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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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長公主倒不是葉公好龍,平日裡慫恿兄長,真聽說皇帝有意立後反而不喜的人。

但是這委實是太突然了,皇帝不聲不響,忽然便為內廷選擇了女主人,仿佛是晴天一個驚雷,這叫她一時有些適應無能。

聖上就這樣像是與她談論阿娘蒔弄花草的成果一般,很是隨意從容地談起婚姻終身,教她生出一種錯覺,皇帝下一刻告訴她,「朝陽,朕其實已經有皇子了」,她都覺得這樣很正常。

朝陽長公主沉吟片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不知道這位皇嫂,芳齡幾何,又出身何等門庭?」

她對聖上的私下行蹤並不感興趣,也從未聽說今上有中意的女子,不免好奇又傷心:「怎麼,難道阿爺和阿娘他們都知道,獨我是最後才曉得?」

聖上避開了前麵的問題,笑著將那一枝徘徊花從妹妹手中拿了回來,淡淡道:「朝陽是第一個曉得的,也早就見過她。」

……

鄭太後一直是注重保養的女子,她閱歷頗豐,又心懷柔軟,是以至今仍見年輕,被皇帝撞見,也是不慌不忙地與太上皇淨麵整衣,挽了極簡潔的發髻,才令人去請皇帝與朝陽長公主入內。

太上皇本來難得做這些女兒家的保養,偶爾為之也不過是不忍心掃妻女玩鬧的樂趣,剛到一半便被皇帝撞破,於是麵上不見好顏色,悻悻道:「倒不如在行宮逍遙自在,十郎怎麼請安這樣勤勉,他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兒子孝順還不好麼?」鄭太後瞧見兩人已無不妥,才笑道:「朝陽幼時,三郎哄她都不知道出了多少醜,臣子們撞見都顧不得計較,還怕現在叫皇帝撞見?」

太上皇自年少時便對婚姻子女殊少興趣,獨身近三十年,真心寵愛女兒的同時卻也不免頭痛幼兒的養育,因此自從朝陽之後,徹底絕了與太後生養孩子的念頭。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想起早些年的事情,雖覺好笑,卻又不免想到皇帝的終身來,十分不滿:「朕以為朕已經是天子之中少有的,他倒是在不生養這方麵青出於藍,這樣的怪脾氣,怎麼指望他看顧朝陽?」

風雨同舟十數載,鄭太後對當年他弒父殺兄、屠戮宗室臣子的事情已經釋懷了許多,聽聞此言忍俊不禁,慢吞吞道:「中宗皇帝有三郎這樣的兒子,隻怕還不如沒有。」

兩人私下戲謔,見皇帝和朝陽長公主過來,都正經了許多,隻是太後見朝陽神色有些古怪,不免打趣:「你哥哥和你在外麵都說什麼了?」

長公主幼時和皇帝的關係親密,但是成年以後長久分離,也不能像是幼時那樣親密無間,總是跟在哥哥的後麵,像是個甩不脫的黏人精。

可是今天,朝陽卻很是不一樣,與皇帝的小動作明顯多了起來,似乎很盼著從皇帝那裡得到些什麼東西似的。

太上皇也將女兒對皇帝突如其來的討好看在眼裡,不免有些酸意,淡淡問道:「皇帝今日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外間的風已經吹淡了衣懷間的香氣,聖上對上皇與太後行禮,而後道:「兒子今日來叨擾二聖,是想請教一些事情。」

朝陽長公主欲言又止,最終嬉皮笑臉地跪坐到母親身側,「哥哥要是想對阿娘說,自然會親口告訴阿娘的呀。」

鄭太後撫了撫女兒的頭,嗔了一句「沒正經」,才轉向聖上:「十郎想問什麼,直言無妨。」

皇帝卻有些許猶豫,溫聲道:「兒子想單獨與太上皇說幾句話,不知道阿娘可願成全?」

鄭太後對這種難得的情景頗感驚異,但卻也隻應了一聲好,攜了朝陽長公主去長信宮後殿,去看她自己養的孔雀和狸奴。

太上皇也覺十分意外,他瞥了一眼皇帝:「前朝有哪位與朕有故的臣子教皇帝難以處置,還是邊疆要務棘手,猶豫不決?」

今上禦極許多年,他放權也有許久,能與皇帝這樣私下談話的時候少之又少。

然而皇帝卻搖了搖頭,上一輩之間舊存的恩怨他雖然參與,但那時年幼,總有不解之處,有些話問了或許會傷母親的心,但是兩代君主之間這樣客氣疏離的關係卻很適合相問。

「朝中平穩,偶有波瀾亦是常理,邊疆近來也並無戰事,」聖上默了默,才繼續道:「是有些與母親相關之事,十郎很想求教。」

鄭太後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才聽見聖駕離去的聲音,她返回內殿,見太上皇很是心平氣和,知道或許不是什麼大事,笑著開口問道:「你們兩個冤家方才在說什麼?」

皇帝不願意開口,但是太上皇作為她的丈夫,兩人最是親密,夫妻之間幾乎沒有什麼隱秘可言。

太上皇卻難得不願意滿足妻子的好奇,隻是玩笑似的握住了她的手,避重就輕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朕還當皇帝他是萬年不開花的鐵樹,原來也有開竅的一天。」

鄭太後驚疑,卻被太上皇捏了一下手掌,他提議道:「音音,過一段時間我們再到外麵去走走,朕久不騎馬,髀肉復生,不妨到邊關去巡視看一看,給你獵幾隻狐做裘衣好了。」

他本來極為頭痛下一位東宮和朝陽公主的駙馬人選,懼怕天命無常,萬一他與今上兩人均壽命不永,無親近之人護持她與朝陽,但是現下竟忽然興致勃勃提起下一場遠行……

鄭太後原也是聰慧的女子,於宮廷中生活許多年,卻從不曾見年長的君主還會做出這樣幼稚別扭的事情,又驚又喜,還覺得好笑:「這孩子,有可心的人,又有什麼值得瞞我的,難道怕我聒噪追問,還要幼稚迂回,令你轉告?」

她與太上皇似皇帝這個年紀,都已經結為夫妻,生兒育女了,皇帝卻才遇到第一個可以稱之為喜歡的姑娘,她都有些想要以手加額:「我還怕是當年咱們的事情叫他恐懼內廷,現下倒是沒這份擔憂了。」

皇帝的心性成熟與否,太後現在倒不敢真下定論,不過她才懶得做討人嫌的婆母,皇帝現在別扭,不肯直言相告,等到立後的那一日,昭告天下,她難道還能不知道這位皇後的身份?

太上皇卻難得在她私下說皇帝不是的時候有片刻凝滯,不滿道:「他不過是無人可問可依,音音,我當初待你,你瞧來不也是幼稚?」

……

楊徽音在文華殿等著聖上一道用晚膳,卻遲遲不見聖上回來,以為他是小氣太過,竟然連見也不肯相見,一時脾氣也有些上來,將那些安撫的心思都撂在一邊,也不差徐福來去紫宸殿請他,自己用了晚膳。

皖月卻很是不解,娘子和聖人午間親熱留戀得幾乎叫人不敢去看,下午根本不曾相見,娘子隻是聽了一堂課,晚間居然兩人都能冷成兩塊冰,實在是難以揣測。

——總不會是娘子還真的瞧中那大理寺卿了罷?

但她也不好去問,而且娘子都已經吃了,這時候偷偷去請聖上反而是火上澆油,索性服侍娘子漱口,磨墨寫字。

然而等到宮人將用過的飯菜撤下去的時候,卻正逢上天子更換了便裝,率內侍過來。

「不是說要等朕麼,瑟瑟怎麼一個人先用了?」

聖上確實很少見過兩人相約之後她先動筷的情況,但他今日與太上皇促膝長談,心境為之開闊,也並不是很生氣,「是午後上課,回來太餓了麼?」

楊徽音本來已經從怎麼哄好他,轉變成因為聖上的小氣而生氣,然而聽他這樣一說,便知道聖上還沒來得及用晚膳,一時有些心虛,跪坐起身。

「聖人是今日被國事絆住了麼,現在才過來?」她方才沉浸在自己的脾氣裡,一下子還有些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哄他:「內侍監怎麼也不提醒您到了用膳的時候就該過來,活該沒飯吃!」

聖上卻搖了搖頭,握住她手耐心解釋道:「朕才從長信宮回來,與太上皇說了一會兒話。」

何有為平白受了小姑娘的埋怨,卻不敢去戳穿皇帝,聖上從太後那裡回來之後,又獨自到太上皇當年禦極之初,住過的麗景殿坐了坐。

紫宸殿作為天子寢殿,被諸多宮殿拱衛,附近有許多空置的殿宇,太上皇與今上的關係不算親密也算不得壞,他住過的寢殿,皇帝禦極之後根本不曾踏足過。

那裡是曾令太後傷心的地方,也是君主昔年住處,太上皇正式祭告天地改元、搬到紫宸殿之後,這間宮殿便被封存起來,不再作使用。

但今日,聖上莫名就吩咐人打開了一扇殿門,在如柱的光影裡,坐了半個時辰才來見楊娘子。

聖上坐在榻上,環視四周,最終落到了一處帷幔後,目光裡蘊有罕見的哀傷。

他根本不敢驚擾天子靜思,直到聖上自沉浸的悵惘中驚醒,自己憶及還與楊娘子有約,他們才隨著過來用膳,果然遲了。

說到這個時候,那便不是簡單的談話了,楊徽音很明白那種長輩的邀約,便是斂氣恭敬地聽,也不免被絮絮教導許久。

太上皇在楊徽音的印象中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物,令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與聖上是完全不同的男子,聖上今日的神色與往常很是不同,她猜測或許是被太上皇訓斥到現在。

「確實是我太餓了,沒有等聖人,」那滿滿的愧疚幾乎一下便湧上心頭,她慶幸自己沒有將那份疑惑問出口,便順著這個借口說了下去,依偎在天子懷中,柔聲道:「我讓膳房再給您做一份,陪您用完好不好?」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一點太過分了,聖上白日拈酸,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卻還遲鈍無知,認不出聖上的脾氣,還不肯等他一道用晚膳,哄一哄她吃醋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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