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2 / 2)
——「驚!秦氏新主秦硯北曾經為愛把情敵打成重傷?!對方家世不敵,隻能含冤捂嘴。」
——「天才設計師?國內飛機製造領域的最大希望?獨立研發大型客機的曙光?抱歉,可能隻是一場家族傾軋,利益瓜分的噱頭!」
——「震驚我全家,掌控我國大型客機命脈的關鍵人物,傳聞竟是精神病患者?!」
——「萬萬沒想到,秦硯北早年竟因精神問題成為家族棄子?!秦氏著名的『流浪野狗』,上位之路血跡斑斑!」
雲織耳中都是嗡響的噪音,她手腕抖了一下,迅速穩住。
不是完全沒準備的,昨晚硯北跟她囑咐那些的時候,她就應該做好了麵對任何可能性的打算。
境外一直以來的作風不就是這樣?商業手段不成,就直接威脅生命,現在人安全回到國內,再搞什麼暗殺根本不可能了,最重要的試飛馬上近在眉睫,別的辦法都行不通的時候,就隻能把最後的心思動到輿論戰上。
國內網民容易受影響,愛跟風,尤其這種熱度高,沖突大的新聞,大家自動願意去相信更刺激的說法。
雲織甚至不需要細看,隻是從這些標題,就已經能想象到裡麵是什麼內容。
秦硯北鐵石心腸,陰險狡詐,一個棄子為了利益和權利不擇手段,說什麼要獨立研發客機,都隻是噱頭,實際是為了跟集團裡的爺爺和四叔對著乾,為了扳倒他們上位的借口而已,他精神有問題,暴力傾向嚴重,為了爭奪一個女友,對人大打出手,把人弄成重傷殘廢。
一旦負麵輿論的影響鬧大,試飛必定受到影響,歐美公司又可以繼續壟斷國內飛機市場。
這裡麵,那個所謂的受害人江時一,在已經被遺忘到陰溝裡的期間,他家裡估計暗中沒少勾結境外出力,在事關國家的大是大非麵前,想借機報復秦硯北泄私恨,是吧。
後麵那個喊著要跟秦硯北戀愛的女生已經徹底沒了聲息,雲織握緊手機,迎著所有人打量繼續往外走。
但顯然風波還不止如此。
雲織剛走到教室門口,旁邊一直在刷新的男生就瞪大眼睛,舉著手機脫口而出問:「雲織,你父母這事是真的嗎?太可憐了吧,你怎麼那麼狠。」
雲織擰眉,壓住心跳,目光移過去。
手機屏幕上,是一對蒼老憔悴的夫妻,在一家好像是療養機構的大鐵門外跪著,烈日炎炎,他們汗流浹背,哭得傷心。
文字內容清晰刺目——
「因電影海報全網走紅的清純美女油畫家雲織竟然有兩幅麵孔!」
「表麵乾淨單純,背地裡私生活復雜,苛待父母,據傳她曾是秦硯北的女伴,秦硯北打傷情敵的幕後主角竟然就是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畫家小姐。」
「她冷眼旁觀秦硯北為她大打出手,不惜讓年輕有為的同係學長人生盡毀。」
「還因為年少時候家風的一點嚴厲,就記恨親生父母,借著秦硯北的勢力大肆報復,關起智力不高的親哥哥,讓老兩口思念兒子,死生不能相見?!」
「原來清純都是人設,壞和歹毒才是本性。」
「這種女兒,還不如早點放她出去流浪,自生自滅了。」
「流浪野狗和流浪髒貓,倒是天造地設。」
雲織一字一字看完,視線向上,停在男生的臉上,淺紅的唇上翹,溫婉明麗的眉眼間沒有脆弱恐懼,倒迸出凜冽來。
她柔聲說:「整條新聞,隻有最後四個字對了。」
她跟他,天造地設。
莫名想起在英國被秦硯北擋下的那一刀,原來在外人眼裡,她跟他已經是一體,傷他,就必定會把同樣的刀刃也朝向她。
連那些無所不用其極的人都知道,要真正傷到秦硯北的要害,需要沖她來。
她安靜笑著,竟然覺得無比慶幸,她有那個力量和資格,在他的身邊,跟他分擔這些風暴。
雲織撥開人群,無視周圍各種視線,穩定地往外走,攥緊的手機開始嗡嗡震動,她看到是司機,已經打了好幾個過來。
「您什麼都別管!隻管出來回家!秦總安排好了,有人在樓外等您,不會讓您有麻煩,他都會處理好!」
雲織深吸氣走出教學樓,剛出玻璃門就有幾個跟周圍學生格格不入的男人上前,防止她被過度打擾,雲織搖搖頭表示不用。
司機那邊也帶著人,快步上台階來迎她,壓低聲說:「有媒體聞風過來了,知道接觸不上秦總,就想來堵你,沒事,他們碰不上你。」
雲織嗓子哽著,刺得有點疼,肺裡空氣像是壓住,有什麼話堅硬地卡在那裡,酸麻脹痛。
憑什麼啊。
憑什麼這麼對他。
現在除了他自己,是不是都在明哲保身,根本沒有人會站在風口浪尖,為他澄清一句。
雲織走下台階,車就停在很近的位置,車門已經拉開,不知道從哪匯集趕過來的記者為了搶新聞,速度很快,她幾乎能看到那些熱切的臉。
司機臉色凝重:「上車,現在走沒問題。」
雲織抬頭問:「五分鍾以後走呢,有沒有問題?」
司機愣住,周圍一行來護她安危的都停下動作,不約而同看她。
雲織環視身邊,看過每個人的臉,靜靜問:「就五分鍾,保證不誤事,我隻有幾句話想說,可以嗎?」
記者們擁過來,長槍短炮一樣也沒少帶,眼見著雲織身邊人不多,又都是她的同學,想必她突然遭受刺激,肯定亂了陣腳,在這種場合下更好突破。
雲織脊背始終筆挺,臉上表情很淡,站在包圍圈裡,四麵八方都是青大的學生。
各種高亢尖銳的問題混在一起,七嘴八舌,記者們都指望她情緒崩潰,哭訴自己的經歷,後悔自己怎樣沒認清秦硯北的真麵目,痛哭流涕後悔,希望公眾原諒。
但那麼多針對她個人的問題,雲織一律無視,她始終目光澄淨,在開口的一刻,臉上的淡像突然鮮活鋒利起來,割開眼前混沌的迷霧,透出萬丈天光。
她一句沒提自己,字字都是秦硯北。
「就算沒有常識,各位專業的媒體工作者至少也應該花幾秒鍾上網查查,別像隻會叫囂的文盲,躁鬱症不是精神病,是情感障礙,跟生活和感情有關,我會負責,跟他的工作無關,你們憑什麼拿出來當成談資。」
「因為生病,他本身就比別人承受更重的負擔。」
「你們媒體也好,網友也好,每一點正在對他發出來的罵聲,在這片空氣底下,在作為一個國人的立場上,都不配聽風是雨。」
「就因為想要熱度和話題,隨便受人擺布,去傷害那個為了不讓國家被歐美壟斷,不讓整個行業去做奴隸,幾年來耗了無數精力心血,冒著被自己的親叔叔,被其他利益受損方幾次威脅生命的險,堅持一點點構建成這架客機的人,你們有資格嗎!」
「他在撐起尊嚴和脊梁,我在為他驕傲,你們呢?在做什麼?!」
六月的風已經很熱,呼嘯吹亂雲織的鬢發。
十幾分鍾後,她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麵風景倒退,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包圍圈的,司機正在前麵駕駛座上喋喋不休,眼眶很紅,暗中抹過眼角。
電話好像在響,雲織心髒還沒穩下來,一時恍惚,沒分清是自己的還是司機的。
隔了幾秒,她看到司機接起來,回過頭跟她激動的說話。
他說了兩遍,雲織才聽清:「——秦總就在前麵,還差一個路口到校門!您看看他發的——」
雲織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手忙腳亂扌莫過已經響過好幾輪的手機,在看秦硯北的來電記錄和微信之前,她先一步看到了通知欄上最新的推送。
秦氏官方,在十五分鍾前做出了正式回應。
十五分鍾前……跟她麵對記者幾乎是同時。
雲織手指還冰涼著,急忙點進去看,指尖僵到點了幾次才成功,她以為會看到對於今天網傳那些抹黑輿論的澄清,以及對造謠人的追責。
然而……
的確是澄清和追責,格式嚴整,抬頭和紅章都鮮亮刺目。
回應的內容,卻沒有一個是跟秦硯北自己身上相關的,羅列出的清晰條款,個個都寫的是她。
雲織眼前有點模糊,原文太長,她隻能看清幾行密密麻麻紮在心上的關鍵詞。
「秦硯北先生的雲織小姐。」
「她從小受盡家庭折磨,因為一對重男輕女的愚昧父母,直到上中學還遍體鱗傷。」
「從能賺錢的第一天開始,時至今天,她一直在默默負擔失智哥哥的生活費和醫藥費,卻被貪婪父母索要巨額錢款,提出拒絕,就遭到幾乎致命的報復。」
「所謂的追求者為了強行確定關係,利用這對父母意圖對她造成傷害,她不該反抗?」
「她在煉獄長大,長成溫柔平和的姑娘,就可以在不問事實,不等真相的情況下,被不負責任地編排踐踏?那她受過的傷,吃過的苦,誰來償還。」
「敲著鍵盤的各位嗎?」
後麵是滿滿幾行帶頭大肆造謠的id名稱和附帶的背後實名,以秦氏官方的名義,會一個一個正式起訴,誰也別想逃過去。
雲織低著頭,手臂擋在眼前,把手機倒扣住。
她不委屈,也沒有害怕別人議論,根本不在乎外麵怎麼汙蔑她的,隻要先把對秦硯北不利的洗清,她自己不急,以後再說就行了。
但看到那些白紙黑字的這一刻,還是像從冰天雪地墜入了沸騰深海,被嚴絲合縫的纏繞包裹。
雲織恍惚感覺車停下了,她手臂還沒放下,車門就被人從外拉開,有道高大溫熱的身軀進來,攬著她過去,撫著她頭發,把她的臉壓在他肩上,輕輕拍。
再旖旎的事他也做過,再溫存的安撫也有過,可這個看似很平常的瞬間,雲織卻控製不住摟緊他,潤了濕他還沒來得及換下的,墨藍色的製服。
「秦硯北,你這不是浪費時間嗎,」雲織忍著傾瀉的情緒,抓緊他手臂,「你應該第一時間給自己澄清,我那些事算什麼!」
「我的不急,」他低低的笑了一下,震動她敏感的耳膜,「但我老婆的不能等。」
秦硯北垂眸環上她的月要,收進懷裡抱住,像有意逗她笑,也像從前不曾啟齒過的剖白。
「我可以是流浪野狗,但你不是。」
「你是流浪狗揣在懷裡嬌生慣養的。」
「我身上就算再髒,你也是月亮,要掛在我的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