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收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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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在宮裡太多了。宮中的明爭暗鬥從未聽過,一旦出了事,能直接捉到凶手自然是好,倘若捉不到,冤死的宮人也不在少數。

許多宮人就算撐住了沒被屈打成招,最後也難逃一死。因為宮裡的主子們總是寧可錯殺,而宮人的命也是在不值什麼錢。

張慶的呼吸在高燒中變得愈發的粗,又愈發的虛。忽聞門聲輕響,他呼吸下意識地停滯,繼而聽到有人朝他走來,似是兩個,一左一右將他肩膀一提,硬是拎了起來。

「不是我……」他驚恐得一下子生出力氣,慌張爭辯。可沒人聽他說,隻有人捏開了他的嘴巴,強將什麼湯汁灌了進去。

湯汁並不難喝,除卻淺淡的藥香,隻有一點點微弱的辛辣。張慶被灌了兩口,驀然意識到這是參湯,

參湯這種好東西,尋常的宮人是見不著的。但若審案時有要犯尚未招供就已撐不住,便可灌一碗參湯再接著審。

一般來說,灌完這碗參湯就要上重刑了。

張慶猛烈地掙紮起來,拚盡了渾身的力氣。終於掙開了掰著他嘴巴的手,再冷不防將臉別開,一口尚未飲下的參湯一下子嗆到地上。

「看你方才的樣子,我還怕你撐不住,現下看來力氣還挺大的麼。」

少女明快的語聲居高臨下地傳來,張慶怔住,僵了一僵,終是一分分抬起頭。

適才灌下去的那幾口參湯多少讓他恢復了些氣力,他於是看清了她精巧的繡鞋,又看到她繡著花枝的裙擺……再往上抬,他看到了那張嫵媚而嬌俏的臉。

「貴人娘子……」張慶慌忙低頭,顧不得什麼傷勢,撐著勁兒磕頭,「不是下奴,不是下奴……」

「行了,我知道冤枉你了。」徐思婉將他的驚懼盡收眼底。隨著她的一句話,張慶再度滯住。

她提步上前,無所顧忌地在他麵前蹲下,明眸與他視線齊平:「是阿凡受陶氏指使要來害我,又栽贓給了你。現下阿凡與陶氏俱已被發落,不關你的事了。」

張慶怔怔回不過神,徐思婉一哂,抬手從小林子手中接過那碗尚未飲盡的參湯,往張慶麵前遞了遞:「快喝了。一會兒太醫過來,有什麼不適還需你自己告訴他,你若沒力氣說,隻怕要耽誤醫治。」

張慶仍自滯著,一旁的花晨適時催促:「快呀。這是娘子專門從家中帶來的千年老參,又怕你虛不受補,著意掐了最嫩的幾根參須來熬湯,你快趁熱喝了吧。」

徐思婉笑意不改,邊聽花晨說,邊靜靜看著張慶的神色變動。果見他眼底猛然一顫,一股淚意翻湧而出,接著就是逃避與推辭:「下奴沒事,娘子……」

「快喝了。」他不接,她就一直端著碗,「這回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你倒是個老實的,既不招供也不攀咬別人,唉……」她一聲喟嘆,仿佛含著許多愧疚,又告訴他,「等把傷養好,就到近前侍奉吧,給唐榆做個幫手。」

張慶心緒翻湧,一時似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嘴巴張了又張,終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隻得接過碗,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徐思婉無聲地看著他,眼見他將參湯往下喝,眼淚卻在往下落,便知火候已到,這人日後就是她的人了。

說來這也可憐。他們在這一方深宮裡當差謀生,要賺錢或許還可放手一搏,但幾分溫情或許這輩子都得不到了。

平日若犯了錯,動輒挨打受罰。但若是蒙受冤屈,可沒幾個人會在事情查明後與他們說一句「是我對不住你」。

所以,這也正是她的機會。

她全然知曉宮中旁的主子為何不會這樣低頭,因為位尊者本就沒有向低賤者低頭賠不是的道理,更何況換個宮人來使喚也不是難事。

沒了這個,下一個或許辦差更機靈更利索,反倒能讓日子過得更舒坦。

可她低得下頭,因為她不是來過日子的,她是來殺人的。

為著這個,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她於是一直耐心地蹲在那裡看著張慶,待他將那碗參湯飲盡,她順手就又將碗接了過去,再扌莫出帕子,擦去他嘴角殘存的湯汁。

她的動作那樣自然,既沒有嫌棄也並不做作,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好像她是個極盡仁善、打心眼裡平易近人的主子。

大多為奴為婢的人都存著幻想,期盼自己能遇上一個這樣的主子,然後鞍前馬後地為她效勞。

這是她從前從府中下人們的交談中自己扌莫索出來的。他們自不曾直言過,或許也不曾意識到自己在期待什麼,但從那些或慨嘆或羨慕的話中,她漸漸明白了這些。

所以她願意低頭、願意收用旁人不會收用的人,隻要能取得他們全部的忠心,他們日後就都是她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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