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庭春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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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了夏小葉母女三人,祝陳願他們才挎上菜籃子,說說笑笑進到巷子口,後頭雪蹄溜達過來,嘴裡銜著一隻籃子,小隻的橘團窩在裡頭睡覺。

「你們幾個可算回來了」,祝清和鬆口氣,他從書鋪回來就一直在巷口轉悠,眼巴巴瞧巷口的位置,卻遲遲不見動靜,連青磚牆上的磚都要數清楚了,眼見天色將晚,才聽到後頭有聲響。

他趕緊迎上去,接過陳歡手裡的菜籃子,又挨在她身旁,極為自然地說道:「我瞧瞧你們今日都挖了什麼野菜?」

菜籃子大多都是薺菜,旁的野菜太小,祝陳願下不去手。

「阿爹,你看看,這是我今日挖的野菜,全是我自己挖的!」

祝程勉舉起他的菜籃子,踮腳讓祝清和瞅一眼,話裡話外全是自得。

「那你可比阿爹厲害。」

祝清和配合地拿過菜籃子,認真在裡頭挑揀,然後扌莫扌莫他的腦袋。

留下陳歡和祝陳願在那裡搖頭微笑,總算是換了個人念叨。

一進廚房,祝程勉抱過那隻菜籃子,直接從門檻上跳過去,將薺菜全都倒在盆子裡,嘟囔道:「我挖的菜我要自己洗。」

陳歡也拿了個盆,放在他身旁,聞言笑道:「好好,你自己洗,我看看你洗得有多乾淨。」

他握住一株薺菜,小手掰開葉子,一點點浸在水裡拂去上麵沾的塵土,洗得十分細致。

「那你洗完的放一邊,我待會兒單獨包起來給你吃。」

祝陳願邊揉麵邊開腔,話裡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她小時候也是這樣,自己做的東西不管賣相不管味道,那都是最好吃的。

「阿姐,包餛飩我也要自己包,先生說過,不能坐享其成。」

祝程勉垂頭洗菜時,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看來學堂沒白去。」

祝清和聽到這話,還是有點欣慰的。他並不強求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出人頭地,或是考個進士回來,他隻希望孩子能夠明白事理,有學識。

至於其他的,全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好,那阿姐教你。」

祝陳願則溫柔地應下,等麵醒發好,餡剁好,她給擀成麵皮。

「來,看我是怎麼包的,先往裡頭放一點餡,對,不要太多了,你再稍微蘸點水,將皮給收攏起來,不好看沒有關係,隻要不露餡就行。」

在她一句句地指導下,祝程勉握住餛飩皮兩邊,蘸水捏緊,捏得太用力,皮有些破了,最後做出來的是隻歪歪扭扭,漏洞百出的餛飩。

不過他也不氣餒,包了十來個類似的餛飩,倒是一個比一個破洞少,高興地露出牙花。

陳歡探頭過來,想笑又怕打擊他,隻能憋著笑說,「我去燒水,等會兒你的單下一鍋,讓你嘗嘗自己包的餛飩。」

等到熱水沸騰,祝程勉自己挨個往裡頭放餛飩,拿鐵勺輕輕攪拌,也不走了,趴在灶台上看餛飩被湧出來的湯水淹沒。

隻是越煮到後頭,餛飩餡從破洞的地方漏出一星半點,濃白的湯汁裡頭飄散著凝結的餡料。

雖然跟祝程勉想得不一樣,但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心情,靠在灶台邊上,伸出勺子笨拙地將餛飩給舀到碗裡來,幾人想幫他都不要。

等到他端起那碗破得四分五裂,湯上頭全是小顆暗綠色的餡料時,他油然生出種滿足感,這碗餛飩一定很好吃。

都顧不得燙,隨意吹了幾口氣,急忙咬一口,麵皮雖然破破爛爛的,咬到的地方還是很順滑,裡頭的薺菜餡,祝程勉隻能說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剛摘來的小薺菜,小雖小,卻很嫩,該經歷風雨長大前,就被摘下來,做成一碗薺菜餛飩,那滋味怎能用一個鮮字來表達。

祝程勉暫時宣布,這碗薺菜餛飩超過了筍蕨餛

飩在他心中的地位。

「這薺菜餛飩可真不錯,一點苦味都沒有。」

陳歡滿意點頭,自己摘的東西就是好吃。

而祝陳願對薺菜感覺一般,她開口就是,「要是有春筍,又正逢蕨菜到能摘的時候,做碗筍蕨餛飩。筍清甜而蕨菜嫩,調放在一起,滋味才是真的好。」

「我卻說,丁香餛飩才算是一絕,青州就有家專賣餛飩的,他們家的丁香餛飩,吃過一次到現在都忘不了,裡頭放了雞舌香,吃完後滿嘴生香。」

祝清和興致上來了,也忍不住開口談論。

陳歡卻道:「要我說,最好的還得數百味餛飩,一碗餛飩裡頭有十來種餡料,鴨肉、雞肉、椿根等等,吃個餛飩跟關撲似的,每吃一個味道都不同。隻可惜我也是早些年在明州吃過一次,那家店早就不開門了。」

「那前朝的生進二十四氣餛飩才厲害呢,花型各異,裡頭的餛飩餡都是按二十四節氣的時蔬包的。可惜我有方子,沒那個時間來做,也湊不齊菜蔬,不然真想嘗嘗這碗餛飩吃完是什麼感覺。」

祝陳願低頭吃完一個薺菜餛飩,接著說。

大人在論餛飩,祝程勉卻吃得起勁,他才不管呢,要他說,今日的薺菜餛飩就是頂好吃的。

要是旁邊趴著的雪蹄和橘團能說話,它們指不定也得高低說幾句。

晚間的燈火漸次亮了起來,這間小院裡頭的聲音卻一直沒有停歇。

雖說春日漸暖,可五更天的淩晨,寒意猶存,祝陳願提著燈籠,走在去往國子監的小路上。

轉過巷口,就是小甜水巷,這裡人多,車馬也停得多,因是勾欄瓦舍,夜半三更也不停歇,賣唱的雜耍的,一直到天明。

她以前剛來汴京時,除了混跡在汴京城的大小食店酒樓裡頭,還喜歡去瓦舍勾欄看吹彈、泥丸、教水族飛禽、煙火、流星等。

不過後頭忙食店去了,忙活完累得夠嗆,哪裡還有心思。

隻是每每路過這,她除了會想到瓦舍裡頭賣舊衣貨藥走線流星的,還會想起南靜言來。

她是名女伎,名聲聽起來並不好聽,可祝陳願交朋友卻不管那些,合眼緣就是。

隻是她忙得很,又隨官出到外頭奏樂表演去了,算算日子,這幾日也該回到汴京來。

其實在汴京開食店的這兩年,祝陳願也認識了很多人,大多都如木柴聚火,隻等燒完便散了,可如果還有機會再重逢的話。

那…

祝陳願收起雜念,抬頭看天上還在閃爍的星星,不再多想,匆匆穿過嘈雜的巷子。

國子監內燈火通明,大家已經在米師傅的安排下處理兔肉,隻等祝陳願過來。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小話,夏小葉卻孤身一人,埋頭乾得認真,她生性好強,做事認真,哪管旁人跟不跟她說話。

看到祝陳願來,就隻是笑,並不湊上去,還是乾手裡的活,隻是時不時會看上幾眼。

今日國子監換換口味,不然老是做麵,再好吃都會吃膩味,正好兔子肥美又便宜,做罯(ǎn)兔正合適。

祝陳願並不多說什麼,進來就單刀直入,係好圍布後,直接拎起一隻剝了皮毛的兔子,又握起一把刀,直接從肚皮劃下去,掏出裡麵的肝髒。

「除了兔子皮毛要去掉以外,裡麵的器髒腸胃都不能要,放到一邊先。」

她將肝髒都扔到旁邊的桶裡去,繼續說道:「往肚腹裡頭塞薑時,得要用成塊的好薑,爛一點的也不能要,洗乾淨後直接塞,還要放橘皮、茴香,蔥一隻肚腹隻要六到七根,而蘿卜也是,放五塊或七塊都可以,並不要求那麼多。」

她說的時候,又補充了橘皮和茴香的量,隻要這些東西說的足夠清楚,還算有經驗的師傅領悟上手就會很快,並不需要每天都過來教。

之前大家夥都是半吊子水平,隻能矮子堆拔高個,現在不行了,大家都憋著氣在那裡學,生怕自己做得不好,讓別人笑話。

「還有放樸硝,要放在兔子的口中,隻用放一塊,這東西不能多放,王寺,你這個方麵一定要記好。」

被祝陳願突然叫到的王寺連忙點頭,他是裡頭讀過書,會寫字的,廚案專門安排他來記錄菜譜,畢竟都是花了銀錢買的,這本得一年年傳著用呢。

「兔子裡頭塞滿後,不用縫合,直接拿杖子夾住,放到鍋裡前,得要放水、熟油、鹽和醋,可以多放點,各放個三四勺。」

祝陳願嘴上說得慢,手上動作卻不慢,調料全都投到鍋中後,拿杖子夾住兔腹,兔身不能挨到鍋沿,懸空吊在鍋內,拿蓋子燜住。

最要緊的就是拿紙糊將縫都給糊上,不留一點空隙,免得氣都跑出來,裡頭的兔子也熟不了。

國子監最不缺的就是鍋,都是大鍋,一鍋可以裝下兩到三隻兔子,隻需要安排人看火,等兔子熟透後,還得加熱一炷香的時間,才能拿出來切成丁。

「當然你們自己做的話,可以往裡頭加點羊脂,二兩的樣子就可以,這樣味道吃起來會更好。」

祝陳願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又挨個幫燒飯師傅調整用量,她教的都是從食譜中反反復復找到的,極易上手的菜式,難的地方她都給改掉了,不影響味道。

等到兔子入鍋,離熟透還有點時間,米師傅將祝陳願叫出去。

「小娘子,近日可有空閒,是這樣的」,又說到這件事,米師傅都頗不好意思,「上次不是在街上就請你來幫忙,後頭又找你接下這個差事。我家內人現在還罵我唐突,讓我請小娘子你一家吃頓飯。」

「米師傅,哪那麼多的客套,真的不用,我又沒放在心上,不過一點舉手之勞的小事,不值得你們反復賠禮。」

祝陳願都沒有想到是這樣,她連聲拒絕,本來就是真的不介意。

米師傅撓撓頭,「權當吃個便飯」,他又壓低聲音說,「我托人找了鶴行街的黃廚,他是從宮裡麵退下來的禦廚,手藝就是在皇宮裡頭,那都是數一數二的。老人家一般都不接我們這種的散客,那天他不知怎麼就答應了。請他做飯不容易,小娘子,你去嘗嘗味也好呀。」

本來祝陳願還想拒絕的,一聽到黃廚的名頭,她沉默了,這個名廚她剛來汴京時就聽過,兩年過去了,連他做得飯都沒吃過,光聽手藝有多神了。

米師傅拋出這個名頭來,真心讓她無法拒絕,祝陳願左思右想,最後還是答應赴約。不過提及付一半的銀錢,米師傅是堅決不要的,他又不是沒那幾百貫。要是他收下來,反而會被他家夫人和米景罵得狗血淋頭。

很快到了要開飯的時間,祝陳願決定和夏小葉一起去分飯,前幾次大家都不能很快上手,所以她得盯著每一個環節,現在都慢慢熟練起來,她也可以去堂食的地方看看。

「來這裡乾活累嗎?」

祝陳願詢問一聲,畢竟是她幫忙說和的,總得關心關心。

夏小葉連連搖頭,很實誠地說,「比我在外頭殺魚好多了,米師傅又頗為照顧我,哪裡值得說累。」

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嘴上也就說出來,能有個賺錢的營生,她比誰都珍惜。

「多攢點銀錢,日後好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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