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未可知【九千 】(1 / 2)
宮外熱鬧,宮中也喜慶。
除夕這晚要守歲。
二更過,戚染染打了個哈欠。
應該是懷孕的原因,她總是容易犯困,已經熬不了夜了。
不過,新的一天開始,新的一年到了,她沒有忘記事先的準備。
戚染染身後靠在軟枕上,又打了個哈欠,示意,「那個,你把手伸出來。左手哈。」
「做什麼?」
問著話的同時,宇文宸已經把手伸過來。
手指修長勻稱。
「閉上眼睛。」
宇文宸失笑,由著她鬧,配合地閉上眼。
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套在了無名指上。
宇文宸睜眼,看到待在在無名指上樣式有些別致的東西。
像是戒指。
戚染染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不錯,不錯,我喜歡。」
宇文宸顯然不太認可,想要摘下來,「朕何需戴這些。」
戚染染趕緊攔住,「不能摘的。」
「為何?」
「這是婚戒,戴在無名指上證明著你已婚的身份,這得戴一輩子的。」
宇文宸頓了頓,輕咳了一聲,準備提醒她一下,「朕想,在北虞,應該沒有人不知道朕已婚吧。」
戚染染有被噎到,眨了眨眼,隨即仍舊表示,「那也得戴著,就當是個記號。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
…………
漆黑的房間中沒有亮一盞燈,在窗邊僵坐的身影已經坐了很久。
歡笑聲從窗外遙遠的傳進來,更襯得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手指收攏,一點點將羊皮卷收攏,攥出褶皺。
鳳千裳想到了離開南原時母後的叮囑。
母後說,一定要把這件東西留好,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千萬不能打開。
她以為這是無比珍貴的東西,為了保命交了出去。
卻沒想到它又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上。
萬不得已的地步……
她現在不就是萬不得已的地步?
還有什麼,能比她如今的情況還要更差?
所以,在一刻鍾前,她打開了羊皮卷,看到了上麵記錄的文字。
於是,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母後不讓她打開。
隻怕母後早就看過這裡麵的內容,知道修習禁術要付出的代價,所以,才會有先前的那番話。
而今,南原已向各國明確發出了捉拿她的通緝令。
她帶著一身傷疤,勉強撿回了一條性命,卻沒有任何依仗。
她已無路可退。
如今的她,苟延殘喘,當真如喪家之犬般,做盡了卑賤之事,隻為求人收容。
她不能指望別人替她手刃仇人。
她隻能讓自己變強,強到可以麵對一切風波。
那些她所痛恨的人,奪走她一切的人,她要親手解決他們的性命。
攥緊的手慢慢鬆開,她眼底的情緒逐漸被陰毒的報復所取代。
「父王,母後,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也會為自己報仇,我一定會用鳳煙煙的血祭奠你們的亡魂,我一定會做到。」
…………
京城的另一邊。
看著麵前人的背影,薑離唇色略白,冰冷的麵容上難得出現驚慌,「主人,可是我做錯了什麼?」
司白羽微微側頭,「為何有此一問?」
薑離視線回避時,眼底難掩空洞。
沒有嗎?
如果她沒有做錯事,為什麼不讓她跟隨?而是讓她留在京城。
「你留在京城,盯住一個人。」
薑離心中想到一個人,「難道是……鳳千裳?」
司白羽微微垂首。
他的眼睫很長,從天空飄落的雪落,落在他的眼睫,在冬日的寒風凜凜中無形添加了份縹緲般轉瞬即逝的美感。
他道,「留她性命,是讓她去做對計劃有利的事。但我不想,也不願意,她亦不能,她傷到不該傷到的人。」
說話時,他唇邊溢出白霧,很快在北風中消散。
即便是一把遲鈍的刀,也會有需要用到的時候。
可遲鈍的刀就是遲鈍的刀,能夠利用的價值有限。
在有限的範圍中,需要時拿起。
若用的不順手,就不該再留著了。
「是,屬下明白,屬下會盡力做好。」
司白羽似是應了一聲,接著已經乘上了離京的馬車。
前路漫漫,他推開窗,往身後的京城看了一眼。
這是他在北虞度過第六個的新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索然無味。
索然無味的事物,是不能引起人期待的。
可是,這一年不同。
不知不覺中,他心上裝了期待。
他希望,明年的今天會有變得不同。
…………
日子一天天過去,到了初七這日,戚染染終於能被允許可以下床走動。
雖然她一直表示自己沒事,但長樂宮中,彩月宋嬤嬤天天看著她,硬是讓她臥床休息了很多天。
終於在薑院正又一次請平安脈之後才短暫地回復了自由。
能活動後,戚染染就去見了蘇盈袖。
先前因為要臥床靜養,她想得知蘇盈袖的消息隻能聽宮人轉述。
現在能夠正常活動了,她心裡不放心,她想親自去看看。
驛館裡,戚染染來時,嘉柔剛剛睡醒,正盯著蘇盈袖手中撥浪鼓『咯咯』地笑。
嘉柔笑起來,肉嘟嘟的臉頰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戚染染看到小奶團,整顆心都要融化了,也圍在一旁,拉拉嘉柔的小手,「小嘉柔,我是姨姨,還記得我嗎?」
嘉柔還小,不會說話,忽閃忽閃的眼睛很亮,黑葡萄一般,小手在空中揮舞著,反攥住戚染染的大拇指。
被奶呼呼的小團子攥住手指,戚染染心裡更喜歡了。
好可愛好可愛的小棉襖啊。
她現在越來越希望肚子裡懷的是女寶寶。
嘉柔樂嗬嗬地玩了一會兒後,有些困了,困了就開始呼呼大睡。
忍冬進來照顧著嘉柔,戚染染和蘇盈袖先去了外間說話。
幾日不見,蘇盈袖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麵色添了三分紅潤氣色,少了疲憊感和憔悴感,從骨子裡有內而發地散發靜美。
戚染染問起,「盈袖,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一般來說,結束一段戀情的方式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但這個方法對待蘇盈袖來說明顯不合適。
所以,戚染染想讓蘇盈袖轉移注意力。
當日常的重心慢慢從宇文景身上移開,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傷心。傷心少了,掛念就少了;掛念少了,慢慢地就能放下走出來了。
蘇盈袖笑笑,「我學了些刺繡,想來多做一些,應該不成問題。」
她想留在京城。
他在這裡,她也想留下來。
戚染染剛才就看到了穿在嘉柔身上的小衣服,沒想到是蘇盈袖親手繡的。
心底在詫異時,不免多了心疼。
雖然靠刺繡討生活也可以,但也太辛苦了些吧。
而且,嘉柔還小,肯定需要更多時間照顧。小孩子在這個階段正是費心的時候,蘇盈袖即便有心經營,生活上需要麵臨的困難也不少。
於是,在沉吟思考過後,戚染染提議,「盈袖,不如……咱們一起開家糖果店?」
「糖果店?」
「是啊。開家店鋪,經營起來,就是能傍身的營生。刺繡的話,太辛苦了,費眼睛不說,收益還少。」
反正,她自從到了北虞,就從來沒想過要學刺繡的事。
太難了,她沒耐心。
而且,開糖果店的前景不錯。
畢竟,糖果還是很招人喜歡的。
如果要在酸甜苦辣鹹中選一種口味,大多數人肯定會選擇甜的。
現在製糖技術有限,人們的口味不算挑剔,日常所見最多的是飴糖,其實就是麥芽糖,粘牙不說,味道一般般。
就這,還有一堆人搶著買呢。
憑著她們的知識技能,製作出好吃又便宜的糖果,不會是件難事。
那將來銷量根本不用發愁啊。
蘇盈袖:「可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類事情,隻怕做不來。」
戚染染自豪地拍拍月匈膛,「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鋪子,夥計,我來張羅,你現在就多多調整自己狀態,好好陪伴嘉柔,小孩子長得可快了,千萬不能顧此失彼,錯過這段時期。」
蘇盈袖復雜的心情難以言喻,千言萬語到了最後隻剩一句『謝謝』。
她知道,戚染染這樣做是有心在幫自己。
「客氣什麼,能有這份奇遇,咱們就是應該相互照顧啊。」
想好的事情說乾就乾。
戚染染吩咐下去,鋪子的店麵就開在她美妝店旁邊。
掌櫃的,夥計都是現成的。
然後就開始準備招牌的事。
將水果洗乾淨後榨成濃汁,放在一旁備用,然後將白砂糖和麥芽糖混合在一起,加入一點清水後放入鍋中,小火熬製成粘稠狀,最後將果汁榨成的濃汁放進糖塊的模具裡,再倒入糖漿,這樣水果口味的糖果就做成了。
在糖漿冷卻前,加上細小的木棒,就成了棒棒糖。
就這樣分別做出了櫻桃、菠蘿、草莓、蘋果、西瓜、甜橙、藍莓、葡萄口味的糖果。
為了糖果的推廣,最先開始是在戚染染名下的美妝店展開的。
凡是來店裡購買產品的,都可以免費得到糖果。
當然了,糖果好吃,吃完還想再吃,蘇盈袖開的糖果店就在對麵,走兩步的事。
買了美妝產品後,還能買甜甜的糖果,一整天的心情都是甜滋滋的。
於是,蘇盈袖的糖果店,三天就被帶火起來。
戚染染看到糖果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不得不感嘆——知識就是金錢。
至少現在是。
在酒樓的二樓,推開窗,就看到斜對麵的店鋪擠滿了人。
宇文景朝那個方向抬了抬下頜,明知故問,「那是什麼?」
林澤靜默一瞬,口氣一般般地開口,「哦,她開了間店,賣糖的,據說生意不錯。」
宇文景斜過他一眼,煞有道理地發言,「生意好,證明糖甜啊。」
林澤:「……」
宇文景收回翹在桌子上大爺似的腿,眸光一亮,道,「我要吃糖。」
林澤的手一抖,奇怪又有點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宇文景絲毫不客氣,繼續抬了抬下頜,示意,「你去買吧。」
林澤:「!!!」
吐出口濁氣,從座位上離開了。
約莫半個時辰功夫,終於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衣服還有些皺,頭發也有些亂。
宇文景睨過一眼,臉上的嫌棄表現得很明顯,語調幽幽,絲毫不體諒,「就這麼兩步走,你用了半個時辰!這麼慢!你爬過去的?」
林澤沒好氣地直接把東西精準扔在桌子上,一把將窗戶徹底推開,「你沒看到那多少人?」
言外之意,我現在的這番狼狽,全拜你所賜。
宇文景毫不客氣地譏笑一聲,大喇喇的將桌上的糖拿過來,張口就是懟,「誰讓你蠢,讓你去,你不會讓別人去買?多付點銀子不就得了。」
說著話,宇文景已經掏出錠銀子放桌上。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然後,毫無愧疚地從裡麵拿出了糖。
林澤緊緊握住拳頭。
所以!
這!
就是他讓他去買的原因!!!
要不是看在他是他表哥的份上,他一定要給他一拳。
林澤閉眼,深深呼吸。
他一定是腦子昏了,怎麼就想到自己去買了?
宇文景在把糖拿出來後沒吃,先研究了一會兒。
糖果外麵包裹的油紙,看不到裡麵是什麼樣子。
不過,這末了有一根木棒延伸出來。
約莫有中指的長度。
樣子奇奇怪怪的。
這確定是糖?
宇文景皺眉的同時還不解,「這是什麼?」
「不知道,」林澤實話實說,「買時看很多人嘴裡都有一根,應該是剝開了直接吃。你可以試試。」
宇文景停頓了下,果斷把糖給他,示意,「你先試試。」
「嗬。」林澤冷笑一聲,「愛吃不吃。」
宇文景:「……」
林澤輕鬆又理直氣壯地出聲,「反正又不是我要的。」
宇文景先聞了聞。
繼續擰了擰眉。
隔著密封性好的油紙聞不到什麼味道。
打開一看,是淺淺的粉色。
再聞,確實有香甜的氣息。
試探性舔了一下,果然是甜的。
接著把整個糖都含在了嘴裡。
濃鬱的草莓味瞬間席卷了整個口腔,糖的味道也更香甜,跟以往吃到的確實不一樣。
不過,因為第一次接觸棒棒糖,不知道可以棒棒糖的木棍可以斜著叼,所以,他嘴裡的那個棒棒糖,延長在外的木棒一直保留在正中央。
因為含著糖果,雙頰微微凹陷。
林澤看著他的動作,沒有說話。
但是,眼裡的嫌棄是明顯的。
宇文景真心覺得味道不錯。
嗯。
乏味的日子苦了點,他確實需要點甜。
宇文景伸手,把原先準備讓林澤試嘗的糖收了回來。
看到這一幕的林澤,嫌棄更明顯了。
在把一個棒棒糖吃完後,宇文景在數了數林澤買來的糖後,果斷出聲,「這點不夠,再去買點。」
林澤擊了兩下掌,然後,店小二來了。
林澤拿出張銀票,交給店小二,「把對麵店裡的糖都買了。」
然後,把剛才宇文景放在桌子上的印子賞下去了。
林澤微笑,「慢慢吃,管夠。」
說完,就走了。
宇文景又坐了一會兒,從酒樓下來,準備回成王府。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道聲音,「好心的公子可以幫幫忙,給我一點錢嗎?」
宇文景聽到稚嫩的聲音停下了腳步。
抬眼去看,看到是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姑娘,個子不高,頭發亂糟糟,臉上髒兮兮的,看不出具體的模樣,一雙眼睛倒是生得很亮,黑黝黝的,但看人的眼神怯生生的,卻又帶著希冀。
穿在她身上的夾層單衣,鞋子破了露出半截凍紅的腳趾。
露在外麵的手紅腫不堪。
這一副狼狽淒慘相,看著像個小乞丐。
若是以往,宇文景不會多看一眼。
可這次,他破天荒地停下了腳步。
不僅停下腳步,還蹲下身問了話。
他問,「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我娘病了。」
「哦,那你爹呢?」
「我沒有見過我爹。」
「為什麼?」
宇文景覺得今天他是出奇的好脾氣,否則,他不會說出這麼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