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道歉(1 / 2)
臨近十五,月亮又大又圓,高高懸於墨藍穹頂之上。
月色粼粼倒映在湖麵,湖畔的瓊樓玉宇皆桂華流瓦,宛如浴在月光中的楚楚佳人。
衛暘是個縝密周到的人,處理起國家大事遊刃有餘,安排個小小的泛舟遊湖,也能將一應瑣碎都安排得細致入微。大至船上吃喝,小如艙內熏香,全都依著元曦的喜好來,根本無須她多操心。
元曦雖沒帶竊藍和銀朱一道上船,卻也被伺候得極為舒襯。
一杯杏花釀下肚,人便有些昏昏然,正歪在窗邊的琉璃榻上歇息。
月光如水,緩緩流淌在她身上。
她側臥著,貓兒似的眯起眼,濃睫微卷,檀口輕合,雪腮泛著桃花般誘人的淺淡色澤,像是胭脂落入水中絲絲縷縷暈染出來的一樣,不濃也不淡,恰到好處的驚艷。
烏亮長發宛如江南新進貢的上好綢緞,娉娉裊裊蜿蜒在她身上,每一處曲折都隨月光渙漫出耀眼白光,妖嬈身段若隱若現,叫人挪不開眼。
艙裡的熏香似也無端濃熱了幾分。
衛暘在旁邊看著,喉嚨不自覺發緊,仰頭滿滿灌了一杯酒,卻是越喝越燥。他忍不住提著酒壺挪過去,想離她近一些。
可他屁股才挨到琉璃榻,就被她不耐煩地推開,「你走開,走開!我可沒說要原諒你呢。」
邊拒絕邊哼唧,櫻紅的唇瓣高高撅起,都可以掛油瓶。
衛暘笑著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壓著那兩瓣櫻唇,輕輕捏了捏,竟是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同她低頭道:「我錯了,以後再有什麼行動,都一定同你先商量。你若是不點頭,我絕不去冒險。」
這麼坦誠直白,倒是把元曦給弄懵了,酒當即醒了大半,愕然轉過頭。眼睛睜到最大,對著他上看下看,左瞧右瞅,仿佛不認識了一樣。
因動作太大,她襟口被稍稍扯開些,露出大片白膩的肌膚,和精致深邃到可以養魚的鎖骨。一縷墨發自鬢邊滑落,軟軟搭在肩頭,嬌憨可愛中又添一抹艷色。越是純粹,就越是勾人。
衛暘鳳眼裡的光隱約轉深,咳嗽一聲調開眼,拿起一旁的冰絲錦被輕輕蓋在她身上,「我說的話,至於這麼驚訝麼?」
他雖極力保持平靜,可聲音還是克製不住發啞。手指無意間觸碰到她肩膀,隔著單薄夏衫,少女的肌膚溫軟,倒仿佛灼人一般,他瞬間就把手指收了回去。
隔著輕紗卷簾,船艙另一頭燃著燭火,光暈微微跳動,照見她恬然漂亮的一張臉。大約因為天熱,她唇瓣微微沁出細微的汗珠,唇珠嬌艷欲滴。
他縮回袖底的手不自覺緊緊攥起,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像打翻了的濃墨,越發深沉。
「怎麼不至於?太至於了……」
小姑娘似還在說什麼,他都聽不見了,隻看著她嬌嗔地蹙起眉,氣息綿軟,從那張櫻桃小口中悠悠吐出,呼吸間似乎都有一種果露般的香味,是一絲甜,又帶著一種悠然的涼意。
心跳得又快又急,充斥了他兩隻耳朵,掌控了他所有理智。
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之間,她的臉就已經那樣近了,近到觸手可及。
隻要他輕輕地,再靠近一些……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怕驚動什麼似的,那樣近,她呼吸間的暖都輕輕地拂在他唇上。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終於觸到了,那在夢中折磨了他半個多月的香和軟。
可即將觸碰的一刻,她卻突然往後躲了一下。
「你、你……你做什麼?」元曦瞳孔驟縮,雙唇緊抿,整個嬌小的身子都繃成一張弓,像一隻受驚的小奶貓,戒備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他幾乎能看到她的瞳仁深處清楚倒映著自己,是倉惶,無措,甚至卑微的臉。九歲名揚四海,十六歲入主東宮,他還從來不曾見過這般狼狽的自己。
也就在她麵前……
衛暘長長嘆息一聲,心裡百般悔恨惱火,卻又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無奈地低頭撞了下她的額,道:「還要我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
聲音又低又小,謙卑至極。
元曦抱著錦被坐起身,琉璃般的眸子在眶裡轉了一圈,還真在好好思考這個問題。靈動的大眼睛搭著滿頭微亂垂順的長發,像個精致的陶瓷娃娃,讓人愛不釋手。
衛暘心裡頓時軟作一灘水,抬手慢條斯理地幫她整理頭發,耐著性子,等她發問。
片刻,元曦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眼,試探問:「你跟、跟章明櫻,真的沒什麼?」
問來問去,問的竟是這個?衛暘忍不住笑,「我為何會同她有關係?」
元曦不接受他這回答,猶自板起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纖白的手指緊張地捏著錦被,上頭的百蝶穿花圖叫她揉得沒了形狀。
衛暘無奈輕嘆,也鄭重起神色,將她眼前一縷碎發繞到耳後,徑直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同她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
元曦緊繃的肩膀這才稍稍鬆下,卻還是問:「那、那那隻白狐,是什麼情況?他們都說,是你專程為章明櫻獵的。為那隻狐狸,你還差點從懸崖上摔下去……」
她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成了隻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喃喃聲,像是憋足了一口氣全部問出來,可到底是勇氣不足,隻能堅持這麼一小會兒。小腦袋也跟著低下,肩頭的散發隨之滑落,萎靡而孤單地垂在半空。
衛暘看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