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始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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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陵園回來,看完了信,簡常念又陪她坐了一會兒,眼看著天色已晚,就準備起身離去了,謝拾安看了看她。

「應該……沒車了吧,我分一半床給你。」

訓練基地離市中心醫院不算近,一個在郊區,一個在市區,簡常念卻一天三趟給她送飯,從不嫌麻煩,有時候晚上來的晚了,沒車回去,就在走廊的長椅上湊合一晚,她的辛苦謝拾安都看在眼裡,隻是從來不說。

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所有事,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更為緊密了,她都主動邀請了,簡常念又怎會拒絕呢。

「那我去洗個澡,你有多餘的睡衣嗎?」

謝拾安想了想:「有病號服。」

簡常念:「……」

行吧,將就將就了。

好在單人病房足夠寬敞。

她洗完澡出來,換上了謝拾安的病號服,除了袖子有些長之外,竟然意外地合身。

黑暗中,謝拾安躺在床上,她走過去,爬上床,躺在了她身邊。

她的發梢還是濕的,帶著幾分潮氣,眼睛也濕漉漉的,像小鹿。

「拾安,你睡著了嗎?」

明知故問。

謝拾安:「嗯,睡著了。」

簡常念便又往過去貼了幾分,手腳並用,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了她身上。

謝拾安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忍無可忍。

「你最近是不是又背著嚴……梁教練,偷吃垃圾食品了?」

一句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簡常念頭埋在她月匈口,嗓音悶悶的:「我最近吃什麼都沒胃口。」

是了,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和她感同身受的話,那麼一定是簡常念了。

在她在家裡度日如年的時候,她也一定因為傷心難過而寢食難安。

太過激烈的情緒已經過去,剩下的隻有慢慢滲透在骨骼血肉裡的哀傷,在每一次提到嚴新遠的時候,都會發作一次。

簡常念的嗓音很輕。

「拾安,我想嚴教練了。」

在她落下這句話的時候,有滾燙的淚水滑落進了頸窩裡。

謝拾安一怔,緩緩抬起手,放上了她的後背。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不再排斥和她的親近,更何況她也有許久,懷裡沒有出現過活物了,活人的溫度也熨帖著她的肌膚,月匈口涼透的那點血又久違地活泛了起來。

簡常念吸了吸鼻子,又陸陸續續跟她說了一些嚴新遠的身後事。

「拾安,你知道嗎?嚴教練走後,我去宿舍給他整理遺物,從衣櫃的抽屜裡發現了一本小冊子,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原來除了我以外,他還資助過很多貧困學生。」

「他是那麼節儉的一個人,平時連包好煙都舍不得買,怪不得攢不下什麼錢。」

「他在的時候,我們天天地中海地中海地喊,他不在了,反倒沒人提了。」

「拾安,你在聽嗎?」

「嗯。」

簡常念便又自顧自地說下去。

「省隊的領導說要把辦公室騰出來,他桌上還有很多書,以及新列的訓練計劃還沒來得及實行,我都舍不得扔,全都搬回自己宿舍了,還有他的煙鬥,也都帶回來了。」

「他也沒什麼親人,這些東西也不知道轉交給誰,我帶著,權當是個念想。」

「我從小就沒有父親,第一次感受到父愛的溫暖竟然是那次藥物中毒,他背我去醫院的時候,所以,他不在了,我真的好難過。」

「但是我又不敢在你麵前哭。」

「那你現在怎麼又敢了?」

簡常念吸了吸鼻子,索性一股腦把眼淚鼻涕全糊在了她的衣服上。

「現在就隨便吧管他的,忍不住了,太難受了,想哭就哭了,再說了,我抱著你,你就是想自殺,也不能了。」

「如果我有潔癖,你現在已經被我一腳踹下去了。」

簡常念破涕為笑。

「來不及了,擦都擦了,你現在才說。」

簡常念卻又趴了下來,像隻小狗一樣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胳膊,滿是依賴。

昏暗的房間裡,她的眼眸裡含著淚,熠熠發光。

「拾安,你別趕我走,嚴教練不在了,我……隻有你了。」

謝拾安一怔,心髒仿佛被人大力撞擊了一下,又酸又澀的感覺從月匈口蔓延到了眼眶。

她揪著簡常念衣領的手鬆了開來,改為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睡吧,明天……明天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在召開新聞發布會之前,謝拾安去了一趟江城市監獄探望程真。

許久不曾謀麵的兩個人都有些陌生。

程真理了寸頭,下巴上長出了胡茬,瘦的厲害,穿著橘黃色的囚服,帶著手銬腳鐐,顯得身形有幾分佝僂,但人看起來還算精神。

謝拾安身上屬於少年的那種銳氣,也在悄無聲息間,被磨平了。

寒暄過後,她還是想當麵跟他說一句對不起,然而不等她張口,程真請求獄警幫忙把她托簡常念送進來的那張cd又還給了她。

謝拾安看著獄警遞出來的這張簽名唱片,怔了怔,慢慢紅了眼眶。

程真隔著玻璃,笑了笑,一如從前。

「我覺得你現在比我更需要它。」

一大早,謝媽媽就在家裡收拾東西,還換上了一百年也難得穿一次的正裝。

她的丈夫冷眼看著她忙碌。

「什麼意思,今天不用送小孩去上課了嗎?」

「今天周六,學校放假。」

「那我和孩子在家不用吃飯嗎?」

謝媽媽一把摔上了衣櫃門。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那也是我女兒,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已經拋棄過她很多次了,這一次我一定要站在她身邊!」

國家隊。

會議中心。

萬敬當著所有領導的麵撂了月匈牌。

「你們要封殺謝拾安,先封殺我!我師兄因為妞妞的事被你們逼走的時候,我沒能為他做什麼,我徒弟退役的時候,我無能為力,這一次我絕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抹殺一位天才少年,抹殺我們國羽的未來!」

韓國首爾。

金南智的豪宅裡。

客廳裡電視機開著,她坐在沙發上擦拭著自己的獎杯、獎牌,以及榮譽證書,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

「據悉,已被中國羽協禁賽的知名羽毛球運動員謝拾安,將於今日下午14時召開新聞發布會,關於她打假賽、人品敗壞的消息,近日在社交媒體上傳播的沸沸揚揚……」

韓國媒體也高調報道了此事。

樸旻憲搖晃著高腳杯裡的紅色液體。

「真是太好了,南智啊,看來你的強力競爭對手,又少了一個啊。」

金南智擦拭著倫敦奧運會的那枚金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低著頭一言不發。

樸旻憲又喚了她一聲。

「南智,南智啊,謝拾安被禁賽,你不高興嗎?」

金南智抬起頭來,把獎牌扔回了匣子裡,隻是說:「樸教練,我要幫她。」

憑金家的影響力,雖然影響不了中國羽協的決定,但操縱輿論多半是沒什麼問題的。

樸旻憲大驚失色,站了起來。

「金南智,你瘋了吧?!沒有她,在國際比賽上,你能拿多少金牌你知道嗎?!」

「曾經有人告訴我說,我們隻是對手,不是敵人,樸教練,我已經夠孤獨的了,不想再失去自己唯一的……對手了。」

時隔一個多月,這是尹佳怡退役後首次接受媒體采訪,是為了替謝拾安澄清她把自己排擠出了國家隊的傳言。

昔日的國家隊隊長,即使在退役後,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力所能及的保護著她的隊友們。

尹佳怡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我退役隻是因為傷病,和一些私人原因,與謝拾安無關,請不要做過多的揣測。」

「我和她是對手,更是朋友,從全國大賽一路走來,她真的非常辛苦,我很了解她,她比誰都熱愛羽毛球,熱愛這片賽場,不是會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放棄體育精神,背棄職業道德,拋棄國家榮譽的人。」

「我以我的人格擔保,以上句句屬實。」

課間休息,下節體育課,教室裡人都走完了,周沐依舊坐在教室裡沒動,埋頭寫著東西。

朋友拿著球拍從教室外麵跑進來叫她。

「沐沐,你乾嘛呢?我們去打球了。」

周沐坐的端端正正的,一筆一劃寫著字。

「我在給羽協寫信呢。」

朋友趴過來一看。

「是為了你那個朋友嗎?」

「嗯,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總得先試試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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