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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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的衣服和小娘子的衣服收過來,叫她在這裡等一下。自己跑到不遠處的湖邊,拿衣服包著石塊係得緊緊的,用力丟到湖裡去。

站在湖邊觀察了一會兒,確定不可能浮上來之後,這才跑回來拿起了馬鞭子。

蒹葭哪會趕車,因為先前已經覺得自己輸了一著,這時候斷然不肯說什麼『我不會』這樣的話,揚起了鞭子,車子在夜色下歪歪扭扭上了路。

走了一段之後,蒹葭發現趕車也不是那麼難,領頭的那匹馬聰明著呢,知道跟著路走,她鬆了口氣遠遠到地平線上的蘇家,愣了愣,凝視了幾眼之後,大力了甩了一鞭子,那馬就加快步子跑了起來。

回頭看到漸漸遠處的月色下的屋影,心情有些復雜,她就這樣將生長的地方慢慢拋在腦後,成為一葉飄萍。

車子快使出本鎮地界的時候,突然遙遠的來時方向火光沖天。

蒹葭回頭看了好幾眼,看不清晰要,又踩著車轅站起來張望。車裡的小娘子問:「怎麼了?」

她說:「好像著火了。」

離得這麼遠都能看到火光,那火可真不小。

雖然知道不可能是蘇府,可她心裡還是有些犯嘀咕,但車裡的小娘子卻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都沒有再多問幾句,隻是催促她:「快走吧。」

兩人一路無話,到了下個鎮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這個鎮子不比蒹葭老家那個小鎮,連個圍牆都沒有,不止有城牆甚至還有人府役值守。蒹葭早在家鄉就聽說過,外麵是很嚴的,不像她們小地方那樣隨便。

車子進去的時候,蒹葭把兩人的照身貼給他們查驗,守役一本正經地掀起車簾對照審視之後,又盤問她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打量她的目光十分苛刻。

她說:「家裡父母過身了,家產被族親所奪,我們姐妹不為其所容,要到都城去投靠姨姨。」

守役又問:「你姨姨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她說:「叫陳初月,在貓兒胡同住,姨父是做雜貨生意的。」貓兒胡同是聽那個家裡在都城行商的夫人說嘴過。據說那邊都是富庶之家。

守役又問了一些有的沒的,過了一會兒才放行。

蒹葭接回照身貼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小娘子姓名處寫著阿圓。

她把自己收好,把對方的遞回去。

對方接著似乎累了。眼睛也懶得睜開,躺在榻上。

蒹葭趕車進了鎮子,挑了個人少的食肆,伸手找她:「給我錢。」

阿圓仍閉著眼睛,但從懷裡扌莫出了一把碎錢來。她拿了錢,停車下去叫了幾個菜打包,又買了餅啊,肉乾,米釀什麼的。經過醫館的時候,問車裡的人:「要去看看嗎?」怎麼地也抓點藥什麼的吧。

裡頭的人低聲說:「不用。我不是生病。」她便算了,看看天光,問:「你曉得下個城鎮有多遠嗎?」

「不知道。」

蒹葭便把飯菜給她擺出來,叫她在車上吃飯,自己找了個餛飩攤邊吃邊跟攤主打聽。不一會兒便吃得飽飽地跑回來,急趕急地上路。

「下個城很近,馬趕得快一點隻有二個時辰的路,天黑之前能趕得到。」

車裡人也沒有異議。

蒹葭卻有點不安,出了趕恨不得把馬趕得飛起來。她不想入了夜還在路上。哪怕沒有野獸,但這裡不比老家偏僻了,雖然路上行人多,但怕遇到什麼白天不敢走路被迫夜行的歹人。

以至於到了下個城的時候,太陽才將將西下沒多少。

她駕車在鎮上轉了一圈,這鎮子大得不行,全鎮足有十四五家旅舍,她挑了個人多、又不那麼華麗的,要了一間房。

把車子停在人家後院,請小娘子出來的時候安慰她:「我看了,這裡四通八道,來客很多。在這裡落腳比前麵的鎮子要安全些。能放心睡。」

前麵那個鎮子,是出老家鎮的必經之路,萬一有人懷疑在那裡守著,屈指可數的兩家旅舍不要半個時辰就能被查個四腳朝天,跑也跑不掉。

小娘子握著她的手,根本沒什麼勁,腳下也虛浮得很。她拿著房牌十分費勁才扶得穩人。路過的夥計停下來問,說店裡有仆婦可以幫說。她隻說算了。人家也就沒有再糾纏。

進了屋裡,她把小娘子安置在床上才發現,隻走了這麼遠,對方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臉也煞白的。

看得人心裡發慌,蒹葭講話都下意識地不太大聲,萬一聲音大了,人就會被震碎似的:「真的不要看大夫?」她別死在路上吧?

對方沒精神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屋裡有響動,睜眼看到她皺眉蹲在床邊,就笑起來:「你這是什麼模樣?」

「你是不是哪裡疼?」蒹葭說:「要不買點止痛的藥丸什麼?我父親快過世的時候,也是全身痛。坐不住躺不下,但吃了救心丸就好很多。你要難受的話,我去買一些回來。」

「不必。」塌上的人說:「我以前被法鳶傷過,這是舊病復發。」

「什麼是法鳶?」

「一種鳥。」床上的人欠欠身子,讓她幫自己把枕頭墊高一點。

蒹葭安置了她,就下樓去,買了點草料餵完馬,便去大堂裡頭吃飯。大堂裡南來北往的人多,操什麼口音的都有。也有一些看上去打扮得很奇怪的人。她猜應該是修士吧。有些看上去邋裡邋遢不知道多久沒有梳頭洗臉,一堆人裡男女都有。吃起飯來狼吞虎咽。

她偷偷地跟夥計打聽。

夥計說:「你從鄉下出來嗎?那群一看就是哪家剛遊獵完的修士。」

她感到不解:「修士不都是世家子弟嗎?怎麼這模樣?」

夥計不以為然:「雖然是世家血脈,可有些世家遠的近的血親加起來,比一個城的人口還多呢。更別論遠得不能再遠的庶親也算。那麼多人,哪能個個都是金枝玉葉?有些世家血脈日子過得比你我都不如也是有的。」

但因為她坐得離那群人近,倒是聽了幾句閒話。

什麼濟物鬧鬼,什麼大梵山跑去驅邪。最後又說到奚氏。

「昨天起了好大的一場火。燒得亂七八糟。據說原本挑了打算帶回都城入道的人,也死了個一乾二淨。」

「是奚漣漪的叔伯們乾的吧。怕她更上一層樓。不止把未來的苗苗都斬殺了,恨不得連她本人都燒死作數。」

不知道他們是用什麼通信,消息這麼快。蒹葭裝作專心吃飯,耳朵恨不得豎起來聽。

「她更上什麼樓?未來的苗苗就算種出來的樹,不也是姓奚的人嗎?我實在看不懂這些老東西在想什麼。還不如長出來的,再去收買呢。白得好處的事不做。」

「奚漣漪身為小姨子,自然與那位陛下走得近,她種出來的苗,多半是收攏起來為那位陛下所用的。輪得到他們收歸已用?!那些老東西背後的人也不想『那位』太好過,隻恨不得他死呢。」

「這下可好,他們下手卻死了這麼些人。做事這樣凶殘。奚漣漪那個婆娘必然要告到宮裡去。這次那些老家夥可要挨一頓好罵。」

「挨罵就挨罵,又不疼又癢的。」

「可不止。聽說這一把火沒把奚漣漪燒死,卻把元後的舊物燒了不少。固然元後的母家金陵落雲氏已經不在,可大梵山還在,大梵山對陛下不怎麼樣,可涉及元後,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我看這次不死個把人,怕是不能脫身。」

幾個人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就說別的事去了。

蒹葭聽了幾句,聽不懂,飯也吃完了,便回樓上去。

床上的人被驚醒,被子下的手一動不知道拿著什麼,發現是她手才有放回原位閉上眼睛。

「你又聽了什麼閒話?」

「你哪知道我就是聽閒話去了?」

「吃個飯吃了半晌。還能是乾什麼。」床上的人似乎難受,伸手讓她扶一扶自己,翻個身。

她上前邊幫著邊說:「我聽他們在說奚家的事。還說先皇後的舊物被燒了,大梵山不會放過那些人什麼的。我就搞不懂,先皇後不是姓落雲的嗎?跟奚家的關係我懂,可她跟大梵山又有什麼關係?大梵山為什麼要為死了的皇後出頭?」

床上的人換了個姿勢舒服多了閉著眼睛有些懶散:「先皇後的母親是落雲氏,父親是大梵山的家主。」

「啊?」蒹葭說:「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聽什麼?連大梵山那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個血脈。還是先皇後過世之後才知道的。不過已然遲了。落雲氏已經滅門,她也死了。」

床上的人臉色不好,說完冷笑了一聲:「那麼要緊的關頭,落雲氏向大梵山借用法器,但大梵山可是山門都沒讓人進。奚漣漪雖然與先皇後隻是異父異母,可是千裡奔走,在山下為了先皇後膝蓋骨都跪斷了的。後來人死了,萬事皆休了,大梵山那位生父又不知道在哭什麼喪,演什麼父女情深,真是晦氣。」

蒹葭說:「你還得去投奔人家呢。少說人家壞話吧。」

床上的人冷笑了一聲,累了似的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了。

蒹葭洗漱完,拍她問:「你洗不洗?要是動不了,我給你擦一擦?」

床上的人睡得沉,叫也叫不醒。她也就算了檢查了門窗,爬上床鑽進被褥,把人往裡麵擠。

這下把人嚇得一下就醒了過來:「你乾什麼?」簡直橫眉冷對。

「睡覺啊。」蒹葭無語:「不然我睡哪裡?總不能睡地上吧,我明天還要趕車呢。」

對方悶著看了她一眼,隻說:「那你睡遠些。我不願意別人挨著我睡。」

蒹葭邊擠她邊譏諷:「我也是做主家的人,在家裡過得再不濟,還沒跟人分塌而眠過,侍女都是睡在榻腳上的,你以為我願意挨著你呢!?」

終於睡好了,扭頭看著對方的後腦勺卻疑惑。

原本她想,能讓奚家的侍女這樣緊張恭敬,不怕是奚漣漪吧。家中內鬥她又受傷,所以要避走修養。但現在看,又覺得她多半不會是奚漣漪。

那她能是誰呢?

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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