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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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小鎮上一片寂靜,遠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小地方,路上也沒個燈,到處都是黑的。還有天上月色正明亮。

蒹葭感覺自己像個鬼魂,在人間遊盪。

偶爾有沒睡的人家,光亮從窗戶裡灑落在地上,她便在窗下貪一會兒光。

但腦子裡一團亂麻,那些人為什麼會死,那珠子挑出來的都是什麼人,這真是奚家做的嗎?

她模糊地覺得,就算奚家要殺人,也大可把這些人集結之後,一起帶走,遠離了故土找個地方殺了,隻說是路上遇到劫匪不幸遇難,豈不是更好嗎?

可奚家偏不,就偏把當夜就把人殺死在家裡頭。

奚家要不是個大傻b,就不會乾這麼明目張膽的事。

這也太張狂。

她現在無處可去,連回自己屋子取些錢財都怕一不小心露出行蹤丟了性命。即便是知道阿平忠於自己,可也怕阿平行事哪裡出了差錯,已經被人盯住不敢和她相匯。

還好逃走的時候穿得像棵金銀樹,那些首飾什麼算是還值些錢。可即便有錢,她照身貼被大夫人收著,沒有身份證明哪也走不通,住店也住不了,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麵前的光也熄滅了,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雖然知道附近有破廟,但正常人都會住店,在破廟留宿的必然都是些為非作歹的惡人,她怕自己去時遇事,更是繞著走。

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的時候,她差點尖叫出聲。對方似乎沒用力就捂住了她的口鼻叫她根本無力掙紮,即便是她腿在青石板地麵上猛蹬,也並沒能弄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響。她實在後悔,還不如去郊外的田裡貓著,但想想,這地方時有野獸出沒,被人殺了與被野獸吃了,大概還是前者好些,起碼不會體驗一口口被吃掉的痛。

抓住她的人嗬斥:「別出聲。我沒有惡意。」把她拖到巷子角落,拿出什麼東西照亮了自己的臉:「記得我嗎?」

蒹葭這才看清,是那個在席上匆匆而去的侍女。

她手裡是顆夜明珠,大概是專門用來照亮的,好好的珠子穿了個孔掛在袖口,隨著她的動作,明明暗暗照清楚她的臉。

「你跟我來。」侍女左右看看,確定沒人,叫她進自己的披風裡頭來,伸手攏著,自己把大兜帽戴上。

見蒹葭悶聲不響果然乖乖躲在披風裡跟著自己走,又有些驚訝,但沒說什麼。

兩人走了一氣,出了城在曠野上又走了一會兒,遠遠便看到一輛車子停在路邊的樹下。

但她不再帶著蒹葭走近了,止步讓蒹葭從披風裡出來,問她:「我叫你來你就來?萬一我要對你不利,你豈不是死在這裡?」

蒹葭說:「你要對我不利,原地把我殺就行了,廢些勁把我弄在這兒來乾什麼。」

「死了那些人,你不怕?」

「若死那些人的事是你們乾的,這樣張狂的行徑都敢做,更該當街殺我了。可你不沒殺嗎?」蒹葭說著扭頭看看四周:「你到底有什麼事?」

侍女猶豫了一下,似乎人都已經擄來了,卻又有些糾結難以做決斷,最後大概是沒有別的選擇,還是開口:「我需要人幫我走一趟大梵山。」

「我倒也不是不能幫你這個忙。可我沒有照身貼。」蒹葭立刻說。

「這不必你擔心,你隻要把人送到大梵山就行了。」侍女說。

「還得送人。」蒹葭說:「什麼人?孩子嗎?」

侍女說得很含混:「總之就是個人。你陪著一路去大梵山。」

「男的女的?」

「女的。」

蒹葭看著麵前的人,突然笑,搓搓手指頭頓了頓說:「照身貼我是很想要的。可有一句話也不得不講一講。你說吧,我一個小娘子,再另帶一個小娘子,孤身把人送去大梵山,我連大梵山在哪兒都不知道。連隻鵝都打不過。你怎麼想的?」

侍女隻問:「這活你乾不乾?」

蒹葭審視她,她目光毫不避讓,不像是開玩笑。

「走著去啊?」

「有車。那位身上也帶了些路上用來開銷的錢財。不多,但夠用。到下個城的時候,你可以買些仆人。」

「送的這位,犯法了?不會有官衙的人來抓我吧。」

「沒有犯法。」

「奚氏不就是四方郎嗎?怎麼不自己送人?」

「你一路要避開奚氏的人行事。」

「為什麼要避開奚氏。這個人得罪了奚氏?可你不是奚氏的仆人嗎?」

「這些事你不必知道。」侍女不讓她再問下去了:「你該知道我都告訴你了。隻要你把人送到,那邊會給你百倍報酬。」

蒹葭便笑了。這種許人以重利的事,她才乾過。但她確實需要照身貼,並且待在這裡並不安全,卻又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侍女見她同意,叫她在原地等。

自己一個人往車子那邊去。

車是三匹馬拉的,馬看上去非常普通隨處可見不是什麼絕世良駒。車上連車夫也沒有。裡麵的人把簾子掀起一角,雖然可見的地方小,但也看得出來,車裡簡陋並沒有第二個人在。

雖然這裡是曠野,但侍女說話還是壓低了聲音,怕被什麼人聽見似的:「叫蘇蒹葭,蘇氏不是偏遠的血親,也沒有相互嫁娶,她家是從外地遷來的,在本地沒有瓜葛,跟奚府沒有任何關係。」

「她有什麼用?」裡麵的人聲音聽上去十分沙,喉嚨有少少喑啞的意味。

「她在宴上鬧了笑話,我聽一耳朵一直在老宅的仆婦說她家的事。據說前幾天還殺了人。本次她又是唯一的一個沒出事的。做事小心謹慎,膽量與智謀都是有些的。我以為,總比隨便找個人好些。在路上走著看到她,就帶回來了。」

又說:「如今身邊什麼人能信,什麼人不能信,已經難以判斷……您這邊又不能等了……」

裡麵的人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身體難受,還是為現在的情形心煩。

侍女說完了,見她不反對,便招手讓蒹葭過來。

拿了一個空白的照身貼,又拿了張符出來,兩樣東西合在一起,手上用力一撚,那符就燒成了灰,照身貼上卻有了姓名籍貫等身份,檢查了一下之後,便拋給她。

她低頭看看,上麵有她的畫像,寫的是附近城鎮人,姓名處寫著白露。

「你若是有別的心思,這照身貼就會失效。你若把人好好地送到,自然就像我說的,會有重金酬謝,你想有個寄身之所,安度下半輩子也隻是小事。」

蒹葭把照身貼小心收起來,對她笑:「好。」試探著問:「不知道那個殺人狂魔是什麼情景?」

「這件事,之後會有斷論。到時候你要想回來,自也會有人願意幫你拿回家產,主持公道。你隻管辦好眼前的事就行了。」

侍女說完,還是不放心,囑咐:「車上有護符,生令野獸生懼不敢騷擾。一路去一定要小心謹慎。再怎麼仔細也不為過。不要相信任何人。」

又說:「就算要買人,也要等走過了二三個鎮子再說。」

眼看著時間已經不早,她即便再不安,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你快回去吧。」車裡的小娘子說。

侍女這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蒹葭目送她走遠,問車上的人:「你有可以換的衣服沒有?我穿成這樣不大方便。」

「有。」裡麵的人說:「你上來吧。」

蒹葭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人,爬上車去。

車簾低垂,阻隔了大部分的光,但車中有放著盞燈,看上去平平無奇,但被沒有被掀簾子帶起的風吹動半點。

看清車裡的小娘子,蒹葭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為,是個弱不禁風的人。卻沒想到從臉上看有些飽經風霜,皮膚完全說不上什麼吹彈可破、膚如凝脂什麼的。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行走,身上有一股果敢、銳利的氣息。從年紀上看,頂多十七八吧?

對方上下打量她,隨後把榻上的包裹打開,裡麵有兩套衣服,她拿了一套丟給蒹葭:「換吧。原本是給我準備的,但看著我們體型相差不大。」

說著就開始脫衣服。沒有要讓蒹葭給自己換衣服的意思,也沒有什麼避諱的樣子,動作又快又麻利。隻是身體似乎很不好,穿了一半就停下來。閉上眼睛緩了半天,像是接不上氣。

蒹葭看到她露出來的手臂上有黑蚯蚓一樣的東西,又看了幾眼,才發現原來是血管。比正常人的要粗很多,從皮膚下頭高高地隆起。

反倒是對方都穿完了,蒹葭還在跟裙子上的係帶搏鬥。

「過來。」她伸手,把蒹葭拽過去,邊麻利地解了她係的那個結,邊重新圍到她月要上:「你在家裡都沒自己穿過衣服嗎?」

「我有個侍女。」蒹葭說。莫明覺得輸了她一頭。有些不自在。即便是大夫人對她再不好,但到底她是主家,哪可能自己穿衣服,尋常時候,臉都沒有自己洗過,坐在那裡閉上眼睛就是了。

現在跟這小娘子呆在一起,兩個人的手一比,反而是那小娘子的手比她的還要粗糙得多。她那一雙手,紋路都沒長多少。就像不怎麼常用似的。

隻是手心裡那道沒怎麼長好的猙獰傷痕格外顯眼。蒹葭反手去拉袖子的時候,露了出來。

小娘子掰開她的手心看了看,問:「你拿什麼殺人?」

「碎瓷片。」蒹葭說。

小娘子笑了一聲:「膽子確實還蠻大的。」鬆開她的手。好好地幫她把裙月要係緊,說:「你這樣可不像是個下仆。」哪有下仆皮膚這麼好,手上一點做過事的痕跡都沒有的。隨後便催她趕車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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