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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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肅不答反道:「你師兄與師父都是被你害的,周大章被迫交出自己的大弟子,若是以後他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另一個弟子的話,你說他會放過你嗎?」

張憲空額上的青筋崩起,他雙手朝李肅的衣領抓去,嘴裡吼道:「有什麼你沖著我來,你把他們怎麼了?!」

就在張憲空剛要碰到李肅的時候,一道嬌聲在獄中響起:「夫君。」

張憲空向聲源望去,他看到了王承柔,她站在那裡,身披大氅,顯得比往常嬌小了一些,她手上還拿著另一件裘皮氅衣,對著他笑。

張憲空這才反應過來,她不是剛來的,她已在此站了一會兒,這是看到他被李肅所激快要控製不住情緒,才現身出來製止他的。

而她的方式是,笑著站在那裡,不急不躁地喚他夫君。

張憲空的怒火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他還不了解情況,不能聽李肅說什麼就是什麼,再者就算李肅說的是真的,他對著李肅狂怒也沒有用,還有可能罪上加罪。

王承柔朝他走過來,站在木欄杆外,她道:「你怎麼還不出來,皇上手諭都下了,這裡又髒又冷的,不要站在這裡與李大人聊天了,有什麼話出來再說。」

原來如此,李肅是來宣讀皇上放他歸家的手諭的。

從王承柔的那聲「夫君」開始,李肅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眼波隨著她的走動而動。但王承柔嘴上說著李大人,卻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李肅盯得很緊,看得很清楚,其實他一直在等,等王承柔看向他,但她沒有。

她現在的樣子是李肅沒見過的,不是前世,她在追逐他時明亮的像星星般的目光,也不是固國公府裡看他時崇拜的目光,而是溫柔包容,能帶給人無限力量的目光。

王承柔,她從不曾以這樣的目光看過他,但現在李肅見了,他想她也這樣看他,這樣對他笑,這種目光比崇拜景仰更能令人心動。

王承柔扭頭對身後的司獄道:「大人,可以打開門了吧。」

司獄:「哦哦,可以。」

司獄大人反應有些慢,王承柔完全能理解,這位大人剛才與自己一同進到這裡來,聽到了李肅那番要欺別□□的,毫無廉恥的言語。

王承柔當時就頓了步,司獄大人也是。他們一前一後的站著,看的都是自己的前方。王承柔還好點,她覺得是李肅言語冒犯別人有前,這並不是她的錯,雖也覺難堪,但她能克服。

可打眼瞧去,那位司獄大人就做不到王承柔的淡定了。對方頭一低,肩膀都有些塌縮,耳朵好像也紅了。現在看著好一些了,但還是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

司獄大人把門打開,然後閃到了一邊。心裡暗想,他就不該親自帶這位夫人進來,不該聽到那些不該聽的。

都說小公爺溫雅和善,但自打老丞相一去,變為閣臣的李大人,哪有一點溫雅和善在身上,不僅沒有,聽聞到的都是他行事狠決霸道攬權的傳聞,前幾日肅清江湖門派的行動中,就是這位大人主理的,手段可謂了得。

如今自己聽到了他的私事,不會被他找麻煩吧。

張憲空對司獄大人一點頭:「麻煩了。」

司獄大人:「不麻煩,都督慢走。」

「哪裡還有什麼都督,張憲空聽旨。」李肅拿出另一道手諭,宣讀起來。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李肅念道:「罪人張憲空,與毒門之人來往過密,係師兄弟、師徒關係,今宮中有人行用毒之計,查源溯源,皆與不枯門脫不了乾係,貶張憲空為庶人,著刑部嚴查待辦。罪人張憲空在此期間不得出府。」

張憲空:「罪人領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這話剛一說完,張憲空快速站了起來,然後回身就把王承柔提了起來,嘴上道:「地上濕冷,快起來。」

王承柔此時臉上的笑容燦爛了很多,哪怕重生了一次,王承柔本質上還是那個簡單的她,不用耍心眼的時候,她臉上是藏不住事的。

剛見李肅有旨宣,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聽到後麵一顆心放下來了,隻要趙湧彥留下張憲空的命,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她反手握住張憲空:「把這個穿上,我們回家。」

張憲空正要拿過裘毛氅,王承柔卻要親自給他披上,張憲空略低了頭,方便王承柔給他披上。

司獄大人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位十分恩愛,像他看了隻有羨慕,但一旁的李大人肯定不是這麼想的,他臉色陰沉地嚇人。

張憲空拉著王承柔的手,兩個人一起朝外走去。李肅把手中的諭旨攥得發皺,那可是諭旨啊,司獄大人的頭垂的更低,假裝什麼都看不到。

李肅是全程望著王承柔與張憲空走出去的,因為這種情況,無論他做什麼都不能再挽回顏麵。而什麼都不做,是他留給自己的最後的尊嚴。

否則呢,當著司獄的麵追上去,再與他們糾纏,不讓他們離去還是放狠話,無論是哪一種,相信王承柔與張憲空的表現,最終出醜的隻有他。

表麵看是張憲空輸了,他被罷了官,收獲了一副戴罪之身,但李肅的感覺,這一局是他敗得徹底。

他錯估了張憲空,以為他會在被激到男人尊嚴的時候,會顧及不到王承柔的感受。他也錯估了王承柔,以為她的愛狡猾又虛偽,不曾想那個男人到了如今這般不堪的境地,她卻還是那麼溫柔纏綿地對他。

無論他聽到多少關於二人夫妻生活的匯報,也不及親眼見到二人相處模樣的震撼,震撼到李肅連憤怒都失去了力氣,他像一尊雕塑,連邁出天牢的欲,。望都沒有了。

有那麼一段時間裡,李肅失去了動力。

當然這對他來說也隻是暫時的,不知過了多久,李肅終於緩過勁來,他的目光重新堅毅起來。王承柔之所以還能與這樣的張憲空互相扶持,是因為張憲空還不夠慘,跌的還不夠狠。

一個個能懲罰到他們的念頭從李肅腦中過了一遍,隻有這樣才能解他一時的心頭之恨。

李大人終於甩袖離去,司獄大人在這大冷的天竟被急出了滿頭汗,他擦了擦汗,對獄卒說:「收拾一下,把門關好。」

考慮到諭旨上所說,張憲空回到家中後,在案情審清楚前他不能出府的情況,王承柔征求了張憲空的意見,看他是要回哪裡居住。

張憲空道:「娘子願意收留我的話,我還是想回容靜居,那邊的府邸,估計最後聖上也會收回,讓父親母親他們還是先搬回象兒胡同,我這個樣子給他們報個平安就好,還是先不要見麵了。」

王承柔道:「要不把他們接過來住吧。」

以前一直住在象兒胡同的老宅也就罷了,這一時換了大宅子,再搬回去,老人家心裡的落差是一定會有的。

張憲空搖頭:「不用,他們也不會答應的,金屋銀屋,其實他們還是住得慣老宅,我爹娘我還是了解的。」

王承柔點點頭,此事不再提,她把頭倚在張憲空胳膊上,輕輕道:「你嚇死我了。」

張憲空撫了下她頭頂:「抱歉,是我技不如人,剛起飛就掉了下來,不要嫌棄夫君啊。」

「說的什麼話,其實你像現在這樣無官無職,才是我希望的。但我知你不甘於此,才沒敢說出來。」

張憲空沒再說話,隻是又撫了撫王承柔的頭發。

回到府中,自然是先去完成一套去除晦氣的儀式,然後張憲空去漱洗了兩遍,別看他表麵看不磕磣,但畢竟是蹲大牢,哪有條件梳洗。

終於清爽了後,他披散著頭發,裡麵隻著一件裡衣,外麵還是那件裘皮大氅,坐在那裡想事情。

待王承柔從屏風後收拾好出來,看出他在走神,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張憲空身後,雙手蓋住了他的眼睛。

張憲空的手上了來,剛覆在王承柔的手上,就聽她說:「別動,就這樣回答我,你有想我嗎?」

「想。」

「怎麼想的?」

話音剛落,張憲空一個轉身,把王承柔打橫抱起。

王承柔受驚「哎喲」了一聲,然後發現自己被他抱得穩穩地,臉向他身上一埋,不說話了。

整個過程中,王承柔能看出張憲空有心事,其實她也有,要不要把李肅派了廚娘到家裡來的事告訴他呢?王承柔不確定,她在猶豫。

她怕說了,張憲空會不容胡二娘,但處理胡二娘容易,可那樣的話,就又要提防李肅再使其它計謀。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李肅想做的事,阻止起來不容易,要廢很多的心思,這一點沒人比王承柔更清楚。

王承柔忽然回神,張憲空的眼在夜裡極亮,她應該是被他抓到不專心了,他這才用了他的方式提醒她。

想到以前,自己一直被胡二娘下藥,王承柔心裡有點難過,她與張憲空雖然從來沒有說過孩子的事,但她與他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他不說是不想給她施加壓力,而自己心裡一直提著,為肚子裡遲遲不來動靜而擔憂。

而她這種精神壓力,卻原來是被人為造成的。這一刻王承柔虔誠地許下心願,願上天知她心意,並成全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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