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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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蠟燭隻剩下最後短短一截,顫巍巍地流著燭淚。

百裡溪坐在軟椅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麵前跪著像蠟燭一樣顫抖的太監。

許久,百裡溪緩緩開口:「她向你說了,與我關係匪淺?」

「是、是……」太監聲音艱澀乾啞,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

「她既然這般說了,你不會去問問我?」百裡溪向前傾身,手肘隨意壓在膝蓋上。

雖然還坐在椅子上,但兩人的距離倏然縮短,太監終於徹底慌亂:「奴才、奴才想著掌印既然已經下了令,那傅知寧定、定是撒謊拖延時間,奴才怕耽誤事,這才沒有理會……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借口,」百裡溪麵無表情,「從這兒到司禮監不過半刻鍾距離,她又能拖延多久,你辦事迂腐不知變通,確實該死。」

太監聞言癱坐在地,嚇得半句話都不敢說了。

百裡溪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刮著茶葉,許久才緩緩開口:「下去領十杖責罰,再領十兩賞金,今日之事給我爛在肚子裡。」

太監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對上百裡溪的視線,才意識到自己不用死了,連忙砰砰磕頭,直到腦門出血才跌跌撞撞往外走,還險些撞上剛進門的劉福三。

劉福三嘖了一聲避開,等他過去後才來到屋中:「掌印,奴才已經派了馬車,待傅小姐休息片刻,便送她和吳芳兒他們離開。」

百裡溪垂著眼眸,看杯中茶葉浮沉。

劉福三猶豫一下,又道:「還望掌印莫嫌奴才多嘴,奴才實在是不明白,您明知傅小姐不可能做到,為何還要與她做交易?」

百裡溪抬眸,眼底沒什麼情緒:「不給她點教訓,她又如何能長記性。她要保全自己,就得將吳芳兒交給吳家,若不想保全……」

想到這種可能,百裡溪的臉色沉了沉,「她若真能為個萍水相逢之人舍出自己,我定不饒她。」

劉福三頓了頓:「您若真想給她個教訓,不如放個口子給吳芳兒,引誘她丟下傅小姐逃走,再親自將她抓回來,傅小姐遭了背叛,日後定不敢再胡亂聽信旁人。」

百裡溪抬眸,警告地看向他。

劉福三怔愣許久,懂了:「您……對傅小姐還真是用心良苦。」他跟了百裡溪多年,也知道十年前百裡家和傅家是鄰居,傅家那位小姐與掌印交好。

隻是他以為,這麼多年沒再見,早就形同陌路,如今掌印對傅知寧好,不過是因為她有幾分顏色,如今看來倒不像是了……連嚇唬一下都舍不得,哪裡像隻圖幾分顏色的樣子。

劉福三心情復雜,半晌才憋出一句:「可我們已經同吳閣老說好了,天亮就將人送回去的。」

「不過推移三日,不要緊。」百裡溪淡淡道。

他都這麼說了,劉福三也不好多說什麼,在旁邊站定後突然想起什麼,沒忍住笑了一聲。百裡溪看過來,他連忙道:「說來可樂,這傅小姐真是頭腦機敏,方才一瞧事情不對,還知道向奴才行賄,想讓奴才在您跟前說幾句好話,您知道她拿什麼行的賄嗎?」

說著話,他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百裡溪看去,隻見玉佩散著熒熒的光,在燭火下晶瑩剔透。

劉福三越想越好笑:「也是巧得很,奴才見您不喜歡這玉佩了,便送去珍寶閣發賣,誰知竟讓傅小姐給買著了,剛才還要送給奴才,奴才仔細瞧了瞧,裡麵那點髒東西已經沒了,也不知她費了多大功夫才清理乾淨,您……」

話沒說完,就和百裡溪帶著涼意的眼睛對視了。

劉福三:「……」

東廠大門外,兩個小太監將受傷的侍衛扶到馬車上,再去扶吳芳兒。

傅知寧安靜站在後麵,待兩人都上車後才要上前,結果還未登上馬車,劉福三便急匆匆跑了出來:「傅小姐……傅小姐!」

傅知寧驚慌回頭:「我已經與掌印說好了,他不能反悔吧?!」

「傅小姐別誤會,沒反悔。」劉福三忙道。

傅知寧鬆一口氣:「不知劉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方才忘了將東西還你了,」劉福三說著,把玉佩訕訕遞回,「傅小姐快拿著。」

傅知寧看著他手裡的玉佩,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送出去的禮,再收回來也不好吧?正當她要拒絕,劉福三已經強行塞進了她手裡:「傅小姐千萬別推遲,奴才與您也算是老相識了,哪能要您的東西。」

他都這樣說了,傅知寧隻好答應:「多謝公公。」

「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劉福三笑嗬嗬,「掌印隻給您三日時間,您得抓緊才行。」

……真是多謝提醒。傅知寧猶豫半晌,小心翼翼試探:「劉公公,小女送您東西一事,掌印知道嗎?」

劉福三頓了頓,一臉坦然道:「必然是不知道的,奴才怎能將這種事都告訴他,傅小姐放心。」

不知道的話,就是說她還能假裝沒送禮又退回的事,繼續把玉佩送給百裡溪?不用再買東西,傅知寧著實鬆了口氣,隨即又意識到,新交易若是不成功,那不等舊交易結束,她說不定就沒命了。

這可真是……傅知寧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回去的路上,吳芳兒已經累極,倚著侍衛的肩膀睡得正熟。馬車裡明滅不定,侍衛和傅知寧都毫無睡意。

「都是我不好,我害了芳兒,也害了傅小姐。」侍衛突然開口。

傅知寧聞言扭頭看他一眼,昏暗的馬車內也能看到他紅了眼眶。

她沉默一瞬,問:「你多大了?」

「十九。」

傅知寧微微頷首:「比我還要小兩歲。」

侍衛沉默一瞬:「傅小姐可是想說,我太年輕沖動,不該將芳兒帶走?」

傅知寧笑笑沒有說話。

侍衛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麼,卻還是低下了頭,沒有再辯解。

馬車很快來到傅家,吳芳兒瞬間驚醒,看到侍衛和傅知寧都在後才鬆一口氣,車夫跳進牆內為他們開了門後便離開了。

傅知寧帶二人去了自己的別院,先將還昏睡在地上的蓮兒安置好,再找了一間空著的偏房給侍衛:「吳小姐跟我住,你就在這兒湊合吧。」

「多謝傅小姐。」侍衛沒有怨言,接過她給的薄被便進屋了。

傅知寧帶著吳芳兒回自己屋,兩人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除了祖母,我還是第一次與人同眠,之前在宮裡時,同屋的也不肯與我睡一處。」吳芳兒小聲道,先前還恐慌絕望的她此刻生出點點好奇。

傅知寧揚唇:「你祖母一定很疼你。」

「嗯,她最疼我,」吳芳兒被勾起回憶,眼睛一片酸澀,「我這門婚事,她是怎麼也不同意的,隻是我爹娘和祖父都堅持如此,她沒辦法護住我……」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我祖母可厲害了,吳家能多年屹立不倒,全靠她在後頭籌謀平衡,這次為了我都與祖父吵架了,可惜她再厲害,也隻是深宅婦人,丈夫和兒子決定的事,她再反對也無用。」

傅知寧怕她傷心,頓了頓後轉移話題:「我倒不是第一次與人同眠。」

「我知道,你與徐小姐嘛。」吳芳兒輕笑一聲,情緒果然好了許多。

傅知寧無奈地看向她。

吳芳兒眨了眨眼睛,難得流露出一絲這個年齡小姑娘的活潑。她老實躺在被窩裡,手卻不老實地往傅知寧那邊挪,直到握住傅知寧的手才徹底安分。

「百裡溪要的東西,我給不了。」她說。

傅知寧苦笑:「我知道。」從百裡溪說出條件是什麼時,她就知道自己掉圈套了。

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我會護你周全,」吳芳兒又道,「我絕不會讓百裡溪動你。」

事情鬧成這樣,傅知寧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自認不是爛好心之人,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相識之人死在自己麵前,所以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還有三天,我會想辦法的。」

「好。」吳芳兒說著,乖巧地倚在她的肩膀上。

一夜無話。

蓮兒翌日醒來時,隻覺得脖頸很疼,一邊揉捏一邊往傅知寧屋裡走,當看到屋裡多出的人後頓時震驚:「吳小姐?」

吳芳兒剛起床,四目相對後尷尬一笑。

傅知寧將蓮兒叫來,叮囑她要保密。蓮兒聽得糊裡糊塗,但也隱約明白了現在的吳芳兒是不能見人的,於是連連答應。

解決完蓮兒,傅知寧就開始認真思考解決辦法了。侍衛是男人,留在別院裡已是不妥,便整日悶在屋裡不出來,吳芳兒便去偏房陪他,一直到深夜才回來,等到翌日又早早去了,留傅知寧一個人絞盡腦汁。

轉眼便是百裡溪給出的最後一日期限了。

吳芳兒一起床又要去找侍衛,傅知寧頓時頭疼:「今天就是最後,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

「事已至此,也沒別的法子了,不如及時行樂,」吳芳兒說著,去拉她的手,「你帶我們去隔壁花林走走吧,先前雖然去過,卻無心看風景,不如今日去瞧瞧。」

傅知寧無言地看著她。

吳芳兒眨了眨眼睛,一臉乞求。

一刻鍾後,三人一同出現在花林中,如今是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桃林鬱鬱蔥蔥,不遠處的梅花叢卻是花意冷清。

吳芳兒和侍衛當真賞起花來,手牽著手在林子裡閒逛,還時不時與身後跟著的傅知寧說話。

「這片園林的主人當真別出心裁,一片林子分成四種花樹,每一季都有新花可看。」吳芳兒笑道。

傅知寧扯了一下唇角:「這附近隻有我傅家,他即便種了,也隻能便宜我們,自己是得不了好的。」

「那也不錯了,至少心中有一片桃花源。」吳芳兒眼底笑意更濃,侍衛也噙著笑,抬手扌莫了扌莫她的腦袋。

傅知寧盯著她看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嘆了聲氣:「吳芳兒,你要回家了是嗎?」

吳芳兒臉上的笑意瞬間散了,旁邊的侍衛也蹙起眉頭。

「你回家,用後半生聽話為籌碼,求你祖父將該交給百裡溪的東西交給我,再由我完成與百裡溪的交易,從而保全自己,對嗎?」傅知寧神色淡淡,眼底沒有太多情緒。

吳芳兒靜默許久,道:「這是最好的法子。」

「這不是,」傅知寧抿了抿唇,不認同的看著她,「你回去了,我的交易還有什麼意義?」

「不白費,至少你保全了他的性命,」吳芳兒說著看向身邊的意中人,唇角的笑意總算加深,「而且我們並非沒有反抗,隻是失敗罷了,折騰一遭,看似回到原點,卻也不留遺憾。」

侍衛默默握緊了她的手,許久才認真道:「我隱姓埋名留在京都,隻要你活著一日,我便護你一時。」

「好。」吳芳兒眼角泛紅,卻不見從前的愁苦。

傅知寧安靜看著兩人,許久斟酌開口:「我雖有些善心,卻也沒到舍身取義的地步,若是沒有別的法子,便也隻能如此了,至少要保住我的性命才行。」

越是緊急,時間便越過得快,傅知寧從前隻嫌日子漫長,可今日好像還沒如何,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很快夜深人靜,傅家院中照明的燈籠都熄滅了。傅知寧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人,沉默片刻後跟著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在黑夜裡的京都,車輪碾壓在地麵上發出不大的聲音,卻被周遭的靜無限放大。

傅知寧坐在馬車上,心跳得越來越厲害,手心也漸漸開始出汗,可真當馬車停下來了,她反而靜下心來。

早在很多年前,她隔壁的兄長曾教過她,遇事慌亂隻會叫人輕易看出底牌,反而陷自己於不利。

所以她得穩住,得冷靜,隻有這樣才好談條件。

傅知寧深吸一口氣,扶著車夫的胳膊下了馬車,徑直往司禮監去了。

百裡溪早已在廳中等候,看到她一個人來後眉頭微挑:「拿到了?」

「……嗯。」傅知寧答應一聲,咽了下口水鎮定上前,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

百裡溪打開,裡麵字跡娟秀,清楚地寫著朝中情況。

「不是吳閣老的字跡。」他說。

傅知寧藏在袖中的手攥緊了拳頭:「但確實是勢力分布細則。」

「不錯,是真的。」百裡溪對朝中局勢太過熟悉,一看便知都是真的。

他在傅知寧來之前,料想過她會和吳芳兒一起來,求他再寬限些時日,或者直接求他放過他們,他甚至想好了要如何教訓她,卻不料得到的結果要好這麼多。

「到底不算太蠢,沒將自己搭上。」百裡溪看她一眼,也不知是罵是誇。

傅知寧眨了眨眼睛:「所以交易算是完成了?」

「嗯。」百裡溪將冊子隨意丟在桌上。

傅知寧趕緊問:「我呢?你還會殺我嗎?還會找吳芳兒他們的麻煩嗎?」

「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百裡溪給她下了一劑定心丸。

傅知寧徹底鬆了口氣,一直攥緊的手也終於鬆開,默默平復自己險些跳出嗓子眼的心髒。

百裡溪見她沉默不語,還以為她在傷心,本不想理會,可沉默許久後還是開口:「她將你拖進此事,是她不義在先,你大可不必太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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