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過來,我保護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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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戚走過去的時候,江彧的手指勾住了顧戚的袖子,他似乎想伸手抓一下,但顧戚走的堅定,他的手就又慢慢的落了回去。

隻是他那一簇銀色火苗纏上了顧戚的身體,隨著顧戚一起走進了感染者中。

「爸爸的朋友?」奇形怪狀的感染者中,簡易昂起頭來,一臉的茫然:「你來接我麼。」

「對,我姓顧。」顧戚垂下眼眸,緩緩伸出手,拉住了簡易的手指:「我來帶你回家。」

那時他們的四周是血腥僵硬的感染者們,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兒幾乎都要噴到顧戚的身上了,但顧戚麵不改色的低下頭,拉著簡易向外走了一步。

像是某種禁忌即將被打破一樣,所有的感染者都看向他們。

「我不能就這麼走了的。」簡易卻突然說:「我要去跟唐落告別,顧哥哥,你可以陪我去跟唐落告別嗎?」

顧戚看著四周流著誕水的感染者,輕聲的回了一句「當然可以」。

簡易高興地回過身,拿著手杖熟練的點在地上為他們帶路,手杖戳到地麵上一截不知道是誰的手指上,簡易飛快踢開,然後回過頭,沖顧戚露出了一點不好意思的笑容:「顧哥哥走路當心些,保潔阿姨暑假放假了,殘障機構裡的垃圾比較多。」

顧戚從容的走在他身後,抬腳跨過了那一截指骨。

從殘障機構教室到公寓樓大概幾百米的距離,簡易走的輕輕鬆鬆,這條路他大概走了許多遍了,顧戚看他走的時候還會默默地數著步數,一邊數還會一邊跟顧戚聊天。

他話很多,還有點碎,絮絮叨叨的念叨,從他的父親開始說到了他的弟弟,簡易生下來就是盲的,什麼都看不見,家裡人就又要了個弟弟,後來疲於照顧他,就把他放到了德陽殘障機構裡。

爸爸因為忙工作很少會來看他,有的時候暑假寒假也不來接他,他就和其他班級的小朋友們一起過暑假、過年。

「我的舍友叫唐落,是個脾氣特別不好的哥哥,他聽不見,一會兒你們記得跟他對嘴型,我都是這麼和他說話的。」簡易說著說著,突然一個轉身,指著身後的大樓說:「公寓樓到啦!」

顧戚三人抬起頭來,默默地看著簡易指著的公寓樓。

這公寓樓大門敞開,裡麵的燈已經壞了,黑黝黝的,地上有暗黑色的血跡和各種古怪的粘液,月光照進去什麼都看不見,像是一個張開的深淵巨口,而站在公寓樓前的簡易笑的燦爛明媚,興致沖沖的邀請他們進去。

羅梟又點了一根煙叼在嘴邊,側頭去看顧戚,顧戚果然拔出了刀,又拿出了手電筒,抬腳走到了最前麵。

羅梟在心裡暗暗譏諷了自己一句,真他奶奶的是老了,都不如個小年輕人敢沖了。

他剛想伸手推輪椅,卻看見江彧自己重重的用手推起了輪子,公寓樓裡有專門為殘障人士設立的上坡,他自己飛快的推了上去,亦步亦趨的跟在顧戚身後。

羅梟隻好收了手,跟在了江彧身後。

四個人魚貫而入,一進了門,顧戚的腳底就踏進了腥臭的黑色液體裡。

這液體遍布整個公寓大樓裡,不深,但是這種顏色的液體總給人聯想到一點不好的預感,所以每個人都走的很小心。

「不好意思啊顧哥哥。」前方的簡易走上了台階:「這兩天的水管好像壞了,下水道的味兒翻上來了,顧哥哥忍一忍吧。」

隨著簡易逐漸走上去,顧戚手中手電筒的光也追了過去,在簡易身後的牆麵上,正掛著一大串類似於葡萄一樣的半透明的卵,裡麵似乎在培育某種蟲子,從卵上有黑色的粘液流下來,這大概就是地上粘液的來源。

「嗯。」顧戚抬腳走上台階:「沒關係,過幾天就修好了吧。」

越往上走,牆壁上掛著的卵就越多,有些卵已經半孵化出來了,某種幼蟲在不斷掙紮,地上匯聚成了一大片,簡易的腳踩上去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直到到了某一層,簡易轉過身來,走向其中一個宿舍。

「其他同學好像都回家去啦,今年的暑假他們都不在呢。」簡易語氣裡有些羨慕:「他們家人終於接他們回去了。」

顧戚跟在他身後,目光掃過其他宿舍裡,一些屍體倒在地上,身上已經長出了濃綠腥臭的綠毛,還有一些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肉蛹一樣的感染者往宿舍的門口爬過來,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眸看著顧戚。

越往裡麵走,牆壁上的蟲卵越多,走廊裡也開始有蟲人爬出來,但它們卻克製的站在了顧戚的三米以外,沒有接近。

但江彧和羅梟也警惕的開始防範四周,他們堵在走廊裡,沒有跟在顧戚身後進宿舍。

終於,簡易走到了一個宿舍前,他推開門,笑眯眯的沖裡麵喊:「唐,落,是,我。」

他的每一個字都拖著很長的音,嘴型做的很大,似乎生怕別人看不見,顧戚跟在他身後,宿舍推開門的時候,他看見了宿舍裡麵的模樣。

宿舍裡麵一共兩張床,左邊的床是正常的,而右邊的床卻被一層透明的膜給擋住,膜裡麵是濃稠黏膩的液體,有一個半人半蟲的少年泡在裡麵。

就像是一個人造的水球一樣。

看見門被打開,少年睜開眼,遠遠地沖著進來的簡易點了一下,又沖著顧戚點了一下。

下一秒,顧戚腦中一痛,很多記憶被強製灌輸了進來。

他看見了簡易和這個蟲人少年唐落,他們是住在一起的好朋友,簡易的最大願望,就是他的家人能來接他回家。

在末日來臨時,唐落變成了異能者,卻因為越階失敗,即將變成感染者,但因為他的異能方向是精神向進化,所以他並沒有直接變成感染者,而是在這個過程中掙紮。

為了保護簡易,他死死的保持住最後一點清醒,將自己精神控製的異能擴大,控製了整個殘障機構裡的感染者,讓所有感染者都保留一個念頭。

等簡易的家人來接簡易回家。

故事到這,顧戚驟然驚醒,他一低頭就看見簡易跌倒在地上,臉上還帶著笑,像是墜入了美夢裡。

簡易是個盲人,所以他活在了唐落為他編製的美夢裡,從沒有看清楚過這猙獰可怖的世界。

這時,在水膜裡的蟲人唐落突然伸手,親手撕開了水膜,水膜破開,粘稠腥臭的液體撲出來,唐落滾到地上,口器裡發出痛苦的嘶鳴震動聲。

他說不出話了,他的嘴變成了口器,但他還可以動,他親手用自己半鐮刀化的手砍開了自己的心髒,從裡麵挖出了一個黑色的晶核,指了指地上的簡易,然後將晶核丟給了顧戚。

一片昏暗的宿舍裡,唐落臉上隻有一雙眼還是人的模樣,他眼底裡滿是癲狂,隱隱還有一絲祈求。

這是一場豪賭,他拿自己的命來做賭注,隻希望這個人拿了他的晶核,能去替他保護簡易。

顧戚伸手一抓,晶核飽滿黑亮,入手冰涼,他在原地怔了兩秒,才明白過來。

這顆晶核是唐落控製那些感染者的關鍵,他現在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麼江彧上輩子能控製那麼多感染者,操控他們過來圍城。

他低下頭,將簡易抱起來,然後低聲跟地上的唐落說:「我會帶他出去,找到他的家人,如果找不到,我就是他的家人。」

唐落似乎笑了一下,他臉上的口器顫了顫,然後他安靜的閉上了眼,再也沒睜開過。

天真純善的少年人啊,願意挖出心髒來,為他的小瞎子織一個夢。

與此同時,走廊外爆發出了羅梟的一聲怒吼:「顧戚出來,它們過來了!」

顧戚晃神了一瞬,繼而抱著簡易跑出了宿舍裡。

唐落一死,殘障機構裡的感染者都失去了控製,它們瘋了一樣撲向顧戚,亦或者可以說是撲向顧戚手裡的黑色晶核。

「快走!」顧戚直接把昏迷的簡易丟到江彧的輪椅上,沖到前方拿著大刀開路,羅梟推起了江彧的輪椅,輪子飛快滾過地上的粘液,激起一小團水花,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裡跑出了「啪啪」的回聲。

那時候江彧坐在輪椅上,一隻手摁著昏迷的簡易,目光卻緊緊地跟著顧戚。

在最前方,顧戚似乎受了傷,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而那些感染者們卻黑壓壓的聚成一片,堵在了走廊口裡,逐漸向顧戚他們逼近。

羅梟的腿被一個感染者撕下了一塊肉來,行走都很不便,血跡浸透了一條褲子,異能者的新鮮血液的味道極大地刺激了那些感染者,漸漸地,他們四個人都被圍堵到了一個角落處,江彧的輪椅重重撞上牆壁,悶哼著抱緊了手裡的簡易。

鐵鏽味兒和腥臭味兒彌漫在走廊裡,感染者的嘶鳴聲在走廊裡一聲聲的回響,死亡踩著急迫的鼓點而來,江彧的後腦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又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上一次距離死亡這麼近,還是他被汽車撞飛的時候。

過去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飛快閃過,眼前的畫麵卻在不斷的放慢,越來越多的感染者侵襲而來,江彧的銀焰很快就消耗完了,他坐在輪椅上,看著自己的雙腿,眼前都因為脫力而有些模糊。

如果不是他,顧戚和羅梟肯定不用這麼費力吧?

顧戚這次來也是為了幫他治腿,這些人都是被他給連累的。

那他還不如,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

恰在此時,江彧看見顧戚的身側飛起來一隻感染者,直直的奔著顧戚而去!

在那一瞬間,江彧的身體裡迸發出一陣力量,他扔掉礙事的簡易,操控著輪椅,用盡全力飛撲了過去,因為下半身不能動,所以他沒有調整好最佳角度,正好被那螳螂感染者的鐮刀洞穿了後背!

利刃穿過皮肉時,會帶來「噗嗤」一聲響,然後就是鮮血噴湧,再然後是身體倒在地上的聲音,顧戚回過頭的時候,正看到江彧的身體倒在地上,而在他身後,露出來螳螂感染者兩條晃動的觸角。

顧戚的腦袋嗡了一聲,身體不受控製的揮了一刀。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江彧已經倒在了他的懷裡,他抓著江彧的袖子,聽江彧低聲說著什麼,顧戚的腦袋還是一片亂糟糟的雜音,他手指有些發顫,緩緩湊近了,他才聽見江彧在說什麼。

「不用管我了,我要死了。」鮮紅的血液從江彧的唇線裡溢出來,他本來是一副陰鬱模樣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死了的緣故,眉眼間竟然多了幾分豁然,竟然抬眸沖顧戚一笑:「也好,再也不會給你拖後腿了。」

四周是危機四伏的感染者包圍圈,但顧戚依舊回不過神來,他愣愣的抱著江彧,滿腦袋隻剩下一句話:江彧怎麼會死呢?

江彧應該是高高在上、縱橫世間的哪一個,一個小小的感染者怎麼能殺了他呢?

「顧戚!」與此同時,一聲咆哮從不遠處響起,羅梟撐不住了。

顧戚被這一聲咆哮驚醒,突然記起了什麼,手忙腳亂的從兜裡掏出了黑色晶核,不由分說的塞進了江彧還溢著血的嘴裡。

「不會死的,你不會死。」顧戚語無倫次的說著,他緊緊地抓著江彧的下巴,到最後竟然有些慌亂:「是我害死你的,是我不該把你帶過來,江彧,上輩子的恩我還沒報給你,你怎麼能死!」

冰涼的晶核被塞進嘴裡,江彧隱約間聽見顧戚在說話,但他聽不清顧戚到底在說些什麼,身體越發僵硬,他累極了,緩緩地閉上了眼。

像是跌入一片無間煉獄,再難翻身。

顧戚愣愣的跪伏在他身邊,抱著他的身體,茫然的握著他的手。

突然,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滑落,緩緩地砸在了江彧的臉上。

顧戚伸手一扌莫,才意識到是他自己在哭。

「操。」這時,羅梟也滿身傷痕的退到了他們身邊,頹然的倒在了地上,他已經沒有拚殺的力氣了,他顫著手,最後給自己點了根煙,從唇邊溢出一句話:「老子還沒睡過女人呢。」

顧戚回過頭來,去看不遠處的感染者們,一隻隻猙獰的怪物張牙舞爪的逼過來,口涎滴落在地上,沾著黑血的獠牙泛著寒光。

有那麼一瞬間,顧戚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無用功。

上輩子變成感染物的江彧這輩子還是死掉了,甚至死得更早,他費盡心力想要救下的人還是沒有救到,如果他最開始就什麼都不做,會不會比現在的結果更好些?

最起碼他不會害的羅梟也跟著他死在這裡。

「想什麼呢?」在他旁邊,羅梟點了最後一根煙,回頭見顧戚眼底帶淚,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順便在死亡來臨前寬慰了一下他這個小弟弟:「別哭啊,哥跟你來,就不後悔。」

他還以為顧戚有一身多硬的骨頭呢,到底還是個小孩啊,嘖,都嚇哭了。

那時候四周都是撲殺過來的感染者,羅梟在生死關頭撐起身子來,閉著眼等死,他就像是個單刀赴會的英雄,死了也要帥著死。

但下一秒,羅梟察覺到身邊傳來了一聲聲慘叫。

他一睜眼,就看見一圈銀色的火焰圍成一個火圈,把他們圍在中間,隨後火圈擴大,飛快撲向了那些感染者。

那些感染者來不及後退,被那火苗一沾就開始滿地打滾,尖嘯著退開,四周很快被清場,隻剩下被燒成灰燼的感染者的屍體。

羅梟愣了一下,隨即回頭一看,一句「臥槽是哪位部將如此勇猛」都到了嘴邊,正看見江彧撐起身來,一雙銀色眼眸裡閃著淩光,然後抬起手來,扌莫向了顧戚的臉。

那時身邊是漫天銀色的火光和尖叫遁走的感染者,一片混亂之中,江彧的脖子上青筋畢露,臉上和脖頸上長出黑色的鱗片,月匈口處的血洞迅速被黑鱗覆蓋,黑鱗反光,銀光一照顯得江彧的臉透著幾分妖冶,顧戚目不轉睛的任由他靠近,桃花眼裡滿是興奮的光。

這是他熟悉的江彧!

這顆黑色晶核果然是江彧站起來的關鍵,這黑色鱗片是馬上要進化的標誌,江彧馬上就會變得和上輩子一樣強了!

他幾乎都能想象到江彧站起身來大殺四方,把所有感染者都給殺掉的模樣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江彧並沒有理睬那些感染者,而是伸出被鱗片覆蓋、指甲突出的手落到了顧戚的臉上,輕輕地將顧戚眼角邊的眼淚擦掉,撐起身子來,低聲喃喃著:「別哭。」

江彧跪在一片血色裡,親手替他的神明擦過眼淚。

任何人想要傷害他,都要踏過江彧的屍骨。

別哭,顧戚。

不然他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顧戚想要伸手去抓住江彧的手,但下一秒,江彧已經一低頭,暈倒在了他的懷裡。

——

寂靜的校園內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就在公寓樓不遠處,白鶴歸帶著自己的隊員、掩護著從德陽殘障機構食堂裡救出來的師生出來了。

師生大概十幾個人,尖叫著縮成一團,走都走不動,白鶴歸的隊員們一邊掩護,還要一邊抓著他們撤退,而在不遠處,在他們身後,很多個奇形怪狀、等級不低的怪物正「咣咣」的追著他們。

其中有一個高達五米,寬達兩米,是個大巨人,定睛一看,那還能看見皮膚表麵還覆蓋著一層堅硬的盔甲,因為塊頭太大,一步能躍出四五米,巨人隨手撿起來地上一輛車,直接重重的向著前麵跑路的人群砸了過去!

人群尖叫著四散躲開,為了保護這些師生,白鶴歸的異能已經消耗殆盡了,他們能撐到現在全靠槍支火力。

一片混亂中,白鶴歸看見了從公寓樓裡沖出來的顧戚。

在顧戚身後,羅梟推著輪椅,輪椅上疊放著一直都沒醒的簡易和醒了、替顧戚擦過眼淚之後之後又昏迷的江彧。

剛才他們在公寓裡撿了感染者的晶核,恢復力氣稍作休息之後才沖了出來,一沖出來正好看到白鶴歸。

白鶴歸此時也在看著他們,不,準確的說,他自動忽略了昏迷的江彧和簡易,以及在後麵推輪椅的羅梟,然後把目光全都落在了顧戚的身上。

顧戚單薄的手提著一把刀,他的金絲眼鏡片上濺了一滴血,脖頸上還有一道傷,瓷白的肌膚和嫣紅的血跡交映在一起,猶如一隻被丟到狼群裡的兔子,看的白鶴歸心頭一緊。

「顧戚!」白鶴歸大聲喝道:「過來,跟在我身後,我保護你。」

顧戚瀲灩的桃花眼掃過白鶴歸,動了動手腕,沒理他。

白鶴歸有些惱火:「不要任性,快過來!」

他能理解顧戚想在他麵前出風頭、讓他刮目相看的行為,但現在太危險了,萬一顧戚真的死在裡麵,他他跟他父親交待不了。

「白隊,快撤退吧,不要管他了!」李峰澤嫌棄的看了一眼顧戚,高聲喊道:「一幫拖油瓶,他們是自己進來找死的,我們沒子彈了!」

白鶴歸薄薄的唇線緊緊地抿著,臉上看起來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是各種復雜的情緒。

從這次重新見到顧戚開始,他就總是時不時的想起來顧戚,剛才他在食堂地下室把這些孩子們都救出來的時候,白鶴歸的腦子裡都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戚的樣子。

就在剛才感染者突然發狂的時候,白鶴歸心裡想的卻是顧戚。

這裡這麼危險,如果顧戚打不過怎麼辦?如果顧戚死掉了怎麼辦?

一想到顧戚也有可能像是那些人一樣,變成一具屍體,躺在地上再也不會沖他笑,白鶴歸就覺得心口處一陣發堵。

說不清的沖動突然在月匈口處點燃,白鶴歸居然抬腳向顧戚跑了過去!

他不能看著顧戚死在他麵前!

就在這時,顧戚也開始向他沖過來。

在那一刻,這一切的畫麵都開始放慢,白鶴歸的眼裡全都是顧戚跑過來的樣子,所有的危險都抵不過此時顧戚向他跑過來時,眼眸裡閃過的堅定的光。

就在他以為他們即將要擁抱到一起的那一瞬間,顧戚突然跳了起來,越過了他的頭頂。

白鶴歸在奔跑中回過頭來,他看見顧戚手中的大刀重重的揮舞起來,在半空中劃過,冰涼的腥臭血液落到了地上,白鶴歸這才發現,顧戚砍死的是一隻會飛的鳥形感染者。

那種鳥十分難纏,能飛又機敏,特別會找時機,剛才在路上抓走了兩個他們保護著的師生,他們根本殺不了,沒想到居然被顧戚一刀砍死了。

月光之下,顧戚的背影挺拔,手掌穩穩地拿著那把舉刀,纖細的身體和巨大的刀刃、瓷白的麵容和利落的身手形成強烈反差,他抬起頭來,臉上竟然是勃勃的戰鬥欲。

「羅梟,準備從後方包抄,江彧帶著簡易躲好,白鶴歸,讓你的隊友準備支援我。」顧戚的聲線不大,但卻讓四周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白鶴歸還沒反應過來呢,幾把匕首「唰」一下從白鶴歸的身邊飛過,「噗噗」的刺進沖在最前麵的感染者。

那是一隻渾身青白,身上覆蓋魚鱗,像是水鬼一樣濕淋淋的感染者。

這是個一級魚類變異者,在陸地上速度並不快,也沒什麼理智,雖然看起來十分嚇人,但卻是最好殺的一類。

就在白鶴歸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看見一道矯捷的身影從身後沖來,踩著殘障機構裡的花壇,一個漂亮的空中轉體,手中的刀重重的砍向感染者的月要腹,直接將感染者攔月要砍斷成兩截!

淡藍色的腥臭血液在半空中炸開,混著各種不知名的內髒,感染者砸在地上,不甘心的用兩隻手繼續抓撓,但顧戚頭都沒回的將他踢開,提刀奔向了下一個感染者。

他的身影矯健,動作利落,身上繞著一股無懼無畏的氣場,逐漸蔓延全場,就連那些師生都不那麼害怕了。

白鶴歸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見他沖出去,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了幾步,顧戚這兩個字在他的舌尖上滾過幾圈,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吐出來。

「白鶴歸,在我四周看好落地點砸雷,注意這個魔物的後背。」前方的人語氣平淡的開口,白鶴歸的戰鬥意識很好,下意識地配合。

「羅梟,去刺這個感染者的背部——」顧戚蹂身而上,在感染者被羅梟吸引的時候,一刀從感染者的後背上挖出了一顆晶核。

就連最難對付的巨人,都被顧戚用一種奇怪的粉料給逼的節節敗退,顧戚把控著所有人的節奏,捏著砍刀,指揮著所有人打槍:「一起攻擊它的眼睛,那是它唯一的弱點!」

那時顧戚站在高處,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般。

——

最後一隻感染著倒下的時候,白鶴歸抓著搶的手指都跟著泛白,劫後逢生的欣喜和殺了很多感染者的興奮混合在一起,讓他呼吸急促,月匈口滾燙。

這麼多強大的感染者,居然被這麼輕而易舉的消滅了。

從顧戚沖出來後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分鍾而已!

白鶴歸上調的瑞風眼掠過滿地的感染者屍體,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顧戚。

顧戚側對著他,剛殺過人的手此時正扶起來一個小女孩,他微微低著頭,臉上帶著些許笑意,伸手擦掉了女孩臉上的眼淚。

那時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映著眼底裡一片瑩瑩的光,像是一顆珍珠逐漸拭去灰塵,散發出他獨有的光芒。

白鶴歸不由自主的將第一次見到的顧戚和現在的顧戚做對比,這強烈的反差勾起了他心底裡一絲饜足和得意。

他親眼看見一隻笨拙的小兔子,如何努力的成長成一隻小豹子。

原來顧戚為了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竟然做了這麼多改變。

——

「李哥,那就是顧戚嗎?」

在李峰澤身邊,有聽說過顧戚、但沒見過顧戚的隊員悄悄問李峰澤,臉上暗暗寫著崇拜。

顧戚剛才那利落的身手深深地刻在他們的腦海裡了,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抱大腿。

跟李峰澤和他們說的「弱雞」完全不一樣嘛!

李峰澤的臉漲得發紅,一言不發的甩開了身邊隊員,走向了白鶴歸。

「白隊。」李峰澤低聲說:「我們任務完成了,再待下去夜長夢多,早點回去吧。」

白鶴歸的目光收回來,緊繃的下頜遠遠點了點人群,丟下了一句「清點人數」,然後抬腳走想顧戚。

李峰澤張了張嘴,有點惱羞的別開了臉。

這個顧戚怎麼突然這麼厲害了!

白鶴歸走到顧戚身邊的時候顧戚和羅梟正在四處挖晶核,因為感染者都是他們倆殺的,所以白隊隊伍裡的人都沒過來撿,顧戚倒也沒全撿,他留了一部分。

「好,我們走吧。」撿完最後一顆晶核,顧戚心滿意足的喊了一聲羅梟,剛起身要走,身前突然多了一雙作戰靴。

黑色的靴子裹著緊繃的小腿肚,顧戚抬起頭來,正看見白鶴歸居高臨下垂下來的視線。

「顧戚。」冷漠的聲音從他頭頂上落下來,施舍一般說了一句:「你不用這麼拚命的。」

顧戚當時正從地上抬起頭來,他手裡抓著一把晶核,聞言似乎沒反應過來,尾音上挑,輕輕地「嗯?」了一聲。

像是隻撒嬌的小貓,聲調裡都透著慵懶的味道。

白鶴歸蹲下身來,從兜裡掏出來幾顆晶核放在手心裡遞到顧戚麵前,下巴微抬,語氣隨意的說:「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以後不要再這麼拚命了,晶核這種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白鶴歸話音落下的時候,顧戚的目光有些訝然的看向他,又看向他手裡的晶核。

「給我?」顧戚隱隱有些詫異,疑惑的盯著白鶴歸麵無表情的臉看。

他總是搞不懂白鶴歸在想什麼。

「不用。」他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說:「我有很多,我先走了,再見。」

白鶴歸遞出去的手僵硬在原地,似乎沒想到顧戚會直接離開。

他已經看到了顧戚為他所做的一切,顧戚應該新歡鼓舞的撲過來抱他才對。

「白隊!」正在此時,李峰澤又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說道:「人數點完了,一共三十七人,車上坐得下,咱們直接回去嗎?」

白鶴歸立刻收斂起情緒,一轉身又是原先矜貴冷淡的模樣,聲線清冽的回道:「走吧,我們回去。」

倒是李峰澤,看了一眼顧戚離開的方向,欲言又止的動了動唇。

白鶴歸給了他一個「有話直接說」的眼神。

「白隊,你千萬別被顧戚給騙了。」李峰澤憤憤不平:「他就是故意跟你玩兒這些欲擒故縱的套路呢,他以前纏著你,你不理他,他現在開始反著跟你較勁兒了,開始不斷在你麵前晃,故意表現自己很厲害,但就是不和你說話,你一搭理他,他還故意不理你,吊著你勾著你去找他罷了。」

不知為何,當李峰澤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白鶴歸心間的不滿瞬間消散了幾分。

雖然顧戚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但他還是不喜歡顧戚這種方式。

還是不要理他了。

白鶴歸捏著手裡的晶核想,顧戚這種別別扭扭的脾氣不知道在哪兒學的,不能嬌慣。

還是要晾一晾,晾到以後他不敢再胡鬧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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