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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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賞賜過許多名貴的香料給雲瀅,像她這樣的姑娘,年紀正好,又有閒暇的時間把她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自然也需要更多更奢華的物件。

她總愛鼓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來的時候能嗅到各種說不出來香方的神奇香味,像是從前的荀令十裡香,還有拿沉香末做的出塵香,這兩樣他聞著都覺得好,所以福寧殿也常常使用。

「是我自己調配的香方,宮中沒有的。」雲瀅讓人拿了香和原料給皇帝瞧,「韓國夫人同我講了好些外頭的事情,官家知道嗎,外麵那些新來汴京的文人書生最愛一種四棄香,聞著質樸清雅,我想官家或許會喜歡,就同宮人們改了方子,重新配出來的,又叫四合香。」

宮中女子平日無聊,總會鼓搗些花草香料,釵裙耳璫,皇帝看了些方子裡用到的香料,他也就明白為什麼雲瀅會說他喜歡了。

「這方子裡用到的香料倒是價廉,難得會招白衣喜歡。」聖上看著上麵寫著的棗核、荔枝殼、甘蔗渣,以及鬆球之物,將方子放還到了托盤上,「但與你素日喜歡的不一樣。」

「官家要節儉,我雖然喜歡您給我的這些東西,可是也想依順著您一些,您在外廷節儉,偏我喜好奢華,似乎也不成個樣子。」雲瀅叫宮人們下去,攬住他的頸項,「宮中一日用香不知幾何,我想偶爾用些廉價易得的香料,也能省下一點微末的開支。」

她這樣說有些小家子氣,宮中就算再怎麼節儉,泱泱萬人,她一個人偷偷在香料錢上省下的一點好像也沒什麼用處,聖上拍了拍她攬住自己的手,「叫身邊人往福寧殿送些去,供朕這些時日用。」

有些事情閉塞在一個宮殿之中並不會起多大的作用,而如果是皇帝來使用佩戴,反而容易形成風氣,也好叫外間知道內廷嬪妃的賢德。

省得這些人總是擔憂這位出身不高的雲充儀能在內宮裡掀起什麼風浪。

並不是誰做出來的東西都能入福寧殿,這放在嬪妃之中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然而雲瀅卻不足意:「禮尚往來,官家拿了我的香,不該回贈一些麼?」

聖上本來也不大會駁斥她的所求,見她眼中滿是期待,便讓今日身邊跟著的內侍進來聽吩咐:「送些朕近來熏染的雪中春信與藏春香到會寧殿。」

內侍應了是,聖上才同雲瀅笑道:「這雪中春信是臣子進上的,說是用了七年收集的雪水製作,朕今日才熏染了一回,便被你拿來了。」

皇帝自然也會喜歡這味香料,竟然肯全部予她,雲瀅知道聖上說出口的話不會反悔,既然說了要送她,那再說這些就不是小氣地想要反悔留下來,她在口上謝了聖上的恩,笑吟吟道:「雖說官家拿了我的去,但這東西既然貴重,您不妨再從我這裡挑些拿走。」

會寧殿有好些擺出來的物件就是出自官家的內庫,皇帝拿來做什麼,不過是平白累了宮人來回搬來搬去而已。

聖上偏愛雲瀅,時常寬縱,喜歡她有恃無恐,但是卻瞧不得她將這份得意用到自己的身上,想著她要去侍奉太後,又不好在她細嫩肌膚上咬出些叫人見了會想左的紅痕,隻是與她私語時略戲弄幾句。

「朕要這些物件原也沒什麼用處,」聖上淡淡瞥了一眼她漾滿笑意的酒窩,欺身親口勿了一下,略嘗其中甘甜:「人說此香聞之若身處山林,雪後泉池,聞之神氣爽朗,不如到了溫泉處阿瀅多用些,也試試此言是否為真。」

雲瀅被他說得局促,她低頭去擰弄衣帶,紅綃一幅,難掩白玉春光,「官家總是這樣欺負人的。」

聖上心中愛憐她,雖舍不得她這樣女兒羞媚之態,但天色漸晚,也不欲過多招惹她,便吩咐人排膳到小間兩人共用。

她用完膳再歇歇就要去清寧殿侍疾,皇帝自然也沒辦法留宿,詢問皇帝是否要幸嬪妃的內侍還得過來請示聖上的旨意。

內侍到了時辰過來詢問時,雲瀅正拿了自己的銀箸往皇帝麵前的碟子裡夾鮮筍,皇帝沒讓她給自己侍膳,不過兩人用膳的時候坐得不遠,也不用侍膳的宮人代替夾菜,有時候她覺得什麼菜好吃,就會夾一箸叫聖上也嘗嘗。

請聖上往嬪妃宮中的近侍固然是個肥差,嬪妃們都不敢得罪他們,但偶爾也會遇上收成不好的時候,皇帝一連數月不入後宮的時候他們夾在清寧、坤寧兩宮與聖上之間左右為難,而後稍微願意走動些的時候太後又做主將雲充儀送到福寧殿來了。

「奴婢請官家與娘子的安。」內侍省的竇增城跪在屏風外麵問安,身後還有幾個跟著的內侍——聖上有的時候記不清嬪妃們的容貌,也會有人拿了嬪妃們的畫像來供聖上擇選。

這位娘子難伺候,但她倒是也不沖他們發脾氣,隻是原本同聖上說笑,講著這道菜如何如何好,見他們來之後便噤了聲,不同皇帝說話,自己一個人默默用膳。

她能把氣惱都用在了聖上的身上,皇帝舍不得去責備雲娘子,但是難免會覺得他們這些人有些沒眼色,偏趕到用膳的時候來討嫌。

聖上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並沒有吩咐人進來,隻淡淡道了一句「去」,就讓內侍們都下去了。

竇增城平日裡在福寧殿的時候還偶爾能趁著聖上心情好勸一勸,聖上並無親子,也該往宮中走動一些,才會有皇嗣降生,這也是太後想瞧見的事情,但是現在在會寧殿,他巴不得就這樣被皇帝說一句立馬退出去,萬一在雲充儀這裡落下不是,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雲瀅既然說過要茹素齋戒,今夜聖上索性也陪她用些素齋,她默默吃著碗中的米飯,聖上說去的時候也沒有說話,反倒是那個竇內侍連連應喏,退出去的時候才笑出聲音。

兩人間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早就沒有了,聖上本就不欲因為這些小事與她鬧不痛快,正想著說些什麼逗她高興,瞧她已然笑了起來,頗感莫名,但聲音裡也隨著她染上些笑意,「阿瀅在笑什麼?」

「我笑那個內侍,見了我倒像是見到了母夜叉,官家平日裡是不是總同他們說我的壞話,把人嚇成這個樣子?」

雲瀅在福寧殿的時候知道這些內侍即便是聖上叫去,也不會這麼畏懼,偏偏自己方才偷偷瞧他一眼,便嚇得跟什麼似的,仿佛自己能吃人。

「又在編排朕的不是,」聖上說了她一句,才夾起她送來的筍嘗一嘗,「你平素在內宮如何行事難道自己不知道嗎,反來推脫到朕的身上。」

雲瀅抿著嘴不說話,手上用調羹攪著湯碗裡的甜湯,眼睛卻瞧向他。

聖上雖不介意她用自己的銀箸來給他夾菜,但是夾東西給雲瀅的時候還是換了公筷,「這就用好了?」

「官家真的不去旁的娘子那裡嗎?」雲瀅覺得自己不應該問,不問也就算了,但是問的話說不定聖上起了興致又要去。

可她不問的話心中總有些過不去。

「怎麼想起來這樣問?」聖上將她看了又看,語氣溫和了下來:「君王一言九鼎,自然不去的。」

在她麵前討論去別的嬪妃那裡,總覺得有些不大妥當似的。

天子倒也不會怕一個女子如何哭鬧威脅,隻是瞧見她的眼淚,總會有些不忍。

這法子隻有她來用,才會生效。

「沒什麼,我一向多嘴好奇,官家又不是不知道。」雲瀅往口中塞了一箸菜慢慢咀嚼,偶爾偷偷看他一眼,仍然有止不住的好奇,「官家方才不是想的嗎?」

皇帝起興致的時候一般不會太委屈自己,她事前真心推脫一些聖上倒不會強迫,但若是上了賊船還想下來就有些難了。

聖上在用膳的時候不是很想提起這種話題,她輕易撩撥著人的心緒,真動起心思來又不許,稍帶了些刻意羞她,「你要去老娘娘那裡侍疾,朕總不能學南朝皇帝,在太後的臥房裡同嬪妃做下苟且之事。」

前朝總有些不盡不實的艷史傳下來,雲瀅倒是不知道皇帝說的是誰,但是聽著也覺得害臊,她飲著紅棗甜湯,顯得她的麵頰沒有那麼紅。

「人家高興才同您說這些,官家卻來取笑我。」

雲瀅本來也用得差不多,順勢就將碗筷擱下了,湊近聖上埋怨道:「官家陪我吃這些清粥小菜有什麼意思,虧您還笑得出來。」

皇帝自然是在笑她,但是想一想依照雲瀅的脾性,還是不進一步惹怒她才好,「每日晚間也不見你這樣高興。」

她夜裡要伺候太後不是一日兩日了,聖上也沒有傳別人再來福寧殿,但這些說到底沒做到她的眼前來,所以雲瀅平日也覺不出這樣的高興。

「那也不妨礙我今日高興,」雲瀅借著衣裙的遮掩,用鞋履的翹頭輕輕碾了一下聖上的皂靴,悄聲對他道:「我下次做給官家嘗嘗?」

皇帝對她這雙如纖纖春筍般的手十分愛惜,盡管聖上喜歡她事事想著自己,如民間女子一般親自下廚,並不想她為了一道鮮筍傷到手。

「上次下廚險些將你殿中的廚子駭死,傷才好了多久,便忘記疼了?」聖上對她的刀工已經領略過了,並不怎麼信任:「鮮筍難剝,再把自己弄傷了也不好。」

雲瀅不以為意,她笑著看向聖上,拿了公筷向碟子中夾菜:「那樣一點血算什麼,隻要官家能不去別人的宮殿,就是菜刀割了我一根手指也沒什麼的。」

聖上其實也有七八分飽,知道她什麼都不怕,真敢動刀子,擱下牙箸斥責她口無遮攔,叫了會寧殿的宮人進來撤膳,下令不許宮人引雲娘子入膳房,但又思忖這樣當著宮人說話或許是有些下她的顏麵,叫人拿了茶具香爐進來,讓她焚了香,他親自煎茶,兩人吃上一盞才離開。

蘭秋和蕊月很少見皇帝在會寧殿動怒,更不要說是在用膳的時候,嚇得大氣也不敢喘,然而接下來聖上卻又是親自操持茶道,怕娘子晚上渴睡,煎了一盞茶親手奉與娘子,才將心擱回肚子裡去。

「娘子在聖上麵前未免也太沒遮攔了一些,」岫玉收拾著桌案上的茶具,用沸水沖洗,「官家疼您,怎麼舍得娘子這樣咒自己?」

她在宮中過了好些年,皇帝因為雲瀅說這種話而生氣,其實反倒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她偶爾也覺得娘子這樣的心思想一想就算了,但說出來委實是有些過火,神明聽到以後萬一當真應驗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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