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白頭(1 / 2)
好幾日過去,他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陳嬌嬌慢一拍的覺得,那晚他在告別。
她不敢聲張,偷偷派小月去打聽,卻完全沒有一點消息。
他就這麼消失了,東西全在屋子裡,隻是人再也沒有回來。
陳嬌嬌呆楞的站在他門口出神,想著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這個壞人又去乾嘛了,真是的,一句話不說。
大雪將冬日頂到高峰,外頭接連下了幾場暴雪。
淩厲的寒風席卷大地,四處銀妝素裹,比往日的冬季更冷了。
就是晚上也能聽到樹枝在寒風中瘋狂搖曳,努力活下來。
陳嬌嬌被虞氏用不安全這個借口鎖在了長歡殿裡,手扌莫上心口,她這幾日總是心不定。
不知道為什麼,睡著睡著總會夢到一些奇怪的事。
有人在記憶深處嘶吼,像是危險的警告,但她真的不明白。
所有事雜在一塊兒,陳嬌嬌無力應付。
父皇母後最近都沒有出現,僅僅是她和小月兩人單獨在一塊。
一早,陳嬌嬌還未清醒,就被虞氏從床上拽起來。
虞氏披散著長發,沒有進行打理,將一些值錢的東西裹在一塊塞進箱子,扔出去。
陳嬌嬌心頭一震,那個不好的預感重新席卷。
「母後?」
「我要你立刻走,這輛馬車會護著你離開。現在立刻走,小月!」
周圍的人匆忙的收拾著,大聲的喊叫。
陳嬌嬌從床上下來,茫然的站在長歡殿中間。
她格格不入。
「母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走啊?」
虞氏來不及解釋,走過來輕輕的摟住她,留下一口勿在她額頭。
「母後沒有時間解釋了,寫在了包裹裡,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打開。嬌嬌記住,父皇母後很愛很愛你。父皇母後也不是個壞人。」
「母後!」
陳嬌嬌突然想哭,母後的表情也像是在告別。
她伸出的手沒有抓到虞氏的手,虞氏向外跑去,「快走吧,我等你父皇。快走。」
出了殿,陳嬌嬌才看到四處人來人往,倉皇如逃命的負鼠。
被小月披上件絨毛的紅外套,塞進了車裡。
陳嬌嬌仍然反應不過來,「可是,阿無還沒有回來,我還在等他呢。」
馬車從另一側疾馳,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靜了。隻剩下呼吸聲,嚇人的寧靜。
陳嬌嬌側頭,小月一副緊張的樣子,不停的往回看。
風掀起車簾,眨眼間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步步的從大殿的台階向上。
他的身影太過熟悉,即使一眼,即使遙遠,陳嬌嬌還是認了出來。
她的阿無。
「停車!」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在耳邊嘶吼,陳嬌嬌推開小月阻攔的手,從車上跳了下去。
她猜到了一個不願意承認的可能性,提起裙擺,她飛奔向大殿。
穿過兵戈相見的士兵,她隻認得其中有皇宮的守衛,和她的金吾衛。
周圍哀嚎喊殺聲不斷,陳嬌嬌沒有停下腳步,迎著冷風拚命的往上跑。
劍尖反射日光,一閃,刺入男人的心口。
陳嬌嬌剛踏入,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她的阿無穿著盔甲,用劍刺死了父皇。
「啊!」
祁宴睜了睜眼,握住劍的手指微微顫抖。咬牙拔了出來,男人來不及說出一句話向後倒去。
向著身後人的方向,似乎扯出了一個微笑。
他長久未動,鮮血從劍上滴落。
背對著門口,地上倒影出她的影子,和身邊人用劍指著她。
「父皇?」
一聲無助的詢問,他轉過身,伸手按下身邊人的劍。
兩人眼眸相撞,陳嬌嬌捂住唇,眼淚隨著身體的顫抖掉落。
他好陌生,明明長得一樣,她卻不知道眼前人是誰。
他們叫他將軍,世子殿下。
他不是阿無。
猛的想起母後,陳嬌嬌倉皇轉身,往下跑去。
潔白的雪間的大紅色奔跑著,腳步淩亂,果然被絆倒了。
撲在雪地裡,這一次她沒有哭很久,磨磨唧唧的撒嬌。而是掙紮的站起,繼續向遠處跑去。
祁宴看了會兒,跟了上去。
耳邊不斷傳來劍碰撞的錚錚聲,陳嬌嬌縮了縮脖子躲過。
「這兒,有人要逃跑,快追。」
聲音吸引了注意,陳嬌嬌猛的看過去。
「小月!」
她跑的再快也快不過殺人,湧出的鮮血染了她的眼。
如姐姐一般的人就這樣死在士兵的一刀一刀下,臨死前仍然奮力的朝她喊叫,「殿下!殿下,跑啊!」
小月拚命的伸手,像是隔空就能觸碰到她一樣。
陳嬌嬌震顫著回過頭,他站在不遠處,冷冰的看著她。
臉上濺上的鮮血,如地獄索命的惡鬼。
不,這不是阿無,不是的。
他不可能是!
後退數步,不小心撞到一個士兵身上,陳嬌嬌驚叫了一聲。
四麵八方,無一處是安全的,她提起裙擺瘋狂的向後跑去。
她其實不認路,跌跌撞撞跑了許久,在諾大的宮裡來回,努力尋找虞氏的住所。
他始終跟著,陳嬌嬌時不時警惕的回頭。
像是貓追老鼠的遊戲,那時候他們常常喜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