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肥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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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時,世醫提著藥箱來此。

一進內室,站在賀父身側的房小娘便同他對視一眼,二人的視線交匯完,又很快避開。

世醫立即會意,亦在賀父的敦促下,進了裡屋為賀母診脈。

等出了通稟時,世醫回道:「老爺、姨娘,夫人患的病,正是天花。」

這話一落,賀父的神情微微一變。

房小娘佯裝驚詫。

而賀母這時,卻覺整件事情的發生過於蹊蹺,她想起定北侯的親母去世後,房小娘是親自照拂過他一段時日的。

霍平梟與房小娘的感情極好,他每次出征回來,房小娘也都會回沛國公府,等著他來見她。

莫不是定北侯府那處發現了什麼,房小娘這才與霍平梟裡應外合,一起做了個局,要算計她?

可她人被困在院子裡,又如何才能尋到機會破局?

等賀父和房小娘離開後,賀母急得捶月匈頓足,痛哭流涕,身上的那些痘疹亦蜇得她又癢又痛。

卻也隻能期盼,她的馨若在相府不要有任何事。

******

相府。

是日,賀馨若起身後,一臉驚懼地發現,她的四肢和頸脖上都生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賀馨若當年就覺得賀馨芫臉上的痘瘡可怖,每每看見,都想著,她的臉上一定不要生這種東西。

可時至今日,她竟然也生了如此惡心的東西,不僅是臉上。

渾身都是!

賀馨若險些驚叫出聲,卻用雙手捂住了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嗓音發顫,即刻揚聲對女使命道:「趕緊…趕緊去把二公子叫來。」

「是。」

雖說近來她一直都有喝藥預防天花,但想起那日畢竟同稟話的女使有了接觸,而那女使又同莊子裡的人有過接觸。

可能就是在那次,把她給傳上了。

這事她最好跟霍長決商量商量,雖然幾日前,霍長決對她的態度就莫名冷淡了許多。

但賀馨若自詡將霍長決的脾氣稟性都拿捏住了,這事若跟高氏提起,憑她的性情,一定會將她趕到避痘所去,絕對不會讓她待在府裡,避痘所的吃住環境都差,她可受不了。

若同霍長決先說,她就可以繼續留在府裡,不至於吃苦。

很快,換好官服的霍長決來到了寢房,淡聲問道:「怎麼了?」

賀馨若語帶泣聲地回道:「二郎…我渾身都起了疹子,好像是患了…天花了……」

她故意哭得可憐兮兮的,希望能博得霍長決更多的同情。

未料,霍長決緘默的時間比她想象的要長。

賀馨若有些慌了神,她眼神閃躲了下,在心中安慰著自己,天花這病畢竟是會傳染的,霍長決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的。

卻未成想,片刻後,霍長決卻隻淡淡回道:「你和你母親,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賀馨若的神情驟然一變。

她從未聽過霍長決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同她說過話,且他說的話,還如此無情。

「二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長決苦笑一聲,他也不願相信,他的枕邊人竟是如此惡毒之人,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還有…我母親那處,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還不知道吧?」

霍長決的聲音透著厭惡,又說:「你母親也患了天花。」

「這不可能!」

賀馨若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怕自己情緒過於激動,反倒會讓霍長決對她更為厭惡,她哽咽地同他解釋:「二郎,我母親年幼時是患過天花的,按理說得過一次,就不會再得第二次了啊。」

「嗬。」

霍長決冷笑一聲。

他沒顧賀馨若的辯駁,又接著往下說道:「現在賀家由房小娘代為執掌中饋,前幾日她清點賀府郊外莊子的賬麵時,發現了那裡瞞報了天花疫病,幸而她發現了這件事,並及時呈給了京兆府。不然,你們賀家可就要被聖上株連九族了。」

你們…賀家?

賀馨若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字。

霍長決眼帶恨意地看向她,厲聲又問:「霍羲隻是個四歲的孩子,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害他!」

賀馨若的心跳加快,卻故作不知情的狡辯道:「母親或許是瞞報了莊子裡的疫情,可你憑何說…說我們要害霍羲?」

「哐——」一聲。

霍長決因著憤怒,順勢抄起身側小案的漆盤,將它猛擲在地,厲聲又道:「你還在跟我撒慌!」

「你和你母親做的好事都被查出來了,包括派人在長安的各大酒肆散播霍家的謠言,還有幾年前,你對你庶妹做得那些好事,害得她的臉差點被毀容。」

「你好狠的心啊,對一個小孩和自己的親妹妹都下得了如此毒手,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配擁有自己的孩子,同人生兒育女!」

聽著霍長決咄咄的質問之語,賀馨若隻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

看來她徹底失去了霍長決的信任,這個男人以後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信任她了。

賀馨若幾乎是從床上摔跪到了地麵,她伸出胳膊,想要抓住霍長決的腿,剛要苦苦哀求,卻被霍長決躲開。

她隻得淚眼盈盈地又央求道:「二郎,二郎,我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母親指使我的…我是被迫的。」

「不必再奢求我的原諒。」

賀馨若怔住,不太明白霍長決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這是原諒她了,還是不肯原諒她。

賀馨若抬起頭,見霍長決的眼神透著對她的嫌惡,再無了平日的溫潤和憐惜。

她的心亦仿若被人潑了極寒極冷的水,凍得她瑟瑟發抖,戰栗不已。

「夫君……」

——「我已寫下休書,你我一別兩寬,從今日開始,你不再是我霍家的兒媳,也不再是我霍長決的妻子。」

這番冷沉的話擲地後,霍長決沒肯再看賀馨若半眼,他怒而甩袖,轉身離去。

賀馨若瞪大了泛紅的雙眼,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瘋般,竟是慘然地苦笑了數聲:「哈哈哈哈哈哈。」

休書?

霍長決竟然給她寫了休書?

******

盛春將過,繁花頹敗。

禦街兩側的槐楊柏柳,顏色愈發濃綠,長安城即將迎來夏日。

阮安今日去了遠郊藥圃,及至傍晚都未歸府。

霍平梟身上的病症皆消,次日就能回到軍營,適才府上來了個副將,將近日軍營的情況告知了他一番。

這場天花比想象中得還要嚴重,軍營裡也有近百名的兵員染上,且有的兵員患的是重症,性命垂危。

魏元來到書房時,見霍平梟的神情有些陰沉,心中慌了下。

「何事?」

霍平梟掀眼,淡聲問道。

魏元回道:「侯爺,小的聽聞,賀氏母女皆被休棄,賀家老爺將他們送到了城中的避痘所裡,沒讓她們在府上養病。」

霍平梟聽罷,冷笑一聲。

男人鋒銳的眼梢浸著狠戾,淡淡地瞥他看時,直惹得魏元心中陡然一驚。

魏元斂正神色,又道;「按照侯爺之前的吩咐,其實賀母和賀家大女患得都不是天花,可將她們送到避痘所,和尋常的平民待在一處後,也早晚會染上。」

霍平梟麵上的笑意漸褪,轉瞬消失至無。

「染上天花了,還是有幸存的機會。」

男人的語氣平靜,卻莫名透著一絲森然的殺意。

魏元的神情微微一變,道:「侯爺的意思是……」

「本侯早就忍夠了。」

他從書案後站起,身形高大冷峙,落在絨毯上的身影被打進內室的殘陽斜斜拉長。

男人側臉的輪廓硬朗俊美,卻在眉眼微垂之際,透著幾分莫名的殘忍。

「那賤人差點就把她害到了,本侯早就想讓她死了,正好趁著這次。」

他冷冷看向魏元,又說:「把那兩個賤人都做掉。」

魏元立即應了聲是。

亦知,侯爺口中的那個她,便是指的夫人了。

侯爺應當是清楚二公子容易犯心軟的毛病,雖說寫了休書,卻還是會派人去避痘所關照賀馨若,這才讓他下了死手。

「這次搞出的事,還讓她這麼累。」

說這話時,霍平梟將語氣放低了許多,存了難能的溫和。

可魏元聽著這話,卻還是覺得這話陰測測的,讓他莫名想起了幼年剛跟著霍平梟的那幾年。

這位相府的大公子在少年時期,眼裡總是透著濃濃的陰鬱和戾氣。

那樣可怕的眼神,讓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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