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全國大賽(4)(2 / 2)
「嚴教練,我……不是我……我球拍線斷了……那個球……」
因為著急,她有些語無倫次的。
嚴新遠把手放上了她的肩膀安慰她:「沒事,先下去,後麵還有兩場比賽呢。」
裁判也道:「如果有什麼對執裁結果不認同的地方,請在比賽結束後向賽事組委會提出申訴。」
簡常念看了看嚴新遠,嚴新遠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含著眼淚不情不願地下了場。
喬語初本想過去安慰安慰她,但雙打馬上就要開始了,她隻能走她身前過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事的,還有我們呢。」
簡常念低著腦袋,輕輕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
她坐在這裡,聽著觀眾的呼聲,還有隊友輕聲的安慰,越想越不是滋味,拿毛巾揩了一下眼角的功夫,麵前突然出現了一瓶礦泉水,她有些錯愕,順著來人白皙的手腕看上去,是謝拾安。
見她半天沒反應,比賽時間又要到了。
謝拾安冷著臉把礦泉水扔進了她懷裡,丟下一句「麻煩」就跑去比賽了。
那天僅剩的兩場比賽,謝拾安和喬語初不負眾望贏了,目前雙方戰成2:2平,最後的一場單打就尤為重要了起來。
嚴新遠目光掃過一圈自己的隊員,謝拾安喬語初剛上過場不能再上,張純雖然實力不錯但對戰國青隊的選手還是有些吃力的,至於簡常念,她現在的體能和狀態都不適合再打了,那就隻剩下一個楊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楊麗驟感壓力山大,她也是一名今年剛入隊的新人。
嚴新遠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
「放鬆打,把比賽拖入決勝局,就還有的打。」
楊麗反復做著深呼吸,給自己加油鼓勁,點了點頭,準備好了之後就拿著球拍上了賽場。
盡管楊麗也拚盡了全力,但很遺憾在先輸一局的情況下並沒有扳平比分,以18:21的微弱之差0:2輸給了對方。
記分牌亮起的那一瞬間,就意味著他們以東部賽區第三名的位置止步於本屆全國大賽了。
競技比賽隻有輸贏,沒有人在乎亞軍是怎麼下台的,更何況隻是一支名不見經傳的小隊伍。
全場都在為江蘇隊的勝利而歡呼。
濱海省隊一行人悄悄退了場。
簡常念渾渾噩噩上了車,來的時候大家歡聲笑語的,返程的路上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整個車廂裡一片死寂,氣氛壓抑而沉重。
這種情緒一直到食堂吃飯的時候徹底爆發了。
起因是楊麗讓張純幫她打一個雞腿。
可能是大家心情都不怎麼好吧,張純就接了一句:「比賽都輸了,還有心情吃吃吃。」
楊麗就摔了餐盤,正好掉到了簡常念腳下。
「你什麼意思啊?!又不是我故意輸的,我為了救球膝蓋都磨破了,你看不見嗎?!」
「那你什麼意思啊?!不是你最後一個上場的嗎?!要是你贏了,我們會止步於此嗎?!輸了比賽還有臉在這摔摔打打的發脾氣,有病吧你!」
「我就奇了怪了,今天輸的又不是我一個人,你們乾嘛都把矛頭指向我?我沒努力嗎?簡常念不也輸了嗎?!還輸得那麼離譜!你怎麼不去怪她啊!要是你們都贏了,還有現在這些事嗎?!我們早就進決賽啦!」
一聽她這話,今天打雙打的另一組隊友也不樂意了,上來推搡著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就你一個人努力了我們沒有努力嗎?也不知道是誰打的那麼爛,0:2輸給江蘇隊,人簡常念好歹還打到了第三局呢。」
幾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紛紛扭打在了一起,有人想上去勸架,也被劈頭蓋臉砸來的米飯湯汁灑了一身,滿地狼藉。
簡常念站在原地,慢慢紅了眼眶,突然扔了餐盤,轉身撥開了人群,往門外跑了出去。
謝拾安剛從門口進來冷不丁被撞了個滿懷,低頭的那一瞬間,她好像看見簡常念哭了,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
還沒回過神來,有人喊道:「嚴教練來了!」
嚴新遠甫一進來,就看見她們撕扯在一起,桌子椅子倒了一地,餐盤扔的到處都是,心裡那股無名火直沖上頭頂,徑直把手裡的保溫杯摔在了地上。
啪地一聲,平地驚雷。
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噤若寒蟬。
「太不像話了!!!看看你們哪還有一群運動員的樣子,還吃什麼飯了,不吃了!所有人全體都有,操場上集合,二百個俯臥撐準備!!!」
有人竊竊私語。
「嚴教練,我可沒打架啊。」
嚴新遠指著鼻子就罵。
「你不是濱海省隊的嗎?!她們不是你的隊友們嗎?!看見隊友打架在一旁袖手旁觀還有理了?隻要你現在立刻馬上滾蛋,就不用受罰了!你一天還在這裡,就是這個集體裡的一員,一人犯錯,全體受罰!」
「現在,我給你們十分鍾的時間,把食堂收拾乾淨,桌椅恢復原狀,十分鍾後,我在操場等你們,我會掐著秒表計時,遲到一分鍾,一百個俯臥撐。」
在他淩厲的視線下,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始作俑者楊麗和張純也不敢再吭聲了,楊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把掉在地上的餐盤都一一撿了起來。
嚴新遠轉身離去,掀簾出門的那一瞬間,也許是被氣的,也許是被冷風一激,不住聲地咳嗽了起來。
梁教練過來扶他:「你看你,讓你少抽點煙。」
嚴新遠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還不是……咳咳……他們氣的……」
「沒事就好,我去找常念吧。」梁教練道。
嚴新遠又使勁咳了幾聲,嗓子眼裡的癢意總算是止住了。
「還是我去吧,關於今天比賽的申訴還沒寫完,得趕在明天中午之前交給賽事組委會。」
梁教練連連點頭。
「好,那我現在就去寫。」
訓練室裡沒人,那就隻能在小操場了。
嚴新遠還沒走近,就聽見了小聲的啜泣聲。
簡常念靠著雙槓,抹著眼淚,哭的一抽一抽的。
他想了想,還是發出了一點聲音,踩著落葉走了過去。
簡常念聽見有人來了,立馬拿袖子擦乾眼淚,抬頭勉強對人笑了笑。
「嚴教練,您怎麼來了?」
嚴新遠一躍上了雙槓,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也上來。
他倒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跟她說了。
「雖然輸掉了比賽,但這隻是你職業生涯裡的第一場全國大賽,以後還會有的……」
話音未落,就被簡常念帶著哭腔的聲音打斷了。
「可是對於語初姐,還有嚴教練您來說,都不是第一場啊,今年……今年是我們最有希望的一屆,還有拾安……她那麼想贏,可是我卻……」
簡常念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打完比賽,我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嚴教練,我沒有技不如人,我是……輸給了自己。」
聽她說起這些,嚴新遠神色也有些復雜,他知道自己已經年過半百,體力精力一年不如一年,還能再帶幾屆學生純粹是看天意,而喬語初也處在一個很尷尬的階段,如果再打不出來成績,很可能就要直接退役了。
雖然簡常念嘴上不說,但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所以今天在賽場上才會那麼拚命,她想守護的,不止是榮譽,還有教練和朋友。
即使他閱人無數,也帶出了不少優秀的學生,但也鮮少遇見像她這樣心思至純至善的。
老人遲疑了一會,看她哭的厲害,還是把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背上,像哄小孩子那樣,緩慢而又有力地輕輕拍著。
「作為主教練,比賽失利我也有責任,可是作為長輩,常念,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所以,我不怪你,我想她們也是一樣的。」
他越是這樣說,謝拾安越是什麼都不說,反倒更讓她難過自責,洶湧而來的愧疚和挫敗感徹底淹沒了她。
簡常念哭的一抽一抽的,都冒出了鼻涕泡泡。
嚴新遠笑眯眯地看著她,突然問道:「小簡啊,打球的時候你快樂嗎?」
簡常念一怔,淚痕還掛在臉上。
「隻有打球的時候我才什麼都不用去想,隻是我好像誰也贏不了……」
「雖然在訓練的時候,我一直在跟你們強調,這一周之內要達成某某目標,但偶爾,放下功利心,去享受比賽給你帶來的快樂,這就夠了。」
「這隻是一次全國大賽,總有一天,你會在世界舞台上大放異彩的。」
簡常念的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可是,我讓您失望了。」
「怎麼會,你是我最驕傲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