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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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清寧殿與福寧殿的關係略顯微妙,皇帝雖然時常派人過來問候太後病情,但太後越過君主直接貶斥大臣之後的三四日內,都沒有踏足清寧殿一步。

當然也沒有人會真的覺得天家行事會真的會像尋常百姓家中那樣,要皇帝拋下政務去到清寧殿親身侍奉湯藥才叫孝順,術業有專攻,皇帝來做這些也不會叫太後的病情輕易好轉,福寧殿所能做的也隻有派人時時過問太後的脈案,不計數量地奉送藥材,來顯示對太後病情的重視。

君王與後妃養尊處優,真論起伺候人還不如長久跟隨太後的近侍更得人意一些,嬪妃侍疾也隻是遞湯藥、陪著說幾句話,但君主以仁孝治國,太後又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加重了病情,後宮總得盡一盡孝心。

皇帝後宮有正式品階又能侍疾的嬪妃不多,因此皇後也就選出四位正式嬪妃來,又從低階裡選出四個服侍的老人,兩人輪流值班。

「你們都是官家的嬪妃,這個時候更應該為陛下分憂。」

皇後坐在坤寧殿中,讓人將侍疾的名單與安排宣讀了一遍,她的目光掃過在場坐著的每一位嬪妃,略帶威懾。

「不管外間有怎樣的流言蜚語,內宮始終要尊奉太後。」

嬪妃們低頭應聲,太後在外朝的影響力十分之大,即便如今流言紛紛致使天家母子離心,太後對外朝的大臣也是隨意貶斥,更何況她們,就算是害怕,也不敢不盡心伺候。

皇後著重點了幾位侍疾嬪妃的名字,「你們幾個最受官家厚愛,年紀輕輕便得封高位,又不必照料皇嗣,也該為聖上排憂解難,為低位的娘子做一個榜樣。」

雲瀅在坤寧殿自然不敢有異議,然而回到群芳閣之後卻瞧著梳妝台上的一盒唇脂不順眼,擲到地上去了。

皇後今日的唇脂嬌艷,用的正是這個顏色。

「好端端的,娘子何苦拿這些東西來撒氣?」蕊月有些惋惜:「娘子素日最愛櫻桃紅,摔壞了豈不可惜?」

春風和暢,草長鶯飛,正該是打扮得鮮嫩嬌艷的時候,雲瀅既然得了寵愛,份例中的胭脂水粉自然也是女官們用心挑選後才送來的。

這盒口脂略帶了些櫻桃的甜香,吃了也不覺得澀口,不似一般的口脂叫人難以下咽,暈染在女郎檀口上分外誘人采擷,聖上俯身輕嘗的時候也贊譽了一番,甚至還拿她素日點口脂的小筆在她瑩潤光潔的背上繪了幾顆櫻桃。

「如今太後抱恙,官家也沒心思往後宮來,我管這東西做什麼?」

雲瀅略感不快,聖上現在並沒有旁的新歡,所謂那些年輕得寵、沒有皇嗣要照料的話都是說給她一個人聽的:「左不過是官家這月初一又沒有到聖人宮中去坐坐,想著法子拿人出氣罷了。」

皇後安排她侍疾,從麵上看固然沒什麼,然而這時間未免也太巧妙了一些。

如果是叫內侍省來安排這件事,這些得寵的嬪妃大多安排是在午後過去侍疾,這樣既能在老娘娘麵前有些好印象,又能不耽誤晚上皇帝的傳召。

可是晚膳過後再去侍疾,就有些磋磨人的意味了,嬪妃們固然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伺候太後,然而既然是侍疾,又不得離開老娘娘的床榻前。

這時候正是人最困倦的時段,哪怕雲瀅從前在福寧殿也是午後才過去當差,一直到晚間才回去補眠,福寧殿裡的總管也沒有說要叫她一直到了卯時才能睡。

按照皇後的意思,她回來之後就算白日補四五個時辰的覺也有些補不回來。

偏偏還不能驚動床帳裡的太後,就隻能坐在稍遠些的羅漢榻上靜坐,又禁止人說話,又不能入睡,簡直要把人折磨瘋了。

最為重要的是聖上白日是不大會寵幸嬪妃的,晚上才會正式傳召侍寢,白日頂多是過來坐一坐,或許還要逢上她補眠的時候。

總之她這段時間是不要再想私底下單獨麵聖了。

岫玉見到雲瀅坐在妝台前不高興,但盛放胭脂的瓷瓶隻是滾到了地上,便含笑撿起胭脂,用絹帕擦了放在原處:「好在是砸了這個,若是傷到了前兩日官家讓人送來的白玉盤,可是要嚇死奴婢們的。」

這幾日正是貢櫻桃的季節,上林苑裡栽種的櫻桃樹才堪堪結果,南邊已經通過漕運將第一批櫻桃運到了汴京。

櫻桃珍貴難得,皇帝除了自留一些享用,還會用來舉辦春闈過後的進士櫻桃宴,剩下的裡麵清寧殿與坤寧殿都是必然會得一份的,另外若是嬪妃得寵,或許也能有一些。

皇帝人雖沒有來,但或許是嘗到了以美人為盤的畫上櫻桃,貢品送來的第二日,便命人用貴重的白玉盤盛了送到群玉閣來。

年初的雨水充沛,不太適合櫻桃發甜,這次進上的貢品比起往年要少一些,然而除了太後太妃以及皇後處,唯有群玉閣與衛國長公主處得的櫻桃最多,其次才是育有柔嘉公主的周才人處和河間郡王所住的梧桐苑,最後是楊充媛。

群玉閣的恩寵之盛,實在是令六宮側目。

岫玉走到雲瀅的身後為她卸妝,雲瀅白日多睡一些,晚上才不至於太難熬,近些時日後宮都清淨得很,太後尚在病中,皇帝想來也沒有臨幸後宮的興致,事情沒有娘子想的那樣壞。

「娘子怎麼隻顧得生氣,忘了聖上賞賜您櫻桃了?」岫玉低聲安慰著她:「官家明麵上送來那些份量您怕叫充媛知道了心裡不舒服,又分了一半送到楊娘子那裡去,官家知道之後私底下不是又貼補了好些嗎?」

聖上對於賞賜嬪妃這件事並不怎麼遮掩,或者說為了給自己喜歡女子一點恩寵而過多賞賜那些資歷深厚的嬪妃,畢竟女子是來侍奉君主的,總不能叫皇帝還要考慮到所有人的感受。

但雲瀅畢竟是楊充媛宮裡推舉上來的,她總得客氣一些,後來這事讓江都知聽見以後,夜裡又悄悄奉了聖上的命令送了好些過來,還賜了精致的金盞金勺,說是讓她拿櫻桃拌了糖霜乳酪吃的。

恐怕就是皇後宮中,得到的實際份額也不如雲瀅一個美人多。

「再者說聖人也不是單單針對您一個,娘子今日出坤寧殿的時候沒瞧見王昭容的臉嗎,沉得都能滴下水來了。」岫玉輕聲笑道:「您何必往心裡去呢?」

雲瀅聞言也是莞爾一笑,周才人其實也正是好年紀,但因為養著柔嘉公主所以不必到清寧殿侍疾,但王昭容卻有些不同,明明有女兒的人,卻沒得到今年第一批的櫻桃,還要被皇後劃到不需要撫養皇嗣的那一邊去,徹底絕了延壽公主日後再回到她身邊的念頭。

「您固然得寵,可是未免也太得寵了一些。」

岫玉在內廷這些年,對皇後統禦後宮的手段也略知一二,「聖人和老娘娘雖然希望有人誕下皇嗣,但也不希望宮中一枝獨春,叫聖上冷一冷娘子,再推些別的女子上去。」

雲瀅的手無意識地緊握著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她稍稍覺得有些不高興,但是仔細想一想,也就釋然了。

「算了算了,太後娘娘是官家的母親,官家這樣疼我,那我額外照顧婆母受些辛苦也就受些了。」

聖上並不是可以讓人隨便拿取的神明,給予人寵愛也並非是無所求的。

人給別人些什麼東西,總是下意識期待其他方麵回報的,哪怕天子具有無上的權勢與財富,也是如此。

聖上喜愛她的美貌隻在一方麵,若是自己沒辦法在旁的方麵上給予皇帝更多更熱烈的回應,這份寵愛也不會一直維持下去。

而且皇帝這些時日,也不會有心情臨幸宮中嬪妃的,就算是皇後又尋到些什麼滄海遺珠,也得顧著前朝諫官的議論。

這麼自己安慰一些,她倒也覺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隻是偶爾還會有些擔憂夜裡侍疾:「我倒是也不缺這幾日麵聖,就是夜裡少睡些,恐怕人老得快。」

侍疾的安排既然已經由皇後做主,聖上恐怕不大會插手,她要是鬧起來得不償失,但是若肯受些委屈,所能帶來的好處並不會叫她失望。

岫玉幾乎沒忍住要笑出聲來,她這個年紀,連著幾夜不睡雖然對自身不好,可對容貌不會有太大的損傷,就是掉幾根頭發而已,可雲娘子也不缺這個,好好調養一陣也就好了,「奴婢給您拿些雞蛋清兌了珍珠、人參和藕粉,在臉上敷一敷就好了。」

……

人說年老的時候會少些瞌睡,然而太後這兩日總是睡不夠似的,白日也常常昏睡。

或許是她這輩子過得太累了,幼年的貧寒虧空了底子,而中年喪夫以後那些垂簾聽政的歲月又太過操勞,現下終於有時間歇一歇了。

她從昏沉中醒來,首先嗅到的是一陣藥味,而後卻覺得腹中有些餓了。

從前她身子康健,清寧殿裡多是花果香,很少有這麼長的時間都熏染著湯藥的氣息——這似乎像是衰敗的先兆,她並不喜歡。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太後緩緩開口,她聲音稍微有些啞,大概是咳嗽所致。

低垂下來的床帳被人稍微掀開了一角,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捧了一盞溫水送到合適的位置:「回老娘娘的話,已經是寅時三刻了。」

這悅耳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了,太後略蹙了蹙眉,雲氏並不算太會服侍人,她如今身子虛弱,並不像往常可以直接起身,如果是她身邊慣用的,應該是先扶她起身、拿了軟枕給她墊好才對的。

但太後這時候也懶得說出口同她計較,就著人的手飲了兩口溫熱的蜂蜜水,精神稍好了一些,隨後才被宮人扶了起來。

「皇後怎麼安排你夜間侍疾?」太後側身去看她,比起上次的時候虛弱了許多,因此也少了一些距離隔閡,「你不用侍奉皇帝的嗎?」

皇帝如今對雲氏十分喜愛,夜間也是常常傳她的,皇後並不缺少察言觀色的本事,論理不該把皇帝正寵幸的人安排在這個時辰。

雲瀅被太後突然問出口,不免麵上一熱,她恭敬答道:「娘娘是聖上的母親,奴的母親也教導過妾,說是將來嫁人後不能隻顧著和丈夫在一處親熱,該先伺候好婆母的起居,其餘的並不重要。」

雲夫人當年是否說過這種話自然無從考證,但皇帝與太後對於嬪妃而言更多是君,而非丈夫與婆母,這話隻有借著一般人家母親教育女孩子的話來說才會顯得不那麼僭越。

民間娶婦入府後,無論寒冬酷暑,娘子們都要站在婆母的屋簷下立規矩,這在皇宮中幾乎是很少見的,比起嫁給平民為妻,這樣偶爾的侍疾已經稱得上對年輕女孩子們的優待了。

太後不知道是有些逗笑了還是人生病之後容易對人多一些和善,少一點計較,她吩咐雲瀅不必跪在地上伺候,「你母親雖然出身略低,但還是會教導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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