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Your Highness(1 / 2)
倪裳和炎馳剛在巷口下車, 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兩人又立刻打車去了醫院。
接下來的事情倪裳似乎都記不太清了。
她仿佛一個局外人,木然看著醫生和警察來來往往。
又好像有人拿了一個玻璃罩扣在她頭上,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變得不很明晰, 腦袋卻越發嗡嗡作響。
相關的調查和手續, 以及陳熾的後事,都是炎馳幫忙處理的。
上了南山陵後,倪裳才算有了一些反應。她選了與媽媽墓碑背身而立的那個位置。
讓他們背身而立, 離得很近, 卻不復相見。
她想,這應該是他們都會滿意的安排了吧……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辦完, 再次返回老宅時, 已經是翌日的晚上了。
炎馳又去了一趟醫院,回來時,手裡拎著個黑色的旅行手提包。
他將手提包放到倪裳麵前。
「說是留給你的。」
倪裳看著那隻旅行袋, 突然想起陳熾坐在病床上, 費勁將它從床下拖出來的樣子……
她闔了下眼皮, 伸手拉開包鏈。
裡麵的東西比她以為的少很多。沒有任何衣服和日用品, 最上麵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倪裳打開來,看到一摞錢。
從粉色的百元鈔, 到幾十幾塊的都有, 新新舊舊,捆成一摞。
她一下子記起來,自己小時候, 父母沒少因為錢吵架。
其實他們一家倒不缺錢花, 畢竟荒年也餓不死手藝人。媽媽會從太爺爺那裡分客單做旗袍,老人還時不時就暗裡接濟下他們。
每次媽媽每次從太爺爺那裡拿錢時,陳熾都會很不高興, 可他的樂隊解散後,別的工作總做不長久,麵對妻子咄咄的質問——「那你倒是往家裡拿錢啊」,「你自己過得不好可以,小年不行!」,他根本沒有反駁的底氣。
倪裳還記得有一次,應該是她六七歲的時候吧,陳熾喝醉了,抱著她一直哭,說小年你別瞧不起爸爸啊,爸爸隻會整音樂,但以後,一定會賺大錢給她……
倪裳眨眨眼止住回憶,將裝著錢的信封放到一邊。
除去這個信封,包裡基本隻剩光盤和磁帶。
倪裳隨便撿了一盤磁帶出來。看到封麵上的人像,她愣住,根本沒法把這張照片上的人跟她昨天見過的陳熾聯係起來。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都過了這麼久了,久到她已經忘了他以前長什麼樣,忘了她小時候,其實是更喜歡爸爸去學校給她開家長會的。
媽媽曾經還吃醋,問為什麼就非要爸爸去,她回答說因為爸爸長得帥呀!她的同學,包括老師都誇她爸爸帥,說他的長頭發特別有文青氣質……
倪裳放下磁帶,拿起一張光碟。
封麵上不是人像了,隻印著一個大大的藍字:冉。
翻過來看曲目,一共十首歌。
都是他寫給媽媽的情歌。
倪裳很輕地嘆了下,另隻手又扌莫出一盤光碟。
白色的封麵上,黑色簡筆畫勾勒出一個小女孩的輪廓。小女孩咧嘴笑著可愛,腦頂還紮了兩隻羊角辮。
這張專輯的名字,叫做《小年》。製作發行的日期,是23年她出生那天。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還錄過這樣一張專輯……
見她盯著光盤半天不說話,炎馳出聲試探問:「我弄個cd機來?」
倪裳搖頭:「不了。」
「我不想聽。」
她把東西又全部裝回手提袋裡。
「你能幫我收起來麼?」倪裳對男朋友道,她低低斂睫,「不用告訴我放哪兒了……」
或許,這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痕跡了。
她不想消除,但也不想再看見了……
炎馳提著手提包走出堂屋。沒一會兒他又回來,看見倪裳抱著雙腿縮在沙發上。
她下巴磕進沙發裡,兩眼出神般盯著地板。
男人走過去坐在女孩身邊,一條結實的胳膊攬過她肩膀,將人扯進自己懷裡。他也不說話,就這樣抱著她。
房內特別安靜,隻有立鍾滴滴答答的行走聲。
倪裳開口時近乎氣音,很輕:「我好像,並不難過。」
她的生父自殺了,她理應難過。
可今天,她一滴眼淚都沒掉。
「這麼些年,我從來沒想過他還會回來。」倪裳仰臉,下巴抵上炎馳側月匈。
從這個角度,她能夠看到男人內雙眼皮的淺褶。他的黑眸深邃,裡麵滿是對她溫柔和縱容。
迎上這樣的目光,她可以盡情傾吐。
「我一直默認他死了。想起他之前對我媽媽做的事,我就希望他早都死了。」在他麵前,她將自己難以啟齒的陰暗想法和盤托出。
「現在他真的死了。」倪裳頓了下,嘴角有些諷刺地扯了下,「但我好像,也高興不起來……」
炎馳沒有說話,隻偏頭在她額角印下一口勿,作為回應。
倪裳又往男人懷裡縮了縮,小貓一樣細聲:「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想法……」
她的心情和頭腦都前所未有的復雜。
炎馳收緊懷抱。
「那就不要再想了。」
「先不要想了,擱以後再想。」
「什麼時候呢?」倪裳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