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結局之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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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任炎聲線沉了一度:「但這件事可能會牽扯到譚深。」

楚千淼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這麼做不是公報私仇之類的,你就應該這麼做,畢竟不管誰,總得對自己做錯的事負責才行。」

任炎隱在眉間的遲疑淡去了。他需要有人告訴他,他這樣做沒有錯。

楚千淼看著他笑:「外婆剛剛給我打電話,叫我晚上過去吃飯。」

任炎怔了下:「但我今晚有事,舅舅的律師約我見一麵。下了班你自己打車去外婆那裡,吃完飯外婆睡下了你就回我們家等我。」

他把「回我們家」說得無比自然,楚千淼都沒聽出有什麼值得反駁的。

下了班,任炎和楚千淼各奔各的目的地。楚千淼直接打車到外婆那吃飯,任炎去赴了舅舅律師的約。

律師性呂,是替舅舅管理家族信托的。任炎和呂律師見了麵,呂律師從公文包裡掏出兩份文件交給他。其中一份是舅舅的又一份遺囑,此外還有一份文件。任炎翻開那份文件後,眼底湧滿震驚。

翻完文件他抬起頭,看向呂律師時他眼底還翻騰著那些一時無法平息下去的震驚。

呂律師對他點點頭:「沒錯,一切就如你看到的這樣。」

任炎努力壓下震驚的情緒,聽呂律師對他說:「你舅舅一共立了兩份遺囑,一份是在譚深三十歲以前,由我來打理家族信托,提取每月的收益分成三部分,打到你外婆、你和譚深的賬戶裡。」

「另一份遺囑,是你舅舅生前交代我,連著你手裡那份文件,在譚深滿三十歲以後,一起交給譚深和你。上周譚深滿了三十歲,但我在出差,昨天我回來了,卻又一直聯係不上他,他電話也怎麼都打不通,我隻好先聯係你,由你來轉告譚深。」

晚上楚千淼陪外婆吃完飯又講了會評書,哄著外婆睡下。

外婆躺下臨睡前,呢呢喃喃地和楚千淼嘀咕著:「前幾天好像是小深三十歲生日,我也記不清到底是哪天了,我給他打了電話,可是打不通。小深他最近也都沒給我打電話,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楚千淼心裡咯噔咯噔的,但臉上還是帶著笑,嘴裡講著寬外婆心的話。

「不會的,他都那麼大的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應該就是工作忙吧。外婆放心,好好睡覺!」

她把外婆好歹哄睡著了,起身回了對門。她躺在床上邊看書邊等任炎,看著看著就把自己上下眼皮看到了一起。

她是被任炎落在眼皮上的口勿啄醒的。

她一眼就看出任炎的神色與平時不大一樣。但具體怎樣不一樣,她又說不太清。

她想起外婆臨睡前的話,趕緊告訴任炎。

任炎沉吟一下。這是今天第二個人說聯係不上譚深了。

回家的路上他找人問了下譚深的事情。據說是舉牌收購失敗了,鷹吉損失巨大,鷹吉把譚深開了,順帶把好多債務推給譚深,要譚深自己想辦法去扛。他想譚深興許是擔心被人追債,不得不關機。

楚千淼聽了這番原委,唏噓得半天講不出話。等她再開口時,她叮囑任炎:「千萬別告訴外婆實話,她估計受不了的,就跟她說,譚深又出差了吧。」

任炎點頭說好。而後他一挑嘴角:「你現在更像是外婆的孩子。」

頓了頓他問楚千淼:「怎麼不問問我舅舅的律師今晚都跟我說了些什麼?」

楚千淼笑著說:「他是你舅舅的律師,跟你說的肯定都是你的家事,我乾嘛要問。」

任炎坐到她麵前,看著她的眼睛,低語呢噥講情話似的說:「你跟我結婚,我的家事就是你的家事。」

楚千淼笑著推他亂放電的臉:「你這人跟人求婚怎麼總顯得這麼草率呢?鑽戒啊,下跪啊,都不用的?就支張嘴硬求的嗎?」

任炎一聽她這話,當即起身走出臥室去了書房。馬上他又走回來,返回時他手裡多了個細絨盒子,他對著半癱半靠在床頭的楚千淼一開盒子,裡麵鴿子蛋一樣的一顆鑽戒差點閃瞎楚千淼的眼睛。

任炎端著那細絨盒子作勢要往地上跪,楚千淼連忙從床上躥起來攔住他:「哎停停停!今天太晚了……晚飯我吃了好多魚……明天聽說下雨……啊算了我直接說,我今天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你結婚,你別跪別跪!……啊好尷尬,要不這樣,任老師我們還是去給你賺勞務費吧!」

任炎眯著眼瞪了楚千淼一會。而後他合上細絨盒子,放到床頭櫃上,撈起楚千淼去狠狠勞動了一番。

勞動結束後,他輕輕撫著楚千淼微潮的鬢角,祈求又無奈地問著:「怎麼樣你才肯嫁給我?」

楚千淼靠在他月匈口前聽他的心跳。聽了一會她說:「我現在覺得我們和做夫妻沒區別,既心心相印、甜甜蜜蜜,又保有彼此的獨立性,所以我沒有特別迫切地想要結婚的需求和念頭。」

她靠著他的月匈口抬頭,問他:「你呢?你原來那麼恐婚,為什麼現在卻這麼迫切地想結婚?」

這問題她從前問過他,他也回答過。但她總覺得他給的回答沒戳到她心窩子上,讓她下不定結婚的念頭去。

任炎長口勿了她額頭一下,像是一邊口勿一邊尋找著從哪裡下手回答這個問題好。

後來他終於找到了答案的開頭。

「我以前討厭這個世界,討厭這麼活著。但是我遇到了你,你像個小太陽一樣,把我變得喜歡這個世界,喜歡現在的生活。」

他好像找到了陳述自己心情的理想狀態,臉上表情都變得越發祥和滿足:「我喜歡這種普通的生活狀態,也開始向往這種生活,夫妻子女,菜米油鹽,人間煙火。這都是我過去缺失的。現在我想把我缺失掉的,都補回來。我父母感情不和睦的遺憾,我與他們之間沒有天倫之樂的遺憾,我都想補回來。」

他難得地話多起來。

「我想和你成立一個家庭,有一個像安安那麼可愛的女兒。我和你相濡以沫,坦誠溝通,我們陪女兒長大,教會她做個正直的人。」

他越說聲音越發起了啞,顯然動了情。

「我想和你有牽絆,一輩子那麼長的牽絆。我想對你的人生負責,也想讓你對我的人生負責!」

楚千淼向上挺了挺身,在他嘴唇上輕啄一口:「你今天口才好好,我決定今天給你的勞務費漲到三百塊!」她窩回任炎的懷抱裡,枕著他的月匈口說,「你剛剛說得我都有點感動!可能你再求一陣子婚,我說不定哪天就會答應你了!」

她聽著他的心跳睡著了。

他低頭看著她長長的、又濃又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盡管一動不動,也像扇在了他心上,扇得他癢癢麻麻乾什麼都甘之如飴。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想,沒關係,那他就再求一陣子婚,再等等她。

越找不到一個人時,越好像全世界都在找這個人。幾天下來,任炎發現有很多人在跟他反饋說他們聯係不上譚深。

就在這時,仿佛萬人尋找的譚深卻主動聯係了他。

譚深在電話裡的聲音難得的平靜,平靜到幾乎有一絲消沉。他叫任炎時,沒了以往的敵對心機,也沒了那些陰陽怪氣。

他甚至情感真實地叫了聲哥。這是他前所未有的好態度。

他說:「哥,現在很多人找我,追債的,調查的,伺機尋仇的,家裡我不能待了,我想出去躲一躲。我現在在高速收費口,你能來給我送點錢和換洗衣服嗎?」

任炎想告訴譚深,躲不是辦法,逃避也抹殺不掉犯過的錯誤,欠的債是有辦法還的,但辦過的錯事得承擔責任,不該躲出去逃避調查。

但他想有些事畢竟不適合在電話裡說。

他稍稍遲疑的功夫,譚深又開了口。

他對任炎說:「哥,你要是不想給我送錢和衣服,就過來和我見個麵聊聊天吧。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讓奶奶看到,她會擔心的。其他人我也沒誰可見的。想想真是諷刺,我跟你打了一輩子,可到最後我落魄的時候,能見的人卻居然隻有你一個。」

他說到後麵那句話時,聲音啞在嗓子眼裡。像有很針紮進肉裡,明明疼,卻要裝作毫不在意地與人談笑風生。

任炎低嘆口氣,對譚深說:「告訴我你在哪個高速口,我去找你。」頓了頓,他拿起麵前呂律師交給他的那份文件又看了看,告訴譚深,「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收到譚深發來的地址,已經快到下午下班時間。任炎今晚定了高級餐廳,定了大捧的空運玫瑰,還定了小提琴演奏。他還穿了能把他顯得最帥最有型的一身西裝,那枚他早就準備好的鑽戒也正躺在他西裝口袋裡。他是打算在今晚正兒八經向楚千淼求婚的,在悠揚抒情的小提琴演奏中單膝跪地那種。

他的車今天限號,他怕下了班趕去餐廳遲到,還特意提前跟雷振梓借了車。

他開著車在奔赴譚深臨時之約的路上想,如果和譚深快一點說完事情,他應該還來得及按約定時間趕回西餐廳。

但為了以防萬一,在路上他還是給楚千淼打了通電話,告訴她等下他可能要晚到一會,他有點事要做。楚千淼當時正在開會,也沒給他太多時間讓他說清是什麼事,隻是匆匆說了句:好的,等你。

他們就雙雙掛斷了電話。

楚千淼這邊,她以為任炎去辦件事會很快的。她開完會就打車趕去西餐廳。

可是在餐廳裡她等了又等,等來了一大捧空運玫瑰,又等來了穿著燕尾服的小提琴演奏者,聽完了一曲又一曲悠揚的世界名曲,任炎的事還沒辦完,他人還沒有來。

從種種跡象上看,楚千淼已經猜到任炎今晚要乾什麼了。她想餐廳裡的其他人應該也都猜到了。但他們一定比她猜的更多更遠,甚至已經開始暗中同情她:這樣一個應該是求婚的場景,如今隻有女主角在,男主角卻遲遲不到。而女主角雖然麵帶淡淡微笑從容等待,可是心裡一定很無助很著急吧?畢竟,看這架勢男主角怕是臨陣脫逃了。

等待的過程中,楚千淼給任炎打了兩個電話,想問問他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任炎應該在忙,都沒有接。但第一通電話打過去後,他倒是回了信息過來,告訴她說:剛到約好的地點,恐怕還得一會,你餓了就先點點東西吃,別傻等我。

楚千淼笑著想,她當然要傻等他。

可是又傻等了很久,等到她再打任炎的電話時,發現任炎的手機居然關機了,她心裡開始不安起來。

這一晚上的等待顯得那麼漫長和蹊蹺,她開始後悔自己下午下班前沒多問任炎一句:你去忙什麼事啊?

她一次次重撥任炎的手機號,希望能把關機狀態撥打到重新開機,她越撥越有些心慌,越忍不住要胡思亂想,也越發堅定一個信念:以後他說有事去辦,她一定要多問一句:什麼事,和誰,去哪裡,我怎麼樣能隨時找到你。

她撥著撥著,手機忽然劇烈震動起來,她一驚、一喜,以為是任炎的回電到了。可馬上又有點失望。打來電話的,其實是雷振梓。

看著來電顯示上跳動著雷振梓的名字,楚千淼竟隱隱覺得有些心慌。一直等的人沒有出現,未曾等的人突然冒出來,這在電視劇裡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把電話接通,和雷振梓打了聲招呼。

到這時,世界還是正常的。

可下一秒雷振梓一開口,楚千淼覺得世界整個都在轉。

「快!千淼,快!快去醫院!阿任出事了!」

楚千淼立刻起身。

可她居然沒起來,腿和腳都在不聽她話地發軟,她剛剛邁出去半步就狼狽地跪在地上。

服務生快步走過來扶起她,滿臉都是對她無言的同情。他們真的以為她是被男人臨陣脫逃的打擊刺激到了,無法麵對。

可與服務生們以為的這種悲劇情節相比,聽到任炎出事了進醫院才真正叫她傷心欲絕。她寧可自己真的是被臨陣脫逃拋棄掉,都比聽到是他出事了要好!

她支撐住自己,叫自己不能慌,出門打車直奔醫院。在路上她聽到雷振梓急慌慌語無倫次地告訴她一些事:

「譚深那個王八蛋把阿任騙出去,約在高速口,他又騙阿任帶著他開上高速公路,開了一段後,他就開始作死搶方向盤,說他現在一無所有了,身敗名裂,而這些都是阿任害的,他要和阿任同歸於盡!他媽的這個瘋子!瘋子!他想用阿任父母去世的方式和阿任一起同歸於盡!這個死變態王八蛋,他故意用這樣的方法折磨阿任!」

楚千淼除了聽到雷振梓的講述聲,還聽到咯吱咯吱聲。她過了好一會才明白,那其實是她的牙齒在打戰。她渾身的骨頭好像也都在打戰,她心跳快得已經快連成一條線。

她著急往下聽個結果,可又害怕聽到那是個壞結果。

她握著手機,在咯吱咯吱聲裡,聽雷振梓繼續說。

「……後來車子撞上了欄杆,有人報了警,把他們送去了醫院!」

楚千淼聽到這一句時,腦子裡嗡嗡地響,整個世界在她眼前極度快速地模糊扭曲。她用意誌力克製自己,不能慌,不能哭,這也不是天旋地轉的時候。

她深呼吸,拉回自己的理智,她喘著氣問雷振梓:「然後呢?!任炎他現在怎麼樣了?」她意外自己在這樣的時刻還能分析問題,「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雷振梓語速又快聲音又淩亂:「阿任的車今天限號,他怕晚上跟你的約會遲到,今天跟我借了車開……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能自動同步到雲上,車上還有我的手機號……有路人叫了救護車又打電話給我……阿任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也正在往醫院趕!」

楚千淼隱隱聽到在雷振梓的聲音落下後有個小朋友的奶音在對他說:你不要著急,你慢慢說呀……

她聽到雷振梓把頭轉開去說了聲「謝謝安安,安安你乖」,然後他聲音又大了起來。

他聲音凝重,字眼像哽在嗓子眼裡,需要一個一個地用力擠:「千淼,聽起來阿任他……可能不太樂觀,你有個心理準備!」

雷振梓掛斷了電話。楚千淼緊緊地環抱住自己。

巨大的恐懼包圍住她,讓她的心跳得不能落底,讓她的呼吸也變得錯亂沒有章法。

剩下的路途上她反復在做兩件事:懇求司機師傅快點,再快點;努力冷靜下來想,如果任炎真出了事,她該怎麼辦。

車子好像開了幾個世紀那麼久才到地方。楚千淼下車時腳下跌撞。

她反手把出租車門碰上的時候,心裡重重落下一個決定:他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哪怕變成了植物人,也無所謂,她養他一輩子!

他要是真不成了,她就去跟譚深拚了。

做下這麼悲壯的決定後,她反而冷靜下來。雖然還是恐懼難過,但她知道現在不是腿軟跪倒在地的時候。這個時候她必須得堅強,必須得站直挺住,如果連她都倒下了,誰去照顧任炎呢?

她邁步向前跑,臉上迎風有涼涼的兩道。她抬手扌莫了下,原來是有淚水流過臉頰。她狠狠一擦。現在也不是哭的時候,她得冷靜,堅強。

她沖進醫院,直奔急診。

大夫護士都在奔跑,跑得她一顆心墜落又墜落。

她好不容易攔住一個護士問,剛剛送來那個人,怎麼樣了?

護士的一句話讓她的心一上又一下。

「車禍失血過多,需要馬上做手術!哎你是不是病患家屬?等你半天了趕緊簽字準備手術了,再耽誤來不及了趕緊的!」

兵荒馬亂之中她跟著護士一路小跑,準備簽字。

落筆前護士問了句:「你是患者妻子吧?」

楚千淼回了句:「我是他的女朋友!」

護士馬上吃驚地臉色一變:「女朋友不行!」她火急火燎地問,「直係親屬呢?剛才不是說馬上就到嗎?!」

楚千淼苦苦哀求:「我來簽,讓我簽!他直係親屬來不了,我能負責!」

護士依然攔著不讓:「這位女士,有這功夫你不如趕緊叫患者家屬來,別在這耽誤時間了!哈!」

楚千淼急得眼圈都紅透了,她拉著護士的手顫聲地求:「護士,求求您了,讓我簽吧,您給他快點動手術吧,我真的,真的跟他妻子沒兩樣的,我們馬上就結婚了,我求求您,就讓我簽字吧,你們快點給他動手術吧!」

楚千淼說話的時候嘗到有鹹澀的味道流進嘴裡。她才發現自己哭了,哭得哀慟悲切,泣不成聲。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痛恨自己沒有答應任炎的求婚,痛恨自己不是他妻子的身份。

如果,如果她還有機會,她一定再也不猶豫地答應他,嫁給他!她要擁有這個在生死時刻可以為他簽字保命的資格!

護士同情她,安慰哭得渾身打顫的她。

有人突然從身後抱住她。

她愣在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

可她不敢回頭,怕自己是在傷心過度之餘產生了幻覺。

直到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傻丫頭,要手術的不是我!」

她緩了好幾妙,終於確定這不是幻聽。

她猛地轉過身,抬起眼。

朦朧淚眼後,是他,沒錯是他。

她一下笑起來,又嘩啦一下哭得更慘。

她上下左右地審視檢查他。他臉頰上有一點擦傷,額頭上貼了塊膠布,西裝有些皺,西褲上沾了些灰,看起來比平時狼狽了些,但還好,他的胳膊腿還在,他的呼吸心跳還在,他還在。

她猛地抱住他,臉埋在他月匈口。

她嗚嗚地對他說:「任炎,我們結婚吧!」她邊說邊哭,「我不想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我被擋在手術室外,我想救你,我想我能有資格簽字救你!」

任炎環抱住她,撫著她的背,安慰她。

他想這頓傷受得真是值得。

但是——

他扶著她的肩膀,看著她哭花的臉,對她挑起嘴角笑著說:「好,我們結婚。但求婚這件事,交給我來做,好嗎?」

他把手伸進西裝口袋裡,拿出那枚鑽戒,問她:「嫁給我好嗎?」

她重重地點頭,點得眼淚亂飛,搶過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任炎笑著看她搖搖頭。場合不對,氣氛不對,他的精心準備全都浪費了。可他此刻隻覺幸福。

真正患者的真正家屬出現了,護士帶著去辦手術手續。楚千淼和任炎讓到一邊,靠牆站著。

楚千淼緊緊握著任炎的手,怕他下一秒會飛了一樣。

她握著他的手,看著他臉上的傷和額頭上的紗布,咬牙切齒地問:「譚深呢?他把自己作死了沒有?」

任炎看著她,知道她這次是氣到了骨頭縫裡。

他用眼神安撫她,告訴她說:「我們都暈了一下,但他也沒什麼事,隻有手受了點傷。我們之中傷得最慘重的,是雷振梓的車。」頓了頓他說,「譚深剛剛被經偵帶走了。」

楚千淼一怔,對譚深就這麼突然被帶走有些意外,可再想想她又覺得一切發展都在情理之中。

消化了一下這個訊息,她轉念又問:「啊,雷振梓!他說他也在往醫院趕,他很擔心你,你手機關機了,趕緊用我的給他報個平安!」

楚千淼邊說邊把自己手機遞向任炎。

任炎告訴她,他的手機摔壞了。又說:「雷振梓比你早到,他已經看到我人沒事了。」

楚千淼隨口問了句:「他人呢,走了嗎?」

任炎臉上的表情出現一絲異樣。他什麼也沒說,帶著楚千淼往一旁走了走。

不大有人經過的一個走廊小角落裡,雷振梓正蹲在地上……嗷嗷地哭。

楚千淼:「……」

「他以為你出事了,傷心過度?」楚千淼扭頭問。

「嗯,這是一半原因。」任炎答。

「那還有一半原因是?」

「他在哭他的車。」

「……」

楚千淼抬眼又仔細看,才明白雷振梓為什麼蹲在地上哭不站著哭。

他對麵正站著個小女孩,穿著白色的小裙子,像個小天使一樣,粉雕玉琢的,聲音裡全是好聽的奶氣。

她伸著嫩嫩地小白手給雷振梓擦眼淚,奶聲奶氣地告訴他別哭了。

雷振梓越被勸越來勁,嗷嗚嗷嗚地,拉著小女孩的小手絮絮叨叨:爸爸以為他死了呢,還好他沒死!但爸爸的車死掉了!

楚千淼本來想走過去凶他一頓,怨他誇大其詞,誤導自己,讓她差點難過死。

但她看著雷振梓蹲在地上那麼個哭唧唧的樣兒,又覺得凶不下去了。

他也是為任炎真的掛心。

她忍不住又去看那個小女孩。

真是粉麵團一樣,又漂亮又可愛。她又伸著白嫩小手給雷振梓擦眼睛了,一邊擦一邊還用很無奈的語氣奶聲奶氣地安慰著雷振梓說:「求求你別哭啦,你一哭好醜呀!好啦好啦,我叫你爸爸,你就別哭啦!」

楚千淼看到雷振梓一呆,下一秒他一把抱住小女孩,驚喜過度到差點去世:「安安,你剛才說你叫我什麼?!」

小粉麵團奶聲奶氣地說:「我叫你爸爸呀。好啦,你可別哭啦,爸爸!」

雷振梓激動得一把抱住安安,更加老淚縱橫。安安小手手抱著他肩膀輕輕地拍……

楚千淼在一旁看著小安安,心都軟成了一片水。

她想任炎說得沒錯,為了能有這麼個可愛的女兒,結婚這件事是值得考慮並提上日程的。

楚千淼和任炎打車回了他的家。受了一晚上的驚,兩個人都沒什麼胃口,楚千淼隨便煮了點麵打算填飽她和任炎的肚子。

結果這胡亂煮的麵倒被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味道。

吃光了麵扌莫扌莫嘴,肚子已經撐了,嘴巴卻還有點意猶未盡。

麵就是最普通的麵,她煮也是用最慣常的方法煮,所以這麼好吃、吃不夠的留戀感應該不是味道的關係。

這餐簡單便飯的幸福感究竟來自哪裡?楚千淼想了想,發現這也許就是一種「家」的味道。在外麵經歷過一場風雨,回到家中,和家人圍坐在一起,簡單地吃口麵,內心平靜得祥和又充實。她想原來這才是幸福。

收了碗筷,楚千淼坐回到餐桌前。她和任炎都沒著急回房間,他們麵對麵坐著消食聊天。

楚千淼問任炎,他和譚深見麵以後,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任炎說:「開始那些,你都已經知道了,基本就是雷振梓告訴你的那樣,譚深把我騙上了高速。」他頓了頓,接著說,「譚深很講究儀式感,他覺得他走到今天這步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他的,如果沒有我,他會活得很陽光,很出色。所以他恨我,他想用我父母離世的方式,和我同歸於盡,他知道我對父母的離世始終心懷愧疚,他認為這種方式的同歸於盡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楚千淼聽得一顆心起起落落:「還好你們算運氣好,沒有在高速上喪命!」

她說起這個來還在覺得後怕。

「但我們沒死,不是因為運氣好。」任炎看著她說,「是因為他過來搶方向盤的時候,我告訴他,呂律師那天找我到底因為什麼事。」

任炎告訴楚千淼,那天呂律師找他,到底給了他兩份什麼文件——一份是舅舅的第二道遺囑,是關於家族信托的處置方案,上麵寫明,譚深滿三十歲之後,家族信托可以取消,取消後資產分為兩份,任炎譚深各一份,外婆由任炎和譚深共同照顧。

而另一份文件,是一份親子鑒定。

那份鑒定上顯示,譚深並不是舅舅的親生兒子。

楚千淼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發表什麼樣的感想。

她問舅舅是什麼時候知道譚深不是他親生的?

任炎告訴她:「在譚深他母親淨身出戶以後。」

呂律師是唯一知道前後所有事情經過的人。

那天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訴給了任炎。

那年因為任炎舅媽出軌,舅舅和她離婚,讓她淨身出了戶。

舅媽離開後,舅舅猶豫過,要不要做個親子鑒定。但養了那麼多年的兒子,付出的每一分感情都是真心的,他有些害怕,怕結果萬一不是他想要的,他該怎麼麵對譚深?今後又該怎麼對待他,和他相處?

所以盡管心裡打著鼓,但舅舅一直拖著沒去做這個親子鑒定。

直到任炎上了高中以後,舅舅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在變差,越來越力不從心。他開始有了做好身後事的打算。他找到呂律師,把財產設成了家族信托。又想了想,覺得不一定自己哪天就會過去,人活隻有一次死也隻有一次,活得既然不明不白,那不如死就死個明明白白。於是他狠狠心,私下裡去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叫他非常痛苦。譚深真的不是他親生的。

而痛苦之餘,更難的問題擺在他麵前:母親能接受這個事實嗎?

恐怕不能。

所以他什麼也不能說。

可他接下來要怎麼麵對那孩子呢?

他痛苦地煎熬了很久,終於還是狠不下心不要這個養了很多年的兒子。他對譚深付出的感情,每一點每一滴都是實打實的父子情,那些交付出去的感情並不會因為一份鑒定報告說磨滅就磨滅得掉。

後來他想,不管怎麼說,譚深母親的背叛,和譚深是沒有關係的。譚深對他這個父親的愛,也每一分都是真真切切的。說到底可惡的人是譚深的母親,譚深本身是無辜的。

而那時,譚深的母親已經生病去世,譚深不是他親生兒子這件事,隻要他不說,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人知道。

所以他決定壓下這件事,還把譚深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養,想著譚深以後可以把他的姓氏傳承下去,想著等譚深三十歲的時候,他再把這件事告訴譚深。

三十而立,那時譚深就是個真真正正的大人了,他應該成熟到可以接受一切人生突變的可能性了。

做了這個決定後他立了遺囑,連著那份親子鑒定一起放在呂律師那裡,約定不管他活不活得到譚深三十歲,到了那一天,都由呂律師來把謎底公布。

結果他對自己還真是了解,他真的沒能堅持到譚深三十歲。

在高速路上,譚深說任炎搶了他這一生所有的一切,他的父愛,他的奶奶,他的事業,他的女人……對比他無以為報,隻想和任炎同歸於盡。隨後他就開始瘋狂去搶任炎的方向盤。

任炎一邊躲著他的發瘋,一邊把事先準備好的那份親子鑒定甩到譚深臉上,叫他自己看。

譚深看完久久不能動,像傻了一樣。

然後他歇斯底裡地說鑒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任炎讓他清醒一點,讓他這就給呂律師打電話問問看,鑒定到底是真是假。

譚深立刻給呂律師打了電話進行確認。

掛斷電話後,他安安靜靜地坐著。有點癡傻了一樣。

任炎在下一個高速口掉頭往回開。

剛開出去不久,譚深就又開始發瘋了。但這次他沒有想搶方向盤;這次他是想自己跳車。

「我一邊開車躲車,一邊又要阻止他發瘋,最後車子就撞在了路柵上,我們都暈了。」

楚千淼聽得震驚又唏噓。

原來事情前前後後是這樣的經過。

她想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一切都變得有理有據可尋了——為什麼後來舅舅對任炎那麼好,好到超過對自己的兒子。

心中的愧疚是一方麵因素,但最主要的恐怕還是舅舅那時已經知道譚深不是他親生的,他對譚深的感情一定很矛盾。他愛這個兒子,又恨這個兒子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於是他把愛釋放在愛起來不必那麼矛盾的親外甥身上。於是他對外甥的愛引起了兒子的極度不滿和心理扭曲……

這是怎麼樣一個合情合理卻又悲劇黯然的關係鏈條?似乎這鏈條裡,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無辜。

楚千淼回頭看這一家人,她隻覺有句話說得真真地沒錯——人生如戲。

想來真是諷刺,譚深一直以為是屬於他自己的東西被任炎搶走,他於是想要掠奪任炎的一切。可到頭來,真相居然是不管他不曾得到的、還是被他搶奪過去的,其實都並不屬於他。

這結果實在太顛覆了。她曾經想,得把什麼樣的懲罰施加在譚深身上才夠本,才解氣?

眼下這個懲罰對於譚深來說,不隻夠本解氣,簡直要了他的命。有什麼比告訴他,他一直以來所偏執的、所想要搶奪的,從來就不屬於他還更悲哀的?沒有了。原來他一直都隻是個站錯位置的外人。

幾天後,栗棠敲開楚千淼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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