大啟,開枝散葉。

太後問我,心裡有沒有陛下。

那當然有啊,不然我閒著沒事到處給他找女人嗎?

我說,有。

太後溫柔的扌莫了扌莫我的頭發,嘆氣說了還是沒長大。

「我都十六歲了,為什麼總說我還是小孩子呢。」我趴在桌子上,一臉的不高興。

長姐把剝好的葡萄放到我的嘴裡,問我知不知道陳貴儀的孩子為何生不下來。

我沉默一會搖搖頭。

經過半年的篩選,我選了十二個女子進宮,拿著畫像去詢問太後的意見,太後沒有看,說我決定就好。

章景行因為我給他找女人好幾天不理我了,我覺得他應該是不好意思,他這個人臉皮薄,不過沒關係,我來!

不然我坐在這皇後之位也不做點事,顯得太沒有責任感。

我把這十二個姑娘領進宮,獨自安排好位分和住所,拿去問張嬤嬤,得到誇獎後開心了好久。

夜裡無聊,我拿著西魯小公主給我的哨玩,玩了一會之後,有宮女來為我換茶,然後跪在了我的麵前。

我抹了抹臉,笑著讓她起來,和她說沙子迷了眼睛,讓她不要和任何說哦,因為太丟人了。

聽芝蓉說今天晚上章景行去了何答應那裡,我點點頭。

第二天早上,芝蓉說何答應晉位何美人,我點點頭。

又過了幾天,芝蓉說宋小媛晉位宋嬪。

又過了幾天,芝蓉說李常在晉位李貴人。

沈婉儀晉位沈婉容。

於寶林晉位於常在。

我躺在太後寢宮的美人榻上和太後說看來章景行對我給他選的妃子挺滿意的。

太後問我章景行多久沒去鳳棲宮了,我說前日還來了。

大啟國規定,每月十五,三十,皇帝須到皇後寢宮。

入秋的時候我一個沒注意就發燒了。

自景輝十七年我被太後罰跪在雪天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每逢陰雨天就會腿疼,天稍微冷些就要趕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但是這天我在禦花園玩的久了,不覺得冷,回了宮吃完飯立馬就發燒。

難受的我把剛吃的飯又都吐了出來。

我讓芝蓉和宮裡人說不要告訴太後,她老人家身子不好,不要過了病氣給她。

芝蓉問我是否要告知陛下,我尋思著這麼點小事就別告訴他了,於是搖搖頭。

但是沒過一個時辰章景行就來了。

他生氣了。

雖然他沒什麼表情,但我和他相處這麼多年,他屁股往哪翹我就能知道他放的什麼屁。

他問我為何不告訴他,我頭有點暈暈的,和他說因為沒必要。

這一場病勾出了我之前的刀傷,太醫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專業名詞,我覺得這個太醫簡直是庸醫。

每次讓他看病,他都說一堆我不懂的話,把事情說的很嚴重,但是實際肯定不會這樣。

大夫不都這樣嗎,我才不信他呢。

按照太醫的說法,我以後要每天喝藥,喝到我死,夏天不能用很多冰塊除暑,冬天要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吃的東西也要忌口不能太辣太腥太鹹太甜。

我萬分確定他就是個庸醫。

難道我要每天吃清水煮白菜嗎?

……

我覺得章景行真的是在整我,他晚上真的端了一碗清水煮白菜給我吃。

哦,還有點豆腐。

我我去他媽的

於是我把碗摔了。

他也不惱,又端了一碗給我,還和我說小廚房做了一大鍋,夠我摔得。

我:「」

於是我每天吃著清水煮白菜,看著章景行在我麵前大魚大肉的吃,看著他大快朵頤的樣子,我偷偷問全公公,弒君是個什麼罪名。

嚇得他又跪在了我麵前。

好了好了起來吧,我不說了。

更過分的是,我終於好不容易偷偷吃了塊肉,章景行竟然把它從我嘴裡摳了出來。

摳了出來

摳了出來!

我氣的不想和他說話,他倒是看起來很開心,也對,我要是看他這樣我也開心。

他和我說以後我吃啥他吃啥。

我才不信呢,果然過了幾天芝蓉和我說她看見章景行在小廚房偷偷吃肉。

喝了半個月的清湯,那個庸醫終於讓我每頓飯稍微吃點別的東西了。

我堂堂大啟皇後,竟然被一個庸醫逼到這份上。

我委屈的趴在長姐懷裡求安慰,長姐溫柔的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要我乖乖聽話。

等我的感冒發燒完全好了,我第一時間去了太後寢宮,太後心疼的拉著我說我瘦了一圈。

我覺得不管是誰半個月沒吃到一口有油水的東西都會瘦一圈。

我在太後寢宮待了一會之後,有人來報沈婉容有孕了,我過去看了看,賞賜了一些東西,沒過幾天又有人來報宋嬪有孕了。

合著大家都一起懷孕唄。

我去了玲瓏閣看望陳貴儀,哦對,我怕陳貴儀待在平清宮會睹物思人,就把裝修的漂漂亮亮的玲瓏閣給了她,偶爾也陪她聊聊天。

她的性格真的好,原本以為是和長姐一樣溫柔的類型,相處久了才發現是個性格跳脫的,和我合得來。

我來的時候她正在搗騰她的小菜園,和我說她要種些葡萄,等熟了送去鳳棲宮給我吃。

我擼起袖子和她一起搗騰一下午才堪堪把花架弄好,累的我倆趴在桌子上互相對著笑。

我和她說照咱倆這速度,五天也弄不好,還是找個花匠來吧。

她贊同的點頭。

我又和她說沈婉容和宋嬪有孕讓她別難過,她也會有的。

她想了一會說,這倆人的孩子不出意外大概能順利生下來。

我沒反駁。

又待了一會小盛子來說章景行要來鳳棲宮,我絕望的和陳貴儀說又要喝藥了,她笑著讓我趕緊回去。

我覺得當個皇帝也忒輕鬆了,天天還有時間看著我喝藥。

那個庸醫開的藥真的不是一般的苦,我實在是不想喝。

這次我又摔了碗,我現在知道前幾年章景行為啥總是摔碗,因為爽啊!

我把碗摔了之後得意的看著章景行,我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欠抽。

不過章景行是君子,他不會打我的。

他看了我一會,問我真的不喝?

我說打死我都不喝。

然後他把藥喝了

這是什麼操作?

然後他還還還還親親親親我了

我?????

他竟然把藥吐到了我嘴裡!

我$#^#

然後他又問我真的不喝嗎?

我顫抖的點點頭「喝喝喝,我喝」

拿起碗就往嘴裡灌。

太可怕了。

這個皇帝太可怕了。

「這才乖」他扌莫扌莫我的頭,眉眼都帶著笑,我覺得是這個藥太苦了,苦的我腦子耳朵都不好使,我竟然從他聲音裡聽出了寵溺。

簡直是要瘋了。

最近的天氣格外的冷,我怕沈婉容和宋嬪孕中受寒就讓芝蓉去多送點炭火,偶爾也去自己看看。

她們早上來請安時,我都沒怎麼睡醒,聽著幾個小姑娘拌嘴倒也是一個醒神的好法子。

一天晚上喝完藥,章景行問我想不想出宮去玩,我以為我聽錯了,問他是不是在騙我。

他反問我他何時騙過我,我想了想也是,他好像從未騙過我。

於是我接下來的幾天心情格外的好,陳貴儀問我是不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了,我笑眯眯的趴在她耳邊悄悄說,你猜。

陳貴儀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覺得她應該是在想沖撞皇後是什麼罪名。

景輝二十一年末,啟國新年。

這是我第二次主持新年宴,比第一次得心應手了一些,張嬤嬤慈愛的和我說皇後聰穎。

我覺得她在忽悠我。

晚宴的時候我和章景行提議要不借著新年提一提大家的位分,章景行讓我看著辦就好。

又和我說今晚回去換個輕便的衣服,帶我出宮。

我更開心了。

我下令把每個人的品級各晉一級,大家看起來都很高興。

宴會散場之後我問陳貴儀,哦不對,陳修儀今天晚上的酒釀團子好不好吃,她點頭和我說就知道是我專門給她要的。

我笑嘻嘻的和她說了一會悄悄話後,怕章景行等急了,就趕緊回宮。

我選了個桃粉的裙子,芝蓉怕我冷又給我披了個白色的狐裘,整個人像個小團子,出來看見章景行還是一身黑站在那。

我覺得我倆站在一起也像黑白無常。

以往在宮裡都是大大方方的走,這樣偷偷扌莫扌莫的還是頭一次,我竟然覺得有些緊張,我輕輕扯了扯章景行的衣袖,他問我怎麼了。

聲音有點大,我趕緊捂住他的嘴,壓著聲音要他小點聲。

他笑著點頭。

別問我為什麼捂著他的嘴也知道他笑了,都說了他放啥屁我都知道。

他也低著聲音問我為什麼要小聲。

我覺得他腦子不太好使。

我說,我們現在是偷偷出宮,如果被侍衛發現了怎麼辦?

然後他笑的更厲害了。

我覺得是我的腦子不大好使,他是皇帝,我是皇後,就沒聽說過帝後二人會在宮裡被侍衛抓住的,

唉,我為什麼從小傻到大呢。

我覺得有點尷尬,我要想個辦法化解一下,讓我顯得沒那麼傻。

一抬眼,就落入了一灣湖澤。

他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我好像能從裡麵看見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可以看到長河落日,淺草沒馬蹄,可以看見一身雪白,墊腳捂住他的嘴的小小的我。

他問我在看什麼。

我看見他眼睛裡那個小小的我說,你的眼睛裡有個我。

他把我的手拿開,低頭親了親我的嘴和我說他的眼睛裡一直就隻有我。

我好像知道那年雪地裡,一件黑色的狐裘蓋到我頭上時,嘴上軟軟的觸感是什麼了。

一直到出宮了,我的心髒跳的都有點快。

我應該又得病了,那個庸醫竟然沒給我檢查出來,真是庸醫!

出宮之後找了家客棧,章景行就帶著我去大街上玩。

這是我第一次過新年的時候不在屋內,原來新年也可以這麼熱鬧啊。

我走走停停,覺得這裡的好多東西都很新奇,我問章景行能不能以後每年都帶我來。

他笑著答應我。

我們逛到半夜,又落雪了,前麵有人表演吐火,鵝毛大的雪落在火上瞬間就沒有了。

我驚奇的指著,想叫章景行也來看看,剛轉身就看見他立在我身後。

那一刻我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到別人,隻能看見雪花慢慢落在章景行身上,他玄色袍子落滿了雪花,他就站在那看著我,仿佛已經站了許多年。

我想起我初入宮的那一年冬天,太想回家了,蹲在雪地裡哭,哭累了起身離開,一轉身就看見章景行立在我身後,沖我伸出手,說帶我去吃桂花酥。

我覺得回宮之後有必要再請那個庸醫來看看了,我的心髒又開始跳的很快很快,好像要跳出來了。

一直到回客棧我都沒說話,章景行問我是不是冷了,我搖搖頭,又點點頭,他向店小二要了盆熱水,脫下我的鞋子,坐在麵前為我洗腳。

低頭皺眉的說我腳這麼冷還要再外麵待那麼久,我想和他說水有點燙,想了想還是不說了。

他身上的雪已經化成水珠,我伸手扌莫了一下,一手的水。

好像有東西,在心裡化開了。

突破十年的風雪冰霜,從冰封的土裡鑽出來。

他說要抱著我睡覺,我想了想和他說不許搶被子,他鄭重的點頭,我就給他挪了個位置。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把我叫起來,說要帶我去個地方,我迷迷糊糊的問他什麼地方還要這麼早就去。

他也不告訴我,用熱水給我洗了洗臉,收拾一番之後扶著我上了馬車。

我靠在他身上醒神,快下車了我也醒了。

是個e,書館?

原諒我見識短淺,這真的隻是一個小茅屋,什麼牌匾都沒有,要不是進去之後看見有整整齊齊的書架,我都懷疑我又哪裡惹到了章景行,他要把我殺人滅口。

等了一會才有個老爺爺慢慢悠悠的走出來,看了我倆一眼就又進去了。

第二次出來多了個老奶奶,奶奶好像腿腳不好,被爺爺扶著慢慢走到一邊的凳子上。

和藹的問我們生辰八字,章景行恭敬的回答。

又問我們姓名,我覺得是個正常人聽見章景行的名字都應該嚇一跳。

不過果然,天下之大,還是我見識太淺薄了。

那個老奶奶隻是頓了一下,就繼續寫寫寫。

寫完之後,遞給老爺爺,老爺爺又給了我們一人一張。

我看著這個紅色的紙,「合婚庚帖?」

老爺爺瞅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到「難不成還是和離書?」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傷害我。

章景行扌莫了扌莫我的頭說「內子幼時腦子就不太好使」

我覺得我踩了他的腳,他會不會當場結果了我。

章景行執起筆,寫了幾個字後,看我還不動推了推我「傻娘子,快寫啊。」

我我我我我不傻。

其實我雖然從小就在太後宮裡讀書寫字,但是一個人不能那麼多厲害的地方,所以我隻學會了把字寫好看,沒有學會一丁點和才華沾邊的地方。

不然我怎麼會在章景行寫的「永結同好,護卿長寧」下麵,寫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章景行看了我寫的笑了一下。

我覺得他肯定是在鄙視我。

但是這也不能怪我,他如果提前說要來寫合婚庚帖,那我肯定拉著陳貴儀想出很高大上的八個字出來。

「寫下這合婚庚帖,是要相守一生,除死不棄,二位可想好了?」老爺爺似乎是看我倆不順眼,說話總是不耐煩。

「誒,老頭你怎麼說話呢。」老奶奶那拐杖敲了敲老爺爺,笑眯眯的和我說「小丫頭啊,你可要想好了,寫了庚帖,跟了這個人,日後貧賤富貴,都不能相棄。」

我尋思著,章景行總不能廢後,我在宮裡也見不到別的男人,一般沒啥事,就點點頭,說自己想好了。

「那老身祝帝後和和美美,共享永年。」

我驚呆了。

原來他倆之後我們是

那那那,那這個老爺爺還敢如此無理?

離開之後,章景行和我說,那兩個老人家一個是皇祖父的老師,一個是皇祖母的貼身宮女,出宮之後就開了個合婚所,隻清晨營業。

章景又拉著我去了金玉軒,專門打造了兩個小盒子把合婚庚帖放在裡麵,還取下我的一縷頭發,與他的係在一起,用紅繩係好,一起放進去。

一人一個。

他做了二十一年的皇帝,現在竟然在做這些事,我歪頭看著他,好像有點不認識了。

我倆在大年初一的午後回了宮,剛回宮就被張嬤嬤叫到了太後宮裡。

我一個反應是,完了,我好像又要出去看風景了。

出乎意料,太後隻是問了我去哪裡,我如實告知之後,遞上木盒。

太後看著合婚庚帖良久,沒有責罵我,隻是讓我去看看宋嬪。

走到門口,突然想起自己的盒子沒有拿回來,又回去拿,聽見太後和張嬤嬤說了一句

「是個癡傻的。」

嗚嗚嗚為什麼又罵我。

拿回小盒子後我讓芝蓉先送回鳳棲宮,我帶著小盛子去宋嬪的德馨宮看看,半路遇到陳修儀,她說和我結伴一起。

這一路陳修儀同我說了我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宋嬪貪酒新年夜多喝了一些,半夜動了胎氣,但是我與皇帝均不在宮中,太後也睡了,她覺得自己是宮裡最大位分的,應該擔起責任,於是請了太醫趕緊去看看。

太醫說還好來的早,若是再晚一刻鍾,可能就出大事了。

簡單來說事情都解決了,隻要我過去安撫一下,看望看望就行。

我看見宋嬪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一直和她道歉,她好像很吃驚,連說妾身受不起。

我又從小庫房撥了個人參給她養身體之後,就和陳修儀離開了,宋嬪身邊的宮女送我們離開,我問她章景行來過嗎,她搖頭。

後來我和章景行說陳貴儀有功,要不晉妃位吧,他笑了一下打趣我說「皇後這是徇私。」

我一臉無辜,陳修儀她保住了皇嗣,理應受賞呀。

然後陳依依就從陳修儀變成了陳妃。陳依依來找我玩的時候,我正裹著狐裘堆雪人。

「陳妃娘娘來啦。」

「你啊,就是想這樣讓我多乾活。」

我笑眯眯的點點頭,原來我的小心思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她問我新年那兩天和章景行去乾嘛了,我說逛逛街買買吃的。

她很明顯不信我,用雪把芝蓉精心給我畫的眉心花給抹掉了。

難挨的冬天終於過去,春日快結束時,一場春雨把太後和章景行的關係冰到了極點。

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的風聲,宮裡開始議論章景行不是太後的親生兒子,傳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朝堂上也有個資歷深的文官上折子立章景行生母為太後。

「這個文官實在是太壞了,太後養了章景行二十多年,這麼辛苦,還這樣說她!」我憤怒的吃著桂花酥,和長姐罵著那個素未謀麵的文官

「宋大人是兩朝老官,在扳倒章景清一事上也做了很大貢獻,一直是陛下的忠臣,此次沒有征兆的突然上奏,怕是曾經的事真的有什麼隱情。」長姐蹙著眉拿走我麵前的桂花酥「後宮不得乾政,此話你隻能和我說說,斷不可與她人說。」

我央著長姐給我講講先帝還在世的事情。

長姐說那時她也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隻依稀記得當時先帝還在的時候,特別寵愛一個雲姓的貴妃,這位雲貴妃是藝伎出身,一路從寶林升到貴妃,獨寵一身,但在生產那日難產去世,先帝受不住打擊還沒抱過孩子也傷心過度離世。

皇後下令殺死雲貴妃身邊所有的宮女太監,拿著先帝曾寫好的聖旨,抱著新生兒登上了皇位。

這一波操作太六,導致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章景行的名字已經納入了皇帝冊典。

長姐給我講到這,陳妃來給我送她做的水晶小煎包,她最近迷上了廚藝每每試了新產品第一個拿給我試試。

失敗的總比成功多

要不是我和她沒仇,我都懷疑她想毒死我。

這麼和她說的時候,她拿自己的桃花眼瞟了我一眼,說我有被害妄想症。

我給她介紹說這是我長姐,又給長姐介紹她是我經常提的陳妃,陳依依。

長姐看見陳依依的時候,碰灑了茶杯的水,我覺得應該是我倒的太滿。

長姐去屋裡換衣服,去了好久也沒回來,我想讓芝蓉去看看,陳妃說她去吧,讓我和芝蓉嘗嘗她做的水晶小煎包。

陳依依進去不久,她倆就出來了,長姐讓我們玩,她先回去。

這是長姐來找我最短的一次了。

章景行已經一個月沒去太後宮裡,我還是照常來找太後說話,從來不提他的名字。

前朝還在參言立雲貴妃為太後,後宮中的宋嬪因著有孕被晉位宋姬。

我覺得沈婉容也有孕,公平起見也要晉一晉位分,我和章景行說晉位貴儀,他不答應,於是我下令晉了順儀。

太後嘆了口氣,和我說我不該這樣做。

我說做皇帝就應該一碗水端平,都是有孕,隻晉一人的位分豈不有失公允。

太後笑了,說這不像我能說出來的話。

因著倒春寒,太後的身子愈發不好了,我去找太醫,太醫隻說靜養靜養,氣的我摔了桌上所有的茶杯。

張嬤嬤攔下我,讓我莫要動怒。

我去乾明宮找章景行,全公公不讓我進去,遇到了宋妃從乾明宮出來。

對,她現在已經是宋妃了。

她和我說陛下在處理政務,暫時無法見我,讓我先回去。

我給了她一巴掌,讓她跪下,她拒絕了我,於是我又給她了一巴掌。

我氣呼呼的回到慈寧宮,和太後說宋嫣芷對我無理,太後扌莫了扌莫我的頭,眼裡盡是慈愛。

然後我就被禁足在鳳棲宮半個月。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大概是大晉歷史上第一個因為扇了妃子而被禁足的皇後了吧。

芝蓉捏起一個桂花酥自顧自的吃,順道回了我一句,不是。

我:「……」

好的,是我孤陋寡聞了。

總之就是很生氣,導致全公公在我禁足期間來找過我好幾次我都不見他,芝蓉說該是有什麼事情。

我就讓他進來了,他進來第一件事就是跪下,哼,他這麼愛跪就跪吧,我也懶得理他。

見我不理他,他還爬到我腳邊,和我說別生陛下的氣,陛下也是有苦衷的。

我笑著讓芝蓉把他趕出去。

半個月期限一到,我立馬飛奔到了慈寧宮,看見太後還好好的待在那,長舒了一口氣。

太後笑著為我拭去臉上的淚水和我說她答應過我要長命百歲的,我們小宛兒還沒學好怎麼當皇後,她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我拚命點頭,讓她一定不能食言。

宋妃越來越得寵了,性子也更加囂張,早上的時候看誰都不順眼,特別是陳依依。

我覺得她應該是看不慣陳依依和她同在一個等級。

好在我平時對她們也是寬容體貼,倒是沒有幾個倒向她的。

長姐提醒我好生護著沈順儀,她倆同時有孕,宋妃定會視她為眼中釘。

於是我每天慈寧宮華樂宮兩頭跑。

每每我賞賜沈順儀的東西,宋妃都要,連吃的也要。

我不想與她計較就讓全公公送到德馨宮。

陳依依問我為何不讓芝蓉去,我拿了柳條扔到她頭上罵她傻,若是她在裡麵做了手腳冤枉了我怎麼辦。

陳依依笑著罵我雞賊。

我也覺得我越來越聰明了。

我和長姐說的時候,長姐扌莫了扌莫我的頭,說我長大了。

沈順儀生產那日,宋妃把太醫產婆都叫走了說是自己動了胎氣,沈順儀沒有產婆,我急得去找章景行,可全公公說他出宮了。

我想去德馨宮搶人,禁軍不讓我進去。

好啊,章景行連禁軍都派給她了!

宋妃身邊的宮女雙兒還和我說說產房汙穢,讓我最好別進去。

我扇了她一巴掌罰她二十大板,問她我精心照看了十個月的人現在命懸一線,怎麼就不能去看了?。

進了產房,看見躺在床上痛苦掙紮的沈順儀,我握住她的手讓她一定要堅持。

告訴她已經找人把那個庸醫從家裡拖進宮了。

她說「皇後娘娘我不甘心,我天天避著忍著宋嫣芷,若是就這樣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皇後娘娘」

後來又說若是她死了,一定要替她照顧好孩子,不求富貴達旦,隻要一聲順遂即可。

她說的聲嘶力竭,抓著我的手要疼死了,這樣折騰到半夜,孩子出生了。

我不會抱孩子,怕傷著她,就讓產婆抱著拿給她看,告訴她是個小公主,和她說這是宮裡第一個孩子,是皇長女。

她虛弱的笑了笑,想扌莫扌莫孩子,手停在半空中,就無力的垂下去。

我的那句起個名字吧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輕輕叫了叫她,她不應我。

推了推她,她也沒反應。

太醫把了脈,試了頸搏,和我說沈順儀去了。

我很生氣,這個庸醫!

我覺得要給宋妃一點顏色看看,告訴她這後宮還有我呢,我很厲害的!

還沒走到德馨宮,就被張嬤嬤拉走了。

張嬤嬤說太後找我,我到慈寧宮的時候發現全公公也在,進屋果然看見了章景行。

他不是出宮了嗎?

章景行和我說,宋氏一族仗著自己是兩朝元老,又平定了造反,近幾年在朝堂愈發的囂張,拉幫結夥,公然挑釁皇威,所以他不得不先寵著宋妃,暗中找出宋家的錯處。

我記得宮中留言傳出的時候,我和他說太後不是他生母是真,細心養育教導了他二十餘年也是真,他要是因為這樣的事就和太後反目,就是個傻豬了。

他笑著和我說他知道。

後來的事情發生後,我以為他當時說知道是在騙我,現在看來是真的知道。

他扌莫扌莫我的頭和我道歉說我還小,就沒先提前告訴我這一切是他與太後導的一場戲。

我點點頭,其實不怪他們的,是我自己傻乎乎的看不出來。

我問他,沈順儀去世了也是一場戲嗎?

章景行放在我頭上的手頓了一下,和我說將沈順儀晉位昭儀,葬入皇陵吧。

我低頭想了想,覺得連升兩級,挺好的。

問他能不能把小公主交給陳妃撫養,她是宮裡除我之外位分最高的了。

他說行,還說這樣的時候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我沒有回話,因為我不相信。

過了幾日宋妃生產,她生產的當天章景行以宋家二子強搶民女致一家人家破人亡,三子賭場大放厥詞藐視皇威,宋嚴嵩私藏軍火暗訓死士的罪名抄了家。

我和芝蓉說宋妃若是生完孩子知道自己家沒了,那也太可憐了,怕她做啥事,我們去看看吧。

去的時候宋妃隻是胎動,還未有生產的跡象。

見著我來了隻是抬眼看了一眼,嘴上說了句給皇後娘娘請安。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我也不想和她計較。

我和她說她的肚子看起來比沈昭儀的大一些或許是個男孩,她趕緊呸呸呸,說我在她麵前說一個死人晦氣。

我覺得沈昭儀這個人安安靜靜的,她們都說我傻,不想給我解釋一些我不懂的事,但是沈昭儀不一樣,她總是耐心的和我說每一朵花的花期,和我說她原本以為皇後是高高在上不好接觸的人,沒想到是我這樣溫和寬容,平易近人。

她還說我長的好看,她是繼章景清和長姐之外,第三個說我好看的人。

我還挺喜歡她的。

我問宋妃為何不喜歡沈昭儀,她說沈家不過五品小吏,怎配得上她喜歡。

我覺得她撒謊了,因為陳依依的父親是正一品的大學士,也沒見的她多喜歡。

我和她說,宋家也不過是罪臣,還沒有五品小吏職位高呢。

她美目怒瞪,問我什麼意思,讓我繼續說。

我覺得我好像說錯話了,就不再說,讓她好好生產,我就離開了。

我走後沒多久,德馨宮傳來了哀叫,我和芝蓉說可能是要生了,芝蓉問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搖頭,我不喜歡她。

我在鳳棲宮睡了一會,芝蓉來和我說胎兒太大宋妃難產死了,我問她生了男孩還是女孩,芝蓉說是男孩,不過也死了。

我點點頭,把章景行之前寫好的聖旨拿出來讓芝蓉去處理,上麵是宋氏囂張跋扈,以致害死沈昭儀,再加上家裡的原因,賜白綾。

長姐進宮看我,問我怎麼樣,我搖搖頭,說我挺好的。

我說是不是要選秀了呀,宮裡的人一下少了倆。

長姐讓我再等等,還擔憂的看著我。

我和她說這次的雞腿不好吃了,是不是沒有放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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