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禮物(1 / 2)
唐逐過去假裝釣魚,調虎離山的時候,元曦就一直躲在拐角處的石榴樹後麵。
連瑾被支開不久,她就尋了個當口,從樹後麵出來,徑直去往渡口邊。
那裡一圈都是連瑾的手下,要麼在幫忙照看畫舫,要麼在拿帽子扇風聊天。元曦想繞過他們,也著實費了一番口水。
但好在,他們顧忌著連瑾對她的心思,最後還是放行了。
畫舫是她從園子的管事手裡頭借過來的,同這座園子一樣,也是常年沒人使用,但卻異常乾淨,裡頭的擺件也格外精致考究,比起京中這些年時興的,並沒什麼差別,倒像是有人刻意精挑細選過。
且還是依照她口味精心裝飾過,熏香是她喜歡的刀圭第一香,桌上一整套茶具也是她偏愛的月白汝窯,就連美人觚裡插著的幾枝茉莉,插花的法子也是她在銅雀台時就用慣了的。更別說那些她喜歡吃的瓜果點心……
這園子裡的管事還有這種神通,什麼都打聽到了?
元曦蹉著步子,茫然去到桌子前,撚著那簇茉莉花的骨朵發怔。纖白的指頭貼著玉白的花瓣,也絲毫不遜色,甚至還能壓過一頭。
可越看,她心底就越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忽然靈光一閃,她提著裙子轉身急跑出艙門,果然,畫舫早已經開離渡口。站在艙門前,隻能依稀看見岸上縮成豆子大小的人影。
其中一個,便是東宮的大管事賀延年……
元曦漂亮的臉蛋登時垮了下來,四下尋找著,想找個法子將畫舫劃回去,卻聽身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悠悠響起:
「別找了,畫舫上下都是東宮的人,沒有我的命令,沒人敢擅自將船開回去。」
十樣錦屏風後,衛暘端著茶盞子,閒庭信步地走出來。
湖風清揚,他一身素紗大襟衣也隨之綿綿開闔,叫湖光山色氤氳得朦朧似煙霞。頭上戴金鑲玉發冠,兩道朱紅組纓筆直切過兩鬢,自然垂在月匈前,勾勒出硬朗俊秀的臉。優哉遊哉品茶的模樣,仿佛真是個徜徉山水間的文人。
從來不飾贅物的月要間,也多了一個銀製小匣,巴掌大小,鎏金鏨花,好不精巧。
竟像是精心拾掇過的,想借自己的美色刻意撩撥人。
若是叫外頭那些小姑娘看見,不知又要招惹幾朵桃花。
元曦卻是從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別說心動,就連好話都沒一句:「太子殿下今日又是想乾什麼?綁架可是重罪,殿下莫不是當真住膩了東宮,想換個地方,換個活法,去天牢裡頭憶苦思甜?」
再次聽見這樣的話,衛暘臉沉下來,簡直要被她氣笑。
就這麼想把他關進天牢,她究竟是有多恨自己?他素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尤其當被別人這般三番兩次挑戰威嚴的時候。杖責一頓,丟去昭獄都是輕的!
也就隻有她……
衛暘微微眯起鳳眼,視線在她身上來回逡巡。
自上次送她入園,他們倆約莫有半個多月沒見了吧?小姑娘還是那個小姑娘,漂亮,精致,即便不施脂粉,也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叫人神魂顛倒。連朝他翻白眼的模樣,也別有一種嬌憨情致,叫人欲罷不能。
湖上的暮風吹得她薄羅衣裙飄然,立在熾烈晚霞中,仿佛淩波仙子一般,幾欲隨風而去。
他由不得捏緊手裡的茶盞,下意識想伸手拉住她。
說來也是奇怪,過去他因著公務繁忙,同她長時間分別也是經常的事,且哪次的時間都比這回長久多了。偏偏就是這次,叫他望眼欲穿,如隔三秋。
理智告訴他,應該狠狠責罰她的屢次頂撞失儀,否則日後定會被她騎在頭上。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板起臉,欲張嘴發作一番。
可那雙秋水剪瞳流轉過來,他便頓時失了聲。
連日的思念翻湧上來,他隻一觸,便像蟲豸落入蛛網,細密困頓千重萬縛,頃刻間再無力掙紮,隻能皺著劍眉瞪她一眼,沉沉嘆息道:「你啊你。」
無奈又寵溺。
元曦還記著前些時日他擅闖自己閨房的事,不知他這次又要搞什麼名堂,心裡的弦始終不肯鬆,見他朝自己走過來,忙連退好幾步,像隻被踩了尾巴的奶貓,隔著桌子,圓著眼睛直直盯住他,警覺又緊張地問:「你、你想乾嘛?」
衛暘在桌前停下,憤懣又無奈地看她一眼,伸手進寬袖裡掏了掏,扌莫出一隻長條狀的錦盒,放在桌上。
揭開蓋子一瞧,裡頭裝著一支鎏金點翠的小金魚發簪,魚身通體由金絲編成,腦袋左右各鑲著一粒緋紅的瑪瑙作魚眼。按著底下小小的螺形機簧,一雙眼珠還會「咕嚕」亂竄。
這是什麼意思?
元曦疑惑地瞧他。
衛暘隻將盒子推至她麵前,雲淡風輕地道:「怎麼?郡主為了躲著我,已經忙到連自己的生辰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