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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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簫微驚之後,問道:「您想好了?」

楚修寧道:「也需要問一問你們的意見。」

靜默很久,楚簫才略顯猶豫著問:「爹,您老實告訴我,這其中有沒有怕金爺三思之後,依然不同意,想再下一劑猛藥的意思?」

「自然有。」楚修寧點頭,「但即使不需要和金鴆談交易,我依然會這樣做,你可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楚簫的情緒低落下去,向後坐了坐,抱起手臂,伸直兩條腿,「我沒有意見,您自己拿主意就好。」

楚修寧移了下目光:「阿謠,你呢?」

「女兒覺得不妥。」楚謠站起身,扶著腿走到楚修寧身邊,手拂過盛著信的木盒子,「信是娘出閣之前寫的,在此之前,她與您並未見過幾次,她有抵觸情緒是正常的。但娘嫁進楚家之後,與您做了七年夫妻,為您生兒育女,您怎知她的心思沒有變化,依然不願做這個『楚夫人』呢?就像我從前愛慕虞清,可我後來……」

「不一樣,你是一廂情願,娘和金爺卻是兩情相悅。」楚簫打斷她,雙眼盯著自己的靴子,「妹妹你有所不知,來麻風島的路上爹和虞總兵聊天,原來娘在病重時還曾寫信給遠在福建的金鴆,請他來京城探望,並在信中與他約了來生。」

楚謠不知這一茬,呆愣住。

「虞總兵陪著金爺趕去京城時,母親已經下葬,若非虞總兵攔著,因為娘信中這句話,金鴆當時就拔劍自刎了。」楚簫快速抬頭看了父親一眼。

楚修寧已經從筆架上取了筆,蘸了墨。

楚謠回過神,抓住他的手臂,穩了穩情緒:「爹,此事不能草率決定,有可能、有可能娘隻是心中矛盾,認為自己沒有守住與金爺的情義,才與他約來世……」

她腹中尚有一長串解釋,卻又被楚簫打斷:「阿謠,連爹都接受了,你何苦自欺欺人?」

「怎麼是自欺欺人?是你了解女人還是我了解女人?」楚謠迎上哥哥的目光,「你那時常在外讀書,是你跟著娘的時間久,還是我跟的久?娘若不在乎爹,豈會因為那些被塞進來的妾室難過?」

「娘會難過,娘會鬱鬱寡歡,難道不是因為可憐自己命途多舛嗎?與心上人被迫分離,被迫嫁人,還所嫁非人,試問哪個女人能笑的出來?」

「你這說的什麼話?」

「說的實話。阿謠,你真覺得娘有似金爺那樣的傾心之人,會為了爹這種丈夫移情?我是不了解女人,但我認為但凡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女人,都不會乾出這種蠢事情。」

楚謠被他氣紅了臉:「人的感情,是可以用理智來估量的嗎?」

楚簫半步也不讓:「我知道感情無法控製,但前提是得有感情,爹有感情嗎?我不知你的感受,總之,在母親去世之前,我從未曾感覺到他對娘,或者對咱們兄妹有什麼深厚感情。直到母親去世,爹坐穩吏部尚書之位,大權在握之後,才多少分出些心思在我們身上。」

「那會兒山河分崩,閹黨作亂,朝局動盪不安,爹有什麼辦法?」

「我又沒怪爹,隻是站在娘的立場說句實話而已。如今爹能做出這個決定,娘或許才會覺得自己並不是所嫁非人,她這輩子,也不全然都是錯誤。你就別再攔著了。」

兒子和女兒爭執的不可開交,楚修寧在旁苦笑,稍顯窘迫,卻不製止。

女兒貼心,懂他的難處。兒子紮心,但句句屬實。

「再說,你總偏向著爹,就不怕娘寒心嗎?連爹都願意成全娘的心願,你一直擋著乾什麼?」見楚謠還要與他爭辯,楚簫生出了些脾氣,「你既有這樣的月匈襟,怎麼妹夫稍稍將錢財看的重一些,你就與他鬧?按照你對妹夫的要求標準,爹這樣的丈夫你會喜歡嗎?」

「你……」兄妹倆二十年來頭一次起爭執,楚謠都不知自己是難過還是被氣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不是偏著誰,此時此刻,實在是為父親心疼。

楚簫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裡一軟,想起她還懷著孕,知道自己說話重了。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理解妹妹的心情,知道她是心疼父親。同時,不願承認他們的母親從來也沒有愛過父親,這讓他們一家看上去像是一個笑話。

「阿謠,對不起。」楚簫道歉。

「爹,哥哥說的對,這是您自己的事情,您自己拿主意。」楚謠不搭理楚簫,小聲對楚修寧道,「女兒不太舒服,先回房去了。」

說完不等楚修寧答應,扶著腿往外走。

「妹妹……」走到楚簫身邊時,楚簫拉著她想再道歉,被她甩了一胳膊。

楚簫隻能聽著門「哐嘰」一聲被她闔上。

楚修寧不語,提筆寫字。

「爹,那我也回去了。」

「恩,早些休息。」

楚簫走到門口,轉身看他提筆的手微顫,扶著門框又喊一聲:「爹。」

楚修寧沒有抬頭。

「在我心裡,您的確不是什麼好丈夫,但卻是個大丈夫。」說著話,楚簫的眼圈也紅了,「您並沒有輸給金爺,無論如何,您有我和妹妹。」

楚修寧的手頓了頓,黑瞳中閃過一絲動容,墨滴在紙上,被他揭去。

*

一會兒的功夫,山上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並不大。

路不好走了,寇凜抱著楚謠回房。路上楚謠一句話也不說,回到臥房裡後,她才趴在床上,將臉埋進錦被裡。

寇凜坐在床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被楚修寧攆出去後,他站在門口廊下,屋裡他們說話,他全都聽見了,險些沒忍住,進去踹楚簫一腳。

楚謠趴了一會兒,將臉從被子裡抬起來,翻了個身,踢掉鞋子,躺了下來。

寇凜將被子抖開,拉至她下巴處:「謠謠,你哥剛才說的,的確是實話。」

「我知道。」楚謠無精打采,雙眼盯著床頂,「而爹是當事人,比我更清楚。我也想母親得償心願,我也想金爺得些安慰,但我、我……」

寇凜理解她的心情,從一開始,她就對她母親有個糾纏不清的舊情人充滿了抵觸心理。

一直以來,她都很會站在楚修寧的角度去思考問題,這其中有源於對父親的愛,也有曾經想得到父親認同,總以他的準則自我要求的緣故。

寇凜安慰她:「你用不著去心疼爹,他原本就不是個兒女情長的人,沒那麼在乎,自然也沒那麼容易受傷。做出這樣的決定,既有利處,又成全了娘,還維持了自己的驕傲,一舉三得,是極為明智之舉。」

楚謠揉揉太陽穴:「恩,從來隻有爹為我們操心的份,不去想了,我乏了。」

「那就睡吧。」寇凜掖了掖被角。

「你不睡?」楚謠見他沒有脫衣打的打算,「傷還沒全好。」

「我還有些公務需要處理,你先睡吧。」

楚謠知道他說的公務通常是想案子、算計人,案台後藤椅上,一想就是大半宿。

站著,坐著,半躺著都可以,唯獨躺床上不行。

「你不能改改麼?反正隻用動腦子,躺著不是更舒服。」楚謠看向他的腹部。

「就是太舒服了,才想不出來。」寇凜笑了笑,起身從金鈎上解開紗幔,「何況有你在身邊躺著,我隻顧著想你了,哪還有空想旁的雜事兒。我可沒有爹那樣明智的腦子,很容易沉迷女色的。」

楚謠沒心情和他貧嘴,閉上眼睛睡覺,由著他去。

寇凜剛走去案台後坐下,夾雜著風雨聲,聽見外頭有腳步聲。

眼尾一沉,他開門出去,將楚簫給堵在門口。

楚簫才將手裡的傘闔上,轉身見他門神一樣,嚇了一跳:「大人,我妹妹睡了嗎?」

「睡了。」寇凜睨著他,「怎麼,在你爹那裡沒爭吵夠?」

「我來找妹妹道歉的。」楚簫明天一早要隨他父親回芽裡堡,而楚謠稍後直接跟著寇凜從麻風島走海路回京,兄妹倆得半年見不到,自他們出生之日起,從沒有分開過這麼久。怕明早顧不上,特意過來和她道歉。

寇凜不屑的輕笑:「放心,謠謠沒這麼小氣。」

楚簫怵他,聲音低了不少:「我知道,但我還是得與她和解了才能安心,我那會兒心裡也難受,有點口不擇言了。」

寇凜勾唇笑道:「楚簫,你這人吧,還真是有些奇怪。說你蠢吧,可在有些事情上,你通透的很,且還極有見解。但若說你通透吧,嘖嘖……」

楚簫垂頭聽著他訓話,平時他沒做錯任何事兒,都還被他欺負,今兒自己「欺負」了妹妹,肯定要被扒掉一層皮了。

「你莫要擺出這幅委屈的樣子,一邊是爹,一邊是金爺,我哪裡敢欺負你?」寇凜抱著手臂站著廊下,聽著雨滴落在瓦片上的聲音,「我不過是好奇,你為你母親抱不平時,月要板挺的真是直,可在對『女人』的態度上,你還不如你爹。」

這話楚簫不愛聽:「我怎麼了?」

「你說你怎麼了?虞清根本就不想嫁人,你心裡莫非一點也不清楚?」

「那是她想為虞總兵分憂,想平亂盪寇,但爹稍後會開海禁,更會給虞總兵絕對控製沿海的權利……」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寇凜看著他冷冷笑了一聲,「即使不必打仗,她也喜愛帶兵。憑她這些年在屍山血海裡練就的一身本事,你真認為她甘願脫去戎裝,去做一個後宅婦人?平素即使心中有苦,她總能灑脫一笑,近來你可曾見她露過多少笑容?」

楚簫的神情慢慢呆滯。

「在一定程度上,虞清和你母親一樣,都是被迫的。爹當年是毫不知情,完全被蒙在鼓裡。可你呢,明知她的心思,卻不站出來反對楚虞兩家的聯姻,我真是好奇,你哪裡來的底氣數落你妹妹,替你母親抱屈?」

寇凜彈去落在袖子上的雨水,轉身回房去了。

*

夜半時分還在商量事情的不隻楚家幾人,議事廳裡,徐旻悻悻對金鴆道:「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咱們退,不和朝廷正麵沖突。」

擂台上丟盡了臉,同時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沒有麻風島的胳膊粗,還是得聽金鴆的。

「徐大當家,我不是很懂你。」金鴆神情懨懨,「你如今也算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知足不好麼,為何總是愛和朝廷對著乾?」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家子一村子全死在朝廷手裡。」徐旻白了他一眼。

徐旻從前也是岸上的漁民,年少時為了生計冒著海禁,幫著浙閩商人送貨去給異國船隊,從中賺點辛苦錢。

卻遭到朝廷血腥打壓,全村連坐,他撿了條命,從此上了海盜的船。

金鴆自然知道:「當時誅你全村的官員,從下令者到執行者,你早殺乾淨了,而推行這酷刑的東廠也早就完了,你還勾結著東瀛藩主和倭寇,暗中助他們劫掠邊境,是為了哪般?錢?你如今還缺錢?為何就不肯知足?」

「誰嫌錢少?我無涯島被你麻風島壓了一頭,不還是因為沒你有錢嗎?」徐旻覺得他好笑極了,「你都已經富可敵國了,我也沒見你知足。」默了默,又道,「不過,我幫著倭寇,主要還是給朝廷找不痛快。」

金鴆冷笑:「那你去殺當官的,或者去刺殺皇帝,總是禍害無辜平民,你也是有能耐。」

徐旻亦是冷笑:「我父母兄弟,我那一村子人難道不無辜?」他站起身,「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反正隻要我活著,我就得給朝廷找不痛快,這次聽你的,下次我絕不輕易妥協。」

他正要拂袖離去,聽金鴆道:「那就不要等下次了,這一次咱們就與朝廷開戰如何?」

徐旻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金鴆淡淡道:「我原本也沒拿定主意,不然豈會留你們在島上住這麼久?」

徐旻皺眉:「但你原本是偏向於退避的。」

「我與前來監軍的吏部尚書有私仇。」金鴆把玩著手裡的新式火|槍。

「私仇?」徐旻疑惑的看向他。

一直不做聲的陳七也問:「你與楚尚書八竿子打不著,何時來的私仇?」

金鴆低頭盯著槍口:「這事兒早了,是我來海上討生活之前的過節,他最近才知我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仇家。」

陳七恍然:「怪不得楚尚書會一反常態,插手東南海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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