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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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玉聽見貴妃起床的動靜,正想著今日也不是嬪妃們請安的時辰,雲瀅怎麼能起得這樣早,然而當她剛輕手輕腳地進來準備伺候雲瀅穿衣的時候,卻見了禦榻上的貴妃神情略有苦痛,手緊緊按著床榻,死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也不是沒有經過事情的青澀小宮人,雖然預產期還沒到,但也知道該預備些什麼,她強壓下心中的慌亂,緊緊握住雲瀅的手。

「娘娘,您先忍一忍,奴婢馬上請接生婆和太醫都到西側殿候著,而後派人去給太後娘娘與官家報信。」

因為貴妃的月份漸漸大起來,所以聖上也是有一些準備了的,產婆都候在離福寧殿不遠的宮舍,而太醫院也是一日三班地有婦科妙手輪值,一旦雲瀅要生產,都能及時地趕過來。

雲瀅最開始是因為這種從未經歷過的疼痛而慌亂,但過了一小會兒也能漸漸適應,心態平和下來。

那種陣陣的疼叫人煩躁,雲瀅緊擰著眉,盡量平靜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她緊緊地攥著岫玉的衣袖,叫岫玉能感受到她的疼痛。

「回娘子的話,如今已經是卯時三刻了,」貴妃這個時候不放人,還有閒心問是什麼時辰,岫玉也覺得實在是有些不理解,她想要叫另外幾個親近的宮人過來,可是雲瀅卻搖搖頭。

「官家這個時候正在議政,你估扌莫著到了巳時再過去尋他。」雲瀅斷斷續續道:「先讓接生婆和太醫過來候著,晚些時候再知會太後。」

皇帝為了不吵到雲瀅安睡,這些時日白天如果召見大臣,都是在前朝,反而很少回福寧殿的書房,雲瀅雖然不太過問朝政,但也大致能清楚聖上在做些什麼。

而太後這些時日身子又不太好,就算是知會了,大概也不能趕過來守一天一夜。

蕊月和蘭秋從外麵進來,聽見貴妃這樣安排,連忙去吩咐外麵的內侍,又連忙安排信得過的宮人進來伺候,平靜的福寧殿像是被人在湖麵上投擲了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一切雖然忙亂但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而福寧殿身為禁宮之中,當這座天子的寢宮開始如沸水翻湧,六宮之中必然會得到消息。

「娘子,您這平日裡可著性子來,怎麼這個時候賢良大度起來了?」

岫玉看見她難受人都急得不行,但是貴妃自己倒是還有些主意,不肯聽人勸,「官家早就說了,這些時日沒有比娘娘更要緊的事情,隻要您身子發動,就立刻叫奴婢去知會的。」

「你到底是誰的人,聽我的還是聽陛下的?」

這話一出,岫玉便噤了聲,她當然得是貴妃的人。

「你又沒有嫁過人,鄭皇後也不曾有過身孕,哪裡懂這些?」雲瀅剛剛是因為心煩加難受,不自覺說話重了些,見岫玉害怕,勉強露出了淺笑:「我生一個孩子總得三四個時辰,現在有好些事要做,你把聖上現下拘在這裡做什麼?」

女子生產並不是一味疼痛,會經歷好幾個階段,現在的這一點疼痛其實隻是提醒,過後會稍微好些,這個時間要做的事情是很復雜的,且不必要叫皇帝知道。

夫妻之間是要有一些神秘感和距離才行的,若是聖上見到她被脫了衣裳做這做那,兩人以後情好,或許會有一點不適。

而雲瀅自己,也不願意將最後一點遮羞布都不留,暴露在夫君的麵前。

那樣就一點也不神秘了,他把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哪還有什麼探索的樂趣?

「官家坐在門外吹四五個時辰的寒風,這萬一孩子出來了,聖上卻吹風吹病了,他要抱孩子,豈不是還要讓孩子也病著?」

雲瀅搭了岫玉的手,她覺得那陣熱流似乎已經不似開始那樣洶湧了,腹中胎兒也漸漸安靜下去,身邊幾個侍女見她有起身的意思,連忙輕手輕腳地護在了床榻前。

其實這些宮人已經足夠小心,眼睛都不亂瞟一下,更不敢說些什麼叫原本就疼痛難捱的貴妃心煩,但是雲瀅見她們這樣,知道這些沒經歷過人事的姑娘心裡都是怕的,平靜了神色道:「把禦榻收拾了,你們中去兩個人,到膳房傳膳,今日晨起還沒用早膳,這總是不成的。」

懷胎數月,馬上就能見到她與七郎的骨肉,雲瀅雖然疼得厲害,內心也是歡欣而期待的,隻是一想到接下來兩個月都要受到管控,多少有些難受。

雲瀅也清楚,現在不盡興些,以後再想要東要西就難了:「讓膳房做些蟹肉湯煲,還要冬瓜排骨盅,以及西湖醋魚,加上羊肉脯和一碟子鹵牛肉,外加炒時蔬和一壺醍醐湯,叫人快些送上來。」

幾個侍女微微一怔,但貴妃這個時候還有閒情逸致操心早膳吃些什麼,想必是自覺身子還不錯,心裡安定了不少,各去忙各的。

岫玉知道貴妃平日裡隨著官家飲食,雖說飲□□細,倒也是量力而行,吃多少點多少,像是這樣一口氣在晨間要許多菜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嫌貴妃點的菜多,她扶了雲瀅慢慢往西側殿已經安排好的產房裡走,留了兩個宮人把禦榻上的被褥都拿出去換上新的,卻聽見雲瀅說起話來。

「我記得之前大食那邊的僧侶來中原講經,不是獻上過一種又苦又香的湯,我看官家這些日子倒是喜歡,說是提神極好,讓人也弄些過來。」

雲瀅好多回都嗅到過聖上身上的那陣苦香味,雖說她不愛吃苦藥,皇帝也不許她吃這種提神的東西,可那種似有似無的香氣叫她也饞那是什麼滋味:「人參含片那個味道我吃不慣,叫他們少用些。」

皇室女子生產的時候往往會用這些東西來提氣,之前聖上拿給雲瀅嘗過的時候知道她不喜歡,因此讓人添了紅糖提味,把那股藥材的味道都遮蓋了下去。

這些話一一有人記了下來,貴妃現在說什麼都是比聖旨還有用的,隻要太醫不反對,她愛要些什麼就要些什麼,如今宮中沒有貴妃的娘家人看著,就隻能憑著這些心腹盤查接生婆與刀剪和所用布料。

福寧殿的一切宮人都有幾分期待與害怕,外麵忙上忙下,但西側殿裡卻盡量維持著寧靜,太醫和產婆到了之後方才安靜了許多。

聖上今日如往常一樣上朝議政,但心緒無名紛亂,不同於往常的沉靜端方,今日因為朝上臣子們議事時的爭論,連著斥責了幾回。

江宜則見到身著冕服的皇帝心緒不佳,便悄悄在聖上斥責臣子之後在聖上耳邊輕聲奏請,早早宣布退朝。

大內到底不比行宮中閒適,聖上剛下朝的時候往往是不會回轉內廷,但進了正月之後太後總有些咳喘,也想著壓一壓心緒,便往清寧殿走了一遭。

禦輦緩緩而行,冬日肅殺,宮道蕭瑟,卻也不能叫人稍微平復一些,聖上端坐在禦輦之上,回望了一眼福寧殿的方向,「叫人回去瞧一瞧,娘娘今日起身用早膳了嗎?」

江宜則知道什麼事情遇上貴妃都會迎刃而解,官家在前朝這樣生氣,回轉內廷見到貴妃也不自覺會放柔了神色,方敢帶了些笑意應承:「奴婢記下了,不過娘娘最近瞌睡得厲害,昨夜又與您去走百病,或許現下還在好眠。」

聖上輕笑了一聲,雲瀅起初還是十分活潑的,後來身子漸漸重了,人就開始犯懶,直接開始用午膳,但他有的時候顧不上,又或者她夜裡常常腿疼,早上能多睡睡反而白天能更有精神,就由著她去了。

「太後這幾日都不叫她去請安的,也不讓嬪妃去煩她,說是怕下雪路滑,叫娘娘安心養著,」聖上想想雲瀅那一副解脫的神情,不免覺得好笑:「她倒好,果真憊懶得不像話了。」

江宜則當然不敢說些原也是因為聖上,貴妃才敢這樣不顧早起的規矩,不過是笑笑:「娘娘的產期也快到了,這些時日官家多陪娘娘走動一些,想來生產也能順當許多。」

然而聖駕還未到清寧門,在路上便逢上了太後的轎輦。

太後自從生病以後,幾乎是從不出清寧殿的,春秋尚且不愛出來,天寒地凍的時節,就更不太願意動彈了。

這不免令聖上感到詫異,禦輦先一步退讓,到宮道旁邊停下來。

「阿娘這是怎麼了,今日竟有興致出來走一走?」

太後瞧皇帝麵上猶帶的淺淺笑意,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難不成福寧殿的人知會了吾,卻不曾知會官家嗎?」

今晨貴妃身邊的人過來稟報了一聲,說是雲瀅突然在福寧殿發動,請太後不必擔心。

皇宮中已經有兩位公主了,嬪妃懷孕生子都不稀奇,太後春秋已高,原也不必走這一遭,但這是未來中宮的孩子,她難免多看重一些。

更何況從國朝建立之初,就沒有嬪妃在福寧殿生育的前例,皇帝把人留在福寧殿裡,最近三四日恐怕睡都睡不得,她怕皇帝為了貴妃生產的事情耽誤朝政,才想著過來看著些,沒想到皇帝竟然還不知道這件事。

聖上隻要略想一想,就知道能驚動太後出來的是什麼大事,他麵色微沉,「貴妃是什麼時候發動的,怎麼沒人來前殿稟報?」

這話卻不是對著太後說的,江宜則慌忙跪在地上,雖說還不清楚留守在福寧殿裡的人是怎麼回事,已經口稱罪過,自己攬了罪過在身上。

皇帝就算再怎麼對雲瀅放心不下,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看著她,讓人把情況報上來,這既不符合聖上的性子,也會叫貴妃覺得別扭不喜歡。

不過不遵聖旨,瞞報貴妃產子這樣的大事,那在天子眼中便是大罪了。

這個時候也論不上什麼罪過,聖上沉著麵色吩咐人起身,讓人調轉禦輦,同太後一起回福寧殿。

都說女子生產是從鬼門關裡走上一遭的,她平常那麼怕疼,現在卻一個得用的人都沒能守在身邊,他的阿瀅不知道要有多害怕。

太後知道皇帝如今的心情,笑著叫聖上不必拘禮,請禦駕先行一步。

她年紀畢竟大了,走快些容易難受,但是皇帝卻是歸心似箭,心裡麵念著貴妃,同她的情形可不大一樣。

即便是內侍們已經加快了速度,聖上的麵色並不見怎麼好,兩位公主降生的時候無論他去與不去,嬪妃的宮裡總還是會到禦前稟報一聲,如果政務不忙,皇帝也願意處理完之後過去在外麵屈尊等一等。

但是雲瀅在福寧殿生產,福寧殿留守的內侍都不知道第一時間來知會自己,這些服侍的內侍與宮人恐怕是豬油蒙了心的。

聖上對於兩個女兒出生的情景已經不大清楚,福寧殿的內侍隻要不是有心思造反,當然也不敢違逆皇帝的意思,或許是福寧殿第一回經歷女子生產的事情,貴妃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弄得人手忙腳亂,顧頭不顧尾。

天子聖駕折返回福寧殿的時候福寧殿如平常一般安靜,外殿伺候的內侍見聖上挾裹著外麵的淩寒而來,麵如霜劍,不自主地跪迎,幾個聖上素日親近的內侍還稍微好些,將聖駕引到了側殿,而後跪地輕聲請罪。

「啟稟官家,方才貴妃發動,奴婢便想往前殿請官家出來,但是娘娘一直不肯,說是怕驚擾到您,非得叫巳時以後再去尋您。」

聖上站在門口,本來他雖然麵色不佳,但見福寧殿有條不紊心情也能稍微好了一些,可是等到這一句話出口,跪在地上的內侍明顯地聽到聖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江宜則也覺得貴妃實在是有點叫人看不透,平常一點小事就折騰得聖上半夜起身,但是到了現在這種女子生死的鬼門關,又開始體貼起來了。

但是聖上恐怕不大受用她這份體貼,心裡頭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子。

殿外的動靜驚動了內裡的人,雲瀅聽見外麵異常的響動,隔著門問了一句,聖上沒有答聲,讓人輕啟了外麵的門,隻容留他與近侍進去,站在外殿把帶著寒氣的衣服脫了,身上溫暖一些後才轉到內裡去。

雲瀅正在指使人給她再添半碗粳米飯,見到聖上麵色不虞地出現在外間,頗有些驚異,她有一點不舍地把口中咬著的牛肉用巾帕擋著吐到了痰盂裡,疑惑地問道:「七郎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今天前朝不忙嗎?」

倒也不是前朝不忙,而是聖上今日平添了許多火氣,朝臣們又不是不會看皇帝的臉色,當然事情就少了。

聖上才是要發問的那一個,他原以為進來的時候會看見一片兵荒馬亂,但是實際上她卻正好好地吃著專供她一人的鹵牛肉,還在讓人給她添一碗飯。

如果不是大早上弄火鍋費時間,或許現在殿裡麵迎接他的還會有一個熱氣騰騰的鍋子。

當然這樣的畫麵,總還是比他預期中的好上許多。

「七郎是不是還沒用膳?」雲瀅倚在蓬鬆柔軟的靠枕上,猶豫地望著麵前的飯菜,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要不然讓人給官家重做一桌,這些我都要吃完了。」

聖上見她對麵前的菜似乎還有留戀之色,知道她是舍不得分給自己吃的,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走了過去,輕撫她汗濕的發絲,輕聲問道:「怎麼不讓人去找朕?」

她是會惡作劇的主兒,但是卻絕不會拿這種事情和人開玩笑,他剛到福寧殿的時候原本是滿心怒氣,但是看見她身上單薄的衣衫和緊緊貼著額頭的幾綹青絲,又什麼怒氣都沒有了。

阿瀅這個時候是在掙命替他生孩子的,就算是不叫人去尋自己,他怎麼好來怪罪她呢?

「接生的姥娘和我說過的呀,這個時候要磨好一陣子,開始疼,中間就不疼了,」雲瀅身上的衣裳是新換的,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我想七郎一來一回的,大概正好是趕上我不疼的時候,不大劃算,所以就沒讓人去打擾官家。」

雲瀅倚靠在他身前,略有些委屈道:「剛開始的時候真的嚇死我了,不過後來這個孩子又不動了,我才有心思來用早膳。」

她沒生過孩子,剛開始的那些疼痛就足以把人嚇壞了,好在總還是有個緩沖,中間這一段寧靜足夠叫她用一頓膳的。

「這哪裡是劃不劃算的事情?既然已經發動,就該早些來尋朕。」聖上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才好,隻叫人又拿了一雙銀筷:「還想不想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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