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紅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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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換成其他人做了這麼沖動的行為,楚寒今哪怕不贊成,也不會流露出什麼情緒。畢竟事不關己。

不過看到越臨這個樣子,他就是多少有些生氣。

楚寒今坐在棺材板上,半撐著頭,聽墓穴外的風風雨雨,一副閉目清心的樣子。

越臨垂眼看手掌的布料,絲質非常光滑,刺繡的紋路也精美,恐怕是楚寒今比較喜歡的一套衣服。

現在人生氣了,也沒有太多廢話和指摘,就坐著打坐養神。

但他明顯沒怎麼靜下心,眉頭或許自己都未察覺,輕輕地斂了一道。

越臨到他身旁坐下:「小菩薩,你這衣服多少錢,到時候我賠你一套新的。」

楚寒今輕嗤了聲:「誰要你賠。」

看來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仙君,是個出身矜貴的小仙君。

越臨背靠著棺材板,長腿往前一搭,懶懶散散地坐下了:「其實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的血肉恢復能力很強。」

人的骨頭就那麼幾根,血肉也就那麼幾十斤,他說血肉恢復能力強,楚寒今想也不用想:

「歪門邪道。」

「……」

還真是。

越臨唇角笑意加深,不過,正道的人挺可愛的。

他包紮得井井有條的手臂搭著木板,側頭,懶洋洋地看了看他。整座墓穴內隻有牆壁染著微暗的火光,是動物油點著燈芯草亮起來的,並不很亮,映了楚寒今一半的側臉。

鼻梁犀挺,側臉線條如琢如磨,尤其薄唇輕輕抿著。

他這樣一副相貌真是難得,放盪些恐怕都嫌他對不起清冷高雅的皮相,可對著這張清冷的皮,人人卻又都想看他放盪下流。

越臨總覺得自己生前並沒經過情愛,但不知道怎麼,看見他總覺得心頭發渴,嘴唇乾燥。

他需要的濕潤和柔軟,似乎隻能在楚寒今這兒得到補償。

燭火幢幢,越臨還沒多想入非非,楚寒今抬手一拍棺材,道:「睡覺。」

「……」

說完,平躺下去,又道:「你手受傷了,明天我來打獵做飯。」

分配好任務,楚寒今閉上了雙眼。

越臨看了他會兒,沒說話,別扭地擺著手也躺了下去。

-

嶄新的一天。

楚寒今起得極早,畢竟昨晚說好了他來打獵找吃的。越臨跟著從棺材裡爬起身,被他看了一眼:「你可以繼續休息。」

「我不睡了,」越臨晃了晃完好的左手,「跟你一起去。」

楚寒今哼了一聲,拿起角落的重弓走上台階。

他這一聲哼,哼得越臨沒忍住笑了一聲。

還生氣呢?

他跟在楚寒今背後。

楚寒今著白衣時一副斯文仙氣的氣派,但從小練武的基本功非常紮實。越臨這把弓開弓幾百斤,楚寒今走到山頭,玉石般細長的手指勾著弦嘗試了一下,接著發出一箭,將百米外一根竹竿當中捅穿。

「嘩啦!」一聲,周圍雞飛狗跳。

越臨忍不住稱贊:「好。」

楚寒今又哼了一聲。

「……」

越臨笑意加深,拎著小籃子快步跟上。

楚寒今一箭射中了一隻野山雞便沒再動手,又到昨天挖蘑菇的地方找了找,潮濕腐爛樹葉下長出了新蘑菇,白白胖胖,雖然比昨天的小一些,但混著昨天剩下的春筍,用來燉湯已經足夠了。

到泉水邊清洗肉菜時才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越臨問:「誰做飯?」

做飯勢必要碰水。

越臨的手現在不方便,碰不了水。

但哪怕在遠山道,楚寒今的飯都是楚童做的,他不說十指不沾陽春水,至少基本不進廚房,不拿鍋鏟。

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楚寒今抬了抬眼,無波無瀾道:「我做飯。」

夭壽了!

他長得就不像會做飯的樣子!

甚至不像會吃飯的樣子!

楚寒今已拿起獵殺的野山雞,無不正經地走到了臨時搭建的廚台邊。幸好昨晚有這道菜,他有樣學樣地燒水,拔毛……

拔毛流程比較復雜,要用開水燙,才能保證山雞身上細碎的絨毛也同時被拔出,不然毛拔不乾淨。

楚寒今大袍廣袖,剛把山雞摁進開水鍋裡,袖子便掉進去了一截。他皺了下眉,用一種飲茶撫琴的姿勢將袖子取出,細致地燙雞毛。

不得不說,雖然不太熟練,但態度很認真。

將燙了熱水的山雞取出來,越臨正好一隻手有空,幫忙拔了拔毛。

眼下這幅場景就很好笑,尤其楚寒今清洗山雞聞到腥膻和血腥味時,不知怎麼頭一偏,疾步走到不遠處小心地止住了孕吐。

——這可真是天仙下了凡了。

雞毛就拔了半個時辰,終於將雞肉切成了碎塊,得先入水汆一遍。

楚寒今將袖子微微撩了起來,神色肅然,將內加去腥味的草葉和生薑大蒜。

待將雞肉煮得微微發白,又撈到冷水當中浸泡,再放到燉湯的砂鍋裡。

一切看起來進行得非常順利。

他還炒了一道野菜,加熱油燒燙後入鍋,似乎不知道怎麼翻炒,嘩啦燃起了糊味——

「……」

大概一個時辰後,楚寒今終於通知道:「吃飯了。」

桌上擺著好幾道菜,砂鍋裡燉的雞湯,但是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問題,變成了略為發黑的顏色;炒菜一半糊,一半生;充作主食的葛根粉也稀成了湯水。

越臨沒說話,他左手使用也很熟練,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發黑的筍子,送到嘴裡咀嚼後道:「嗯,挺好吃的。」

楚寒今垂下眼睫,神色不太自信。

但他聽到越臨這句話,探出筷子也夾了一片筍。

送到口中咬了咬,又把碗筷都放下了。

他倒不怕自己不能吃。

他怕肚子裡的孩子不能吃。

見他即將深陷入對廚藝的懷疑,越臨安慰:「其實還不錯的,畢竟你做飯的次數又不多,經常做飯就熟了。」

楚寒今倒沒想這些,而是在想,自己這個手藝以後怎麼照顧好寶寶呢。

不過越臨筷子繼續夾了筷雞肉,嘗了後又道:「熟了,雞肉燉熟了,這樣就很好。」

他再夾了筷蘑菇:「雖然口感綿,已經吃不出蘑菇的味道,但……依然很熟。」

又夾了筷炒的野菜:「入味了。挺好。」

「……」

誇,就硬誇。

越臨抬眼,似笑非笑看著楚寒今:「你已經很厲害了。」

聲音也全是褒獎。

楚寒今動了動唇,雖然麵不改色,但眼底的情緒明顯好了不少。

楚寒今端起碗繼續吃菜,半晌,想起蒸籠裡還蒸了一盤剁椒魚頭,端出來時自己先嘗了嘗,確定味道還可以後夾了一筷放到越臨碗裡:「你試試。」

夾完,他筷尖猛地頓了下。

他……給越臨夾菜了?

嗯?

怎麼會這樣?

似乎是想要得到認可,又似乎是經過這幾天的廝混,已經跟他嫻熟到不行了。

可越臨似乎沒注意到這一點,夾起他送到碗裡哪塊魚,嘗了嘗:「嗯,味道很鮮,你還是很厲害的。這一筷給你。」

他把魚頭最肥美的地方放到了楚寒今碗裡。

但楚寒今登時睜大了眼,看著自己的碗。

因為,那是越臨剛吃過的筷子!

他甚至都沒有放到水裡涮一涮,就給他夾菜了。

按照楚寒今的潔癖,現在沒把碗掀了就算好的。低頭沉思地看肥美魚肉,邊緣還有被越臨筷尖勒散的痕跡。

吃?還是不吃?

從很早開始就沒人往他碗裡夾過菜了。

總覺得……會有越臨的味道。

楚寒今對著這塊魚肉進行了一段劇烈思索。

越臨抬了下眉梢,問:「怎麼了?」

……還是吃吧。楚寒今神色漠然。

畢竟剛才他夾到越臨碗裡,越臨想也沒想就吃了,他不吃的話就有點對不起越臨。

楚寒今拿起筷子,夾起魚肉,小心地送入口中,吃完後若無其事道:「沒事。」

越臨看得好笑,也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再往他碗裡夾了一筷:「魚肉好吃嗎?那就多吃點。」

「……」又來?

這下,楚寒今稍微有點不想奉陪了,直勾勾地看著他。

越臨似是會意,一伸筷子又把那塊命途多舛的魚肉夾了回去,送入口中:「你不想吃了啊?那我吃。」

你……

真沒有分寸感。

楚寒今的碗裡都被他攪得一團亂了,即使這樣,還是捧起了碗,端正秀氣地開始吃東西。

一筷子一筷子非常緩慢,偶爾探出猩紅的舌尖,蜻蜓點水似的舔一下唇瓣,立刻又收回去藏著,不知怎麼卻勾住了越臨的視線。

那舌尖和唇瓣一樣紅,看著似乎……非常軟。

總讓他聯想到一些與之柔軟截然相反的東西。

想象它們纏繞時的模樣。

……越臨止住了荒唐的念頭。

不管他再怎麼想入非非,楚寒今在他麵前從未失儀過,那天他偶然看到他沐浴也不算。總之這人行得正,坐得直,在他以前見識到的一群以清高正義為名的仙君當中,楚寒今當之無愧,冰清玉潔。

也時常讓越臨感覺,他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根本不存在,因為他完全不像會懷孕的人。

如果不是孕吐的表現那麼真實的話。

越臨忍不住看他的臉,直到楚寒今意識到了,抬頭莫名地和他對視。

「……」

越臨低頭不語。

對他的男人太好奇了。

這就是人生贏家吧。

因楚寒今做飯不太熟練,下午開始得比較早,他倆一同去打了獵,傍晚便將獵物的皮剝了,砍下需要的肉,再架上了木柴搭建的烤架。

說來說去還是烤肉比較適合楚寒今,做法簡單,控製火候再加上調料便好。

叢林間隱隱約約彌漫著黑氣,黑夜來了。

他倆現在已經非常嫻熟,對視一眼便往墓穴中走。楚寒今臉皮比較薄,每次會先睡,然後越臨再進來。

此時,楚寒今已經到棺材內躺下了,白衣乾淨,側身握著,單手撐著下頜,側身的曲線到月要窩時往下凹,但到胯骨又微微飽滿起來。

越臨躺下,他身姿比楚寒今結實寬闊一些,躺下後幾乎下意識一摟他的月要,往自己懷裡帶了帶:「你靠近,別睡邊上。」

「……」楚寒今倍感冒犯地打開他的手,平躺下來。

他束起的頭發垂落了,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據說他洗澡時會用某種花和皂角混合,因此得到這麼好聞的味道。

距離太近,有時候楚寒今意識不到越臨正輕輕嗅他的頭發。

楚寒今說:「明天再出去找找有沒有別的路。」他確信一定有路,不然越臨和自己當時又是怎麼出來的?

不過他身旁的越臨低低應了一聲,似有些倦意,又像是意識不清,聲音微微模糊,對他的提議不置可否。

楚寒今猜他困了,道:「睡覺。」

說完,他閉上眼睛。

深陷入黑暗之中後,楚寒今意識到自己似乎很久沒做夢了。

可今晚他剛躺下時便有一種預感。直到身旁的很低的呼吸聲響起時。

沉沉的,沙啞的,像風刮過著火的荒漠。

他分不清是耳邊真實的聲音還是夢境中的呢喃,那個人在他耳畔低低地發出聲音,又在跟他說話:

你累了就不用陪我。

我自己來。

……

但……

他說,你得好好看著我,不許閉上眼睛。

他看到對方的手,手腕,手指,微微浮起的青筋。

自己那時候是累了,還是怎麼了?就渾身沒有力氣,似乎又有點兒失神,明明困了卻被這一句話支配著,垂下眼睫……

楚寒今記不清楚那種感受,那不再是昏瞑的墓穴,而是一座乾淨敞亮的木屋,青天白日,窗戶甚至大大地開著。

可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對他說話的人是越臨。

那雙習武練的瘦削有力的手腕,那些手勢和動作,看得楚寒今心慌氣短,可又覺得分外地熟悉,似乎無日無夜不曾看見。

他好像在懸崖上走鋼索,總覺得自己被架了起來,可他卻不能下去,因為越臨不讓他下去,於是他高不成低不就,甚至要低聲哀求他……

夢境裡的場景看不清楚,可每一種觸感卻分外熟悉,他像是做了噩夢一般,開始夢魘……

墓穴內一直很安靜,隻有極輕極輕的呼吸之聲。

可漸漸的,這呼吸聲開始改換了味道,似乎不是很舒服,跟生病發燒了似的,發出含糊不清的夢囈。

「啪嗒——」

越臨是被這陣夢囈吵醒的,他聽覺非常靈敏,極輕的人聲也能吵醒他。

他側頭見楚寒今的睡相不是特別好,平時規規矩矩工工整整地睡,偶爾規整到甚至讓他懷疑躺的是不是一具屍體,但此時手臂卻輕輕搭著,從寬闊的袖袍中露出白皙的手腕和小臂,似乎很熱。

他臉轉向越臨這一邊,烏黑的發縷淩亂,半掩住了鼻梁和側臉,卻露出了鼻梁、嘴唇和下頜。這是楚寒今最性感的地方之一,因為他鼻梁透著傲慢,略帶豐潤的唇瓣卻消解了鼻梁的無情,下頜有著精巧的把玩感。

他有些紊亂地呼吸著,月匈口起伏,似乎做了一場可怕到不行的噩夢,鎖骨和喉結微微繃緊,唇中呼出帶著倉促的氣音。

應該很難受?

越臨甚至能聽見他喉頭慌張到細致時的「啊」聲。

很小,很細。

被夢魘困住了?

越臨看到,他的腿在白袍之下,微微掙動著。

臉更深地埋進了手臂裡,似乎要躲起來。

看見別人的恐懼,其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對於越臨來說,他這副可以算是畏怯和害怕的樣子,讓他心裡燃起了莫名的保護欲。

直接叫醒他?

黑暗中,越臨垂眼思索了片刻,輕聲道:「小菩薩?」

「……」

「小仙君?」

「……」

「楚寒今?」

「……」

依然沒有回答他。

楚寒今本來張開的五指輕輕收緊,指甲用力掐在肉裡。

那粉白色的指甲掐得太深,將皮肉連著指甲一起掐成了深紅色,可以想象他在夢裡會有多麼痛苦。

或許一時半會兒醒不來。越臨唇角微微抿著,在短暫地思考之後,將手伸出他五指之間,輕輕握緊,輕聲道:「沒事的,沒事的。」

意在安撫。

身前的楚寒今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眉眼在緊繃之後,慢慢舒緩下來,白皙的額頭浮出了一層晶瑩的薄汗,唇色有些蒼白,發縷散亂得像剛被折磨過。

這讓越臨真的很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程度的噩夢,居然能把素來清正冷靜的他擾成這副模樣。

他和楚寒今十指相扣,隨便,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在慢慢等,等楚寒今神智歸位,突然再睜開眼發現自己這麼溫暖地守護著他,一定會覺得挺暖心的吧。

墓穴內燈火搖搖晃晃,一陣風吹來,越臨察覺掌心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楚寒今應該要醒了。

越臨視線轉動,沉靜地看他的眼睛,送出關懷:「剛才好像見你做噩夢了,沒事吧?」

眼前的仙君悠悠轉醒,神色懶散,撩開眼皮剛看到他那一瞬間——

「啪——」

越臨看到楚寒今目光中流露出怔忪,還有……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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