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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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從前麵回來的時候雲瀅正坐在書房裡翻宮中名冊,神情專注,好看的蛾眉隨著頁數的翻動逐漸聳成小山,連他過來也沒有發現。

皇帝本來以為雲瀅這個時候正在小睡,怕人傳唱驚動了她才吩咐內侍和宮人們靜悄悄的,沒想到她這個時候還在用功。

一方陰影忽然投在了書頁上,雲瀅似有感知,抬頭見聖上已經笑吟吟地站在身前看她,雖然沒被嚇到,但也有幾分生氣地嗔了他一眼,隨即將名冊放到一邊去叫他坐下:「七郎今天回來得這樣早,還來嚇唬我。」

「不是朕回來得早,是娘娘看書忘記時辰了。」聖上並沒有隔著桌案坐在雲瀅的另一邊,反而到了她身側去瞧她在看些什麼:「朕還以為你睡著,就沒叫人傳聲,否則誰敢來嚇你?」

皇帝自從與太後說起立雲瀅為後之事,調侃時便不再稱她貴妃了,而像是夫妻那樣,叫她娘娘,他最開始在太後麵前這樣叫,太後的神色微妙,好笑地看了他們一眼,但後來竟也是默許了。

宮裡除了皇後,沒有哪個嬪妃能被皇帝和太後這樣叫,雲瀅被聖上看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後,皇帝反而這樣稱呼她的次數變多了。

「今日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怎麼阿瀅這個時辰了還在用功,不怕累到眼睛?」聖上看清她翻看的兩本名冊,粗粗掃了一眼,知道是內侍名錄檔案,笑她道:「阿瀅這協理六宮之後,可比以前對這些東西上心多了。」

到了京中安頓好一切再行正式皇後冊封,授金冊金印,行宮裡也就一切從簡,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名分,但是誰也不敢不拿她當皇後看。

「用功還不好嗎,難不成以後七郎替我看這些賬冊?」雲瀅略有些不滿,往外推了推他:「不許挨著人,要熱壞的。」

她暑月的時候尚且不怕被人摟抱,現在入秋了自然更不在意,隻不過是氣他罷了。

「昨夜尋朕的時候不見你這般怕熱,今日便嫌棄人了,」聖上自然不會被她那點力氣推出去,那樣便也不是他了,「阿瀅晨起的時候不是還非得拽著人的衣裳,叫朕和你一同再睡會兒嗎?」

她如今夜裡睡不下,晨起又環著他不準人走,閉著眼睛同他絮絮不清地講話,叫聖上雖然滿心憐愛,也頗有幾分無奈。

聖上這些時日倒是很有幾分理解「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畢竟妻子和孩子都在身邊,誰願意每日天蒙蒙亮的時候辜負香衾,梳洗過後同朝臣去議事?

但是他又不能不走,身為君主享受了那麼多榮耀,總該有他應有的擔當,他在朝事上多用心,心愛的女子才能在內廷更安穩,不必因為他的荒廢朝政而遭受罵名。因此頂多是晨起把人驚醒之後哄一哄,趁著她又沉沉睡去把最外麵的寢衣脫下來給她,才再到外麵去穿戴和人議事的衣裳。

「今夜人家才不找你呢,」雲瀅扭了他幾下,知道自己掙不脫也就算了,「我不是想放一些內侍和宮人出宮嗎,正比對著名冊翻看,可是怎麼凝清殿的宮人始終對不上數,問那些掌管名冊的內侍女官,也支支吾吾地推說不知。」

雲瀅現在有管宮的權力,她想要名冊,內侍省沒人敢回絕,但是一說起凝清殿,那些主事便不敢再說了,有的說行宮隨來的檔案不多,一些卷宗隻有宮中有,而有的也說禦林軍搜宮時死了不少宮人內侍,聖上怒不可遏的當口,誰也不敢管這些。

「這些宮人阿瀅不必操心太甚。」

聖上猜想她或許是新官上任有幾分新鮮感,什麼都想弄個分明,憐愛地啄了啄她的唇,「凝清殿的宮人太後與朕當時杖斃了一部分,還有一些已經被遣散出宮了,名冊上這些人都是無關緊要的,平常也伺候不了秦氏,阿瀅想要留用就叫人去安排,不喜歡讓人放出去朕也沒有二話。」

宮中規矩森嚴,但是太後和皇帝一向講究對下人要恩威並施,寬厚仁和,不到必要或者怒氣已極的時候是不會輕易杖斃人的,這些宮人大抵都是服侍秦氏的心腹,知道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會被立時杖斃,能活下來的人當然都是那些外殿伺候灑掃的人,廢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肯定不會讓這些人參與其中。

「七郎的氣是還沒消嗎?」雲瀅心裡一緊,她勉強笑道:「那這豈不是成了無頭案?」

長生並不是皇後一黨,皇帝就是杖斃也不該杖斃他。

他既然願意把後位許給她,那就得給她相應的權力和信任才行,皇帝不插手內廷事,皇後才在嬪妃麵前有絕對的權力,那些已經被杖斃的人是永遠不會再說話的,至於剩下的人,給一個名冊也不是什麼難事。

「好了好了,這有什麼叫你喪氣的?」聖上攬住略有失落的雲瀅,溫言道:「朕一會兒讓宜則清點一份單子出來又不是什麼難事,阿娘的意思是等你做了皇後,再給這些人家中發放一點銀錢,算作是中宮施恩。」

這些人中有些雖然該死,但總也有一些無辜卷入的,自己知道了這等滔天禍事而被滅口,但家裡的人卻承受不起,太後同意他封雲瀅,自然也得給她想些法子施恩立威,稍作安撫。

雲瀅得了這個許諾,人的麵色也由霽轉晴,稍微轉過來一點,雙頰還是鼓著的,「早就該這樣的。」

「朕今日還接到折子說,東海郡王和側妃已經抵達京師,隻是礙於沒有奉詔,你姐姐又帶了一雙幼小兒女,所以隻是上表奏報,等娘娘批復。」

「呈給陛下的折子,關我什麼事?」雲瀅知道大姐的家書和郡王的奏折是一起到的,笑著啐了一口:「我要是批復,那成什麼了?」

「內外命婦,如今悉數歸你管轄,召一個側妃入宮說話,是阿瀅自己的事情。」聖上淡淡一笑,握緊了她的手:「雖說中秋之前回鑾相隔也不遠了,但若是你想她們,朕即刻讓人過來也就是兩三日的工夫。」

雲瀅對待姐妹還是十分優容的,知道這些或許就會讓人免了,但臣婦被皇後召見確實是一樁很值得誇耀的事情,一個郡王側妃感激她還來不及,怎麼會嫌這一點路,而聖上眼中自然還是雲瀅最要緊,若她想見便得盡快見到才行,不必管旁人是怎麼想的。

「我知道七郎疼我,什麼事情都是以我為先,但是東海郡王就不疼愛側妃和孩子了嗎?」雲瀅依偎在他的懷裡:「我們姊妹分別了太久,又不通書信,情分都淡下去了,見了麵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何必折騰人家。」

她知道東海郡王的王妃還是在的,郡王也已經立了世子,不知道雲瑜在人家郡王府裡是什麼光景,她也不願意把人隨便拘到行宮這麼些日子,「我有了七郎和孩子,其實也不覺得怎麼孤單,有官家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至於姐姐們,有緣的時候聚在一塊說說話,不用勉強她們。」

「今日阿瀅的唇齒怎麼就像是抹了蜜糖一樣,你在蓬萊殿又偷吃什麼好東西了?」

聖上被她的話語弄得心神微亂,笑著嘗嘗她唇齒的滋味,但還是極快地平復了自己的想法,「朕已經讓禮部在擬旨意,冊封阿瀅父母兩族,追恩三代,外加你兩個姐姐,也各有封賞。」

封後算作是雲瀅同他的大婚,她是聖上自己選的,當然格外上心些,「這是咱們的好日子,朕一定叫阿瀅高高興興的。」

他這樣做是有些出格的,從前追封皇後母族最隆重的也就是加封皇後父親一族三代,但是聖上卻又加上了雲瀅母親一族,叫他們也跟著受些雨露恩澤。

畢竟前麵那位廢後的族人在秦氏做皇後的時候榮耀是榮耀,但聖上與廢後並沒有什麼感情,因此連帶妻族也沒撈到太多的好處。

「官家賜恩,我不應該推拒,」雲瀅知道皇帝是喜歡她才願意如此大方,但是她心裡微存了些事情,所以不好領受:「隻是我二姐姐不過是宮中女官,人年輕,也沒什麼經驗,七郎要是想叫她領個昭儀的虛銜兒做內命婦,以後再叫她做掌藥恐怕不妥。」

「要是放出宮去做外命婦,給個鄉君、縣君、夫人什麼的……」雲瀅瞧著聖上,忍不住發笑:「七郎也不看她能不能應付外麵的人,給我丟麵子怎麼辦?」

「再說,她在宮裡一個人慣了,這個年歲出宮嫁人多少吃虧,前些日子還同我說,不想伺候舅姑和丈夫,生怕七郎一時得了什麼青年才俊,起了亂點鴛鴦譜的興致。」

雲瀅一臉威脅地看著聖上,「這話不好聽,我說給官家,七郎可別惱。」

女子本分就是要侍奉舅姑,相夫教子,宮女嫁給進士,還得是正妻,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的姐姐這樣說當然不妥當。

不過到底是雲瀅的近親,聖上雖然對民間婦人侍奉舅姑的辛苦不太能感同身受,倒也不會站在世俗的角度來看這些,既然是賜恩,當然得是她高興,才能叫雲瀅喜歡。

「她不願意,朕何必強求,反而將姻緣弄得不美,造就一對怨偶。」

聖上拍了拍她的手,「就依阿瀅的心意辦,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傳旨意給外麵。」

「要是叫我來說,不如叫二姐姐隨著賜恩放還的宮人一起出宮就好,官家多多賞賜她一些銀錢,讓她痛痛快快地出宮玩一玩,什麼時候累了,願意回京城來,再給她置辦一座宅院不遲。」

這些金銀宅院對比誥命而言,在大家族裡都算不得什麼,但是雲瀅反而覺得這樣才好:「她是因為我才有現在的榮耀,有沒有那個誥命都是一樣的,哪一日給都成,除非有一天我不在了,否則她怎麼都能活得好。」

有了誥命的身份,當然還得有相應的應酬,她很清楚雲佩做不來這些,大概也不願意為了別的男子做這些家常細瑣的事情。

雲瀅見聖上麵色微有不虞,卻不上去撒嬌,反而是賭氣一樣放開了他的衣袖,「還說一切按我心意,剛說完官家就不笑了。」

聖上隻是不喜歡她說這種人不在的話,人不自覺神情便嚴肅了起來,倒不是不滿這個安排,他怔了怔,旋即笑道:「哪裡的事,朕明日便同有司官員去說,務必讓他們說得周全一些。」

「但是今日,」聖上執起她的手,想要攜她往外走,「阿瀅要是不忙,須得陪朕作一幅畫才行。」

雲瀅略微有些麵紅耳赤,皇帝私下裡是有幾分不正經的,每每她在床笫間牡丹滴露,不勝承恩時雙頰生霞,叫他撫觸遍體,愛不釋手,若不是那個時候不願意從她身上挪開眼,也是想要把她畫下來,隻是她稍微不情願一些,聖上便不勉強人了。

「七郎要作什麼畫,還要叫人到外麵去?」

雲瀅知道因為看重這個孩子,聖上早就不敢怎麼沾她的身,更舍不得這樣戲弄她,心裡麵那些念頭稍微想想也就算了,她笑吟吟道:「山水花鳥都隨著您,可不許尋個美人立在跟前照著畫。」

「阿瀅到了就知道了。」

聖上見她語中帶了幾分醋酸也不惱,讓宮人過來給雲瀅仔細妝扮,換了精致衣飾,才讓人傳輦,與她同坐。

即便外麵有寬鬆衣裳的遮掩,外人也能看出雲瀅的小腹略有起伏,女子所按之處弧度柔和,並不顯得臃腫累贅,多了這一點孕態反倒有了幾分溫柔,與從前的張揚不同了。

聖上聽有經驗的婦人說起,她坐姿太正容易累得難受,便叫人提前預備了蓬鬆靠枕,當雲瀅見到皇輦上突然多了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鬆軟靠枕,不自覺就笑出了聲。

「虧七郎也想得出來這些東西,你真是不怕人問。」雲瀅這個時候還沒到月要酸腿疼的那一步,人和沒懷孕的時候相比也就是多了幾分小心謹慎,孕吐都漸漸沒了,其他的沒有什麼:「我還好著呢,七郎把我當成琉璃做成的人嗎?」

「見皇輦如見朕躬,誰會問這些?」聖上好心好意,反而被雲瀅取笑,便不去瞧她了:「平常宮人與內侍哪個敢看朕的輦上有些什麼,遙遙見到便都跪下行禮了。」

雲瀅心情略好一些,也有閒情雅致來哄著他:「我這不是見新鮮便要貧嘴幾句的嗎,覺得郎君實在是謹慎過頭了。」

她白皙的手經過陽光的照耀更顯精致細膩,落在他深色衣袍上,動搖人的心。

聖上不應聲,他平常都是目不斜視,今日卻去看外麵花草景致:「今年是朕心情不佳,沒叫阿瀅安穩過一個七夕,中秋又是大宴,不便咱們兩個單過,便想著讓畫師來為娘娘與朕作畫,多少也能叫阿瀅開懷暢意。」

「還有你的芳誕,朕也不曾留心。」其實說起來那個時候皇帝待她也隻是喜歡,即便是留心到了,可正好碰上太後抱恙,也便不了了之:「明年那時候你過千秋,又是要緊關頭,朕實在不知道怎麼疼你才好,方能叫阿瀅不覺得委屈,滿心滿意地歡喜。」

她說過的,花朝節不久後,就該是她的生辰了,但那個時候總還是有比她更重要的事,太妃的周年忌日、尋來的陳氏夫妻、太後突如其來的生病,乃至於那個叫他生出無力之感的夢境。

這些在聖上的心裡,總是比一個最近受寵的嬪妃重要的。她那麼喜歡自己,滿心滿意地愛慕,知道他那時候心緒不好,也不會在這上麵多麻煩他。

宮中稱得上是高位的嬪妃攏共才有幾人?她受寵風光,居然連個生辰都沒過。

皇帝這樣雲瀅是沒有料到的,她知道秦氏是惹了聖上極生氣的,別說是七夕,旁的什麼事都得往後挪一挪,但是聖上每回從外麵到明光堂,又或者她去尋人的時候,從來不會給她什麼臉色看,話說重些都沒有的。

至於生日的事情,她很久都擺宴席過生辰了,那時候她才初為人婦,又不是正妻,自然也不會覺得這樣是委屈了她自己。

「七郎怎麼會這樣想?」

雲瀅主動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所幸今天沒戴蓮花冠,倒也不會將聖上的臉割傷,聖上見她人前與自己親昵,雖然責備,但聲音還是柔和的,「怎麼不怕人瞧見?」

「不是陛下說,見皇輦如見君嗎,大家看見就要跪下,我有什麼好怕的?」雲瀅輕聲笑道:「我生辰的時候您不是給我封位份了嗎,連著越了幾階過去,這還不夠?」

尋常嬪妃就是能舉辦生辰宴,但是皇帝也不會賜這麼高的品階,隨便賜些金銀珠玉就好,她已經夠叫人眼熱了,偏偏聖上還覺得不夠。

「至於七夕,我心靈手巧與否,原也不重要,」雲瀅輕聲道:「宮裡的嬪妃近來不是疑心官家有意修仙做道士,要守住陽氣,就是懷疑我媚||術了得,懷孕了也饞官家的身子,霸占著禦榻不肯下去,迷住了天子的心竅,我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呢。」

七夕本來就是女兒乞求心靈手巧,和夫君美滿和樂的節日,她已經擁有了天底下最好的一切,正如聖上不欲向神佛叩拜索取東西,她也覺得這更像是諸多遊樂裡的一項,今年免了就免了,沒什麼好可惜的。

聖上聽了這話心裡卻不熨帖,也就是雲瀅的心思與想法總與別個不同,旁人聽見把自己比成這樣,氣都要氣壞了,偏她還覺得好。

他克製了這麼久,隻有叫她高興的份,自己卻沒得過太多好處,明光堂裡的事情竟被人說成這樣,虧她這些時日也不找自己來訴苦。

雲瀅看不見他微沉的麵色,低聲調侃道:「誰能想得到,實際上媚||術了得的妖精卻是陛下呢?」

她話音剛落,抬頭卻瞧郎君,果不其然見到聖上麵色怒意,掩口而笑,促狹道:「有七郎躺在身邊,誰夜裡不想做些別的,叫人難耐得很,我又沒有說錯,官家有什麼好惱的?」

「既然阿瀅這樣想,那朕改日偷偷尋個主持,剃度出家也好,」聖上麵色陰沉,幾乎是咬著牙,瞧她這樣得意:「瞧你還怎麼好意思這樣?」

他說得稍微過分一些,雲瀅便覺得不能叫孩子聽到,她自己調侃的時候孩子就不會受影響了?

雲瀅現在是知道皇帝對著她的怒氣其實並不會太大,還是有恃無恐,想在人的底線上踩幾下,在聖上的手心輕輕勾畫了一下,那是人手掌最敏感易知的部位,雲瀅這樣帶了些調笑意味的碰觸,叫人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

「那我就更喜歡了。」

雲瀅瞧見聖上的麵色不是不覺得害怕,但是她現在太有底氣,就算是聖上板著臉,也不會叫她害怕:「隻可惜那個時候就不能握著官家的頭發,叫七郎也跟著疼一疼了。」

聖上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她,忽而莞爾,隻輕輕替她抿了抿細碎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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