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頭行動(2 / 2)
他整理了下心緒:「你若是清白的,我爹自然不會將你怎麼樣。」
「清白?」她點頭緩聲道,「我確實是清白的。可我現在能站在你麵前,全因頭頂太原王氏,腳踩王八德換來的。這樣看其實我又並非清清白白,無可指摘。」
馬文才抿唇,沒有接話。
「我這人身子骨弱,若是上了刑怕是活不過弱冠。」她將解好的繩子纏了幾道在手上,朝馬文才走去,「到時候如果可以,還請大哥看在我們同窗同寢同桌的份上,求求情。」
馬文才被這一聲「大哥」喊得眼皮一跳:「你既怕,自然不會任由事態發展到那個地步。你尚有閒心與我逗趣,是不是已有對策?」
王藍田抬手拍了拍牛頭,嘴角勾著笑,那雙美目分明是看著馬文才,卻故意小聲同牛說:「走吧,今天換我牽著你。」
一人一牛一車越過馬文才。
「去哪?」他問。
「縣衙。」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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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衙門外有人求見。」
縣丞正看著師爺寫好的轉交接的文件,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見不見,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見!」
「大人,他說他叫王藍田,」進來通報的差役將請見函遞上,「他說若大人不見,他無處可去就得去會稽找他三叔了。」
縣丞不接請見函,但卻在差役的話中迅速捕捉到幾個字眼「王藍田」、「會稽」、「三叔」,當即後脊一寒,撂下冊子:「去!快去請進來!」
王藍田的三叔王國寶是謝安謝丞相的快婿,目前雖未在朝中就職,可卻是當今聖上的胞弟司馬道子麵前的紅人。
若真的讓王藍田去了會稽,到時候他請動司馬道子出麵,將牢裡的王八德保出,那他這個餘杭縣丞拿什麼應付會稽孔氏?
至少在案件和人尚未移交杭州之前,決不能讓王藍田離開餘杭。
王藍田踏進門檻,舉手作揖:「叨擾了。」
縣丞:「王公子所來為何?」
她坦言:「我這剛從衙門出去的人,客棧哪敢收?我沒地方去了,思來想去便想到了您。您可是餘杭的父母官,總不能任由我飄零在外,無依無靠吧。」
縣丞臉上堆著的笑漸漸僵住,感情這家夥是要將衙門當客棧——借宿啊。
他抬手抵住嘴巴,咳了一聲,看向師爺:「衙門內可還有空房。」
師爺會意:「回大人,衙門空房有是有,但都是給差役臨時住的,又髒又亂……」
他說著看向王藍田:「恐怕不適合公子這般金貴的人住。」
王藍田嘆了口氣,抱著行禮,麵帶愁色:「唉!讓縣丞大人為難了,我看我還是取道會稽,投奔我三叔吧。」
她在進來之前,曾與門口的守衛聊了三株沈郎錢的,意外得知衙門還未派人去會稽通知孔家人孔儀已死之事。
這……似乎大有文章。
按理來說,確定了死者身份後,第一時間應當通知死者家屬讓其來認領屍首,之後在根據案件情況、屍檢報告、現場物證、人證等判斷案情,考據律法,酌情定罪。
餘杭至會稽,騎馬來回也就小半日。而這餘杭縣丞竟瞞著不報……
不知是真的膽大,還是另有所謀。
正巧太元九年,太原王國寶已是司馬道子的得力助手,而司馬道子兼攝會稽國。
太原八年,淝水之戰前夕,孝武帝任命司馬道子為錄尚書六條事,與謝安共事,這就是孝武帝重振皇權的一步明棋。
故而有了淝水大捷,兩年之後才論功行賞之事。這位帝王在等,等謝東山徹底沉睡於東山。
史撰王國寶與謝安不和,在其離間之下,司馬道子決定抑謝興王。
與其說是王國寶離間,不如說是皇室欲振皇權之心久矣。
太原王氏願意依附,用以抑謝,自此太原王氏逐漸走到歷史的極盛之巔,盛極而衰,太原王氏的敗落意味著東晉門閥政治的正式落幕。
如今,太原王氏正處極盛之期,她隻是借勢打勢,倒也不算為過吧。
不出她所料,縣丞一聽王藍田說要去會稽,忙忙改口道:「這就讓人為王公子整理一處乾淨的房間。」
王藍田麵上帶著歉意,抿著唇扯一抹謙和溫順的笑來:「多謝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沈郎錢相關知識參考——高燕《東晉南朝錢幣私鑄與剪鑿問題初探研究》
司馬道子借王抑謝相關內容參考——田餘慶《東晉門閥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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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才(哼哼):你跟牛說話牛能聽懂嗎?
王藍田:話外之音~弦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