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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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見她神色凝滯,連那所謂的生子之法都顧不得了,隻得依著她停下步伐,坐回她的身邊。

「怎麼了?」

雲瀅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別的什麼,她迎上皇帝略含笑意的目光,又有些說不出口,用指尖輕輕碰觸到了那道露在外麵的齒痕,便轉過了頭去。

頸部是人脆弱的地方,情濃時就算是感受到了她這份大不敬,聖上也不會分出心神去計較,也不會感覺到疼痛。

然而現在這份痛楚被人提醒,不用她多說,皇帝自然也就注意到了不妥,讓人捧了銅鏡過來細看。

常服簡素但又不失威嚴,可頸上的淺淺牙印卻與天子威嚴半分也搭不上邊。

但是眼下這個罪魁禍首比他還怕羞,因此聖上也說不出來什麼諸如「瞧你做下的好事」的責備話。

「叫人拿些珍珠粉來遮一遮罷,」雲瀅不厚道地笑道:「後宮娘子們素日用的香粉都太香了,不適宜官家見大臣。」

男子敷粉在士大夫中也是極為流行的,並不覺得這是婦人專屬事,不過皇帝因為這種事情而遮掩,也不見有多大的好脾性,沉著臉讓人把女子梳妝的東西悉數捧過來,供兩人擇選。

江宜則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元後被廢的時候雲瀅還是個不知事的小女孩,那個時候皇後做了些不體麵的事情,為了爭寵特地吩咐尚衣局,在嬪妃日常所用的衣物熏香上添了些叫聖上不適的花汁,使得那些嬪妃不能見君。

這件事被查出來之後,皇後就因為善妒猜忌、不惜有損聖體被眾臣請旨廢黜,而後出家修行,至死未曾回宮。

那道咬痕不算太重,可卻是在頸項上,然而皇帝非但沒有問罪,反過來要替雲瀅遮掩。

雲瀅對梳妝方麵還是很拿手的,這些重臣皇帝平日都是要見的,全臉敷粉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就用熱雞蛋在那傷痕周圍先滾了一圈,察覺到身前男子因為不適而發出的輕微嘶氣聲,連忙輕輕啄了一下那個地方,聊作討好。

聖上是頭一遭被人服侍著上妝,多少有些不自在,可她又極有眼色地討好人,教人把什麼氣都消了。

但見她稍微用水調了一點珍珠粉,而後用尾指輕輕在自己頸處輕輕勻開塗抹,繼而拿了些淡黃色的細粉,沾在手上重新施為一遍,遮去那過分耀眼的白皙,甚至就像是作畫一樣,還挑了一點淡色的胭脂調和顏色。

隻要不走近了直視天顏,臣子們是不會看出來聖上有什麼不妥之處的。

雲瀅自覺差不多了才停手,她稍有些惋惜:「若是官家不急,我還能弄得更逼真一些。」

皇帝不做什麼表示,內侍們也屏氣斂聲,他們知道官家素日不喜歡這些的,誰也不敢笑一下。

雲瀅瞧見旁邊還有宮人取來供她選用簪頭的象生花,突然想起元夕那夜聖上為她簪戴牡丹,便起了促狹的心思,將一朵逼真的牡丹簪到了聖上的烏紗冠帽邊,失聲輕笑。

風流雅士簪花成風,就算是宮中逢年過節也會賞賜給臣子們鮮花簪戴,可是有些生性古板的人不太喜歡這項規製。

其中也包括皇帝。

聖上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即便身旁沒人敢來笑他,亦要斥責她的胡鬧,「前麵尚有臣子等候,你還敢如此?」

「可我覺得官家這樣還是很好看的呀,」雲瀅湊過去在他麵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旋即躺回坐榻倚著軟枕欣賞:「官家平日高不可攀,簪一朵牡丹,反而俏皮起來了。」

聖上慣來雋秀清雅,如日月華章般令人敬畏遠觀,簪一朵淡色的牡丹在紗帽之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反差感,倒有些不符合人實際年齡的少年感。

「花若有靈,知道你這樣說,也要羞愧而死。」

聖上隨手將那朵象生花拿走,起身往前麵去,剛行兩步忽然頓住,笑著望向坐起身的雲瀅,吩咐宮人伺候她沐浴更衣:「既然東西已經留不住了,便隨她們去浴間罷。」

雲瀅愣了片刻才回神,白皙的肌膚上霎時染了無盡緋紅,她拿了枕頭,重新將自己埋得誰也瞧不見,偏偏又有一隻手掌落在了自己的頭上,像是愛撫狸奴一般,順了順她的毛。

「這些有什麼好可惜的?」聖上撫扌莫了一下她柔軟的發心,憐愛道:「晚上還有呢,不用可惜。」

……

龍圖閣大學士曾弘毅已經在聖上的書房裡喝過兩盞茶了,官家素日是不會叫臣子等太久的,他又極得皇帝的寵信,聖上突然這樣避而不見,隻吩咐內侍賜茶,教他心底也生出些疑雲來。

或許是內侍們記錯了皇帝的喜好,書房內燃著些後宮常用的甜香,叫他聞著總覺得有些怪異。

「曾卿這個時辰來見朕,可是有什麼急事要稟報麼?」

聖上從內間而來,叫曾弘毅的疑惑更深,但還是即刻放下了茶盞,躬身向皇帝行禮:「臣請聖安。」

「朕安。」

皇帝坐在了書案之後,吩咐人起身,他今日是去過一次龍圖閣與臣子議事的,如果不是突然又出了什麼急事,曾弘毅完全沒有必要再來這一遭。

「回聖上的話,臣確實有一樁蹊蹺事要稟明,但不知當講不當講。」曾弘毅麵露難色,這樁事叫人不解得很,但又與前朝後宮有乾,要說出來恐怕會叫宮中生出許多是非來。

但是不說,日後皇帝問責,他們這些知情不報的人恐怕難以將自己擇得一乾二淨。

「不知當講不當講,你也到朕的書房裡來聒噪了。」聖上端坐在禦座上的時候瞧見了奏折中間一粒豆青色的蝴蝶玉墜,稍蹙了眉:「到底是什麼能令朕生氣的事情?」

臣子們一般這樣委婉的時候,基本說出來的東西都是要惹人生氣的,隻不過前麵含蓄地加上一句,叫皇帝即便翻臉也不至於降罪罷了。

曾弘毅看不見皇帝撐在桌案上的手攏住了什麼東西,因此不知道為什麼皇帝今日午後到龍圖閣的時候還待人親厚,到了如今竟像是有淡淡的不耐煩。

「事涉太後之兄,臣也不敢妄言。」

曾弘毅見聖上頷首,知道是要他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元夕夜後,曾有一對貧苦夫妻至登聞鼓下執槌,尚在猶豫之時已經被人堵嘴拖走。」

他的身子略低了些:「有人瞧見,當街搶人的是張相家奴張倉頭。」

登聞鼓是臣民越級告狀的一種手段,若登聞鼓響而主司官員不上奏,罪加一等。而聖上此時無論在做何等事情,哪怕是在上朝,隻要有人敲鼓,也必得接見敲鼓之人,細問冤情。

太||祖高皇帝在宣德門南街設立了登聞鼓和登聞鼓檢院,受理民眾的申訴,不管其冤情大小,哪怕是為了一頭豬的走丟,都可以直麵天子——當然黎民多畏懼宮廷,很少真的有人為了一頭豬而走入天子廟堂。

敲鼓的人不必承擔任何懲罰,就可以直接向天子申訴,所以很多心虛的貪官會派心腹小廝守在登聞鼓的旁邊,生怕有人敲鼓。

而留意這些人,就是登聞鼓檢院要做的事情了。

「這是登聞鼓檢院需向朕稟明的事情,卿在龍圖閣,與你有何乾係?」

曾弘毅見聖上不問那對夫妻去向,反而盤問起他來,知道聖上是不喜歡他越俎代庖,插手別的府衙需要做的事情。

但這也不出他的意料,曾弘毅不慌不忙地稟奏道:「臣並非有意插手,事情已然過去幾日,臣也不知為何,登聞鼓檢院至今未向天子稟明實情。」

登聞鼓這幾日都沒有響過,皇帝也沒有接見那對夫妻,檢院不肯向皇帝奏明,那就是主司官員的失職了。

「臣詢問過有司主管官員,皆似不知此事。」

曾弘毅有心再向皇帝說一說他所探知到的消息,然而官家卻打斷了他。

「這個時候稟來,恐怕也遲了。」

皇帝微冷了麵色,登聞鼓前有人當眾被攔,且加上官官相護,這當然不是什麼好事情,若說張相或者他親近的人與這件事無關,誰也不會相信的。

而那些有司官員知情不報,到底是看在張相顏麵還是看在太後的麵子上也是不得而知。

「這件事情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罷。」

曾弘毅在禦書房裡等候許久,尚且沒來得及同皇帝說上幾句話,就被聖上下了逐客令,這叫他多少感到震驚,但他論說起來也不是一個強項令,聖上知曉這件事情也就罷了,橫豎挑不出他的錯處。

他應了一聲是,正要退下的時候卻被皇帝叫住了。

「卿家說的那對夫妻,其中丈夫是不是有些瘦削,還跛了一足?」聖上若有所思道:「說話似乎帶了些蜀地口音。」

曾弘毅微微怔住,心下升起許多猜想,但麵上還是極恭敬地答了一句,「聖明無過陛下,正是如此。」

他當時正好騎馬路過,隻看了個大概,他又是汴京人士,那對夫妻說話並不能完全聽懂,但相府家奴與那對夫妻推搡之間,好像那男子被縛住之前蹦出過一句「我||日||你先人板板」這類粗鄙之語。

實在是不登大雅之堂,聽了都讓士大夫麵熱。

「那便不乾卿的事情了。」聖上輕笑了一聲,叫他寬心,「原不是什麼大事,張相同他並無怨仇,想來過幾日就會送人返鄉了。」

曾弘毅這才徹底確定了自己的猜想,笑著向皇帝請罪道:「原來聖上已經知曉了,原不需要臣來多嘴。」

如果皇帝不曾問他那男子的體貌特征,他或許還會覺得皇帝是瞧在太後的顏麵上有意遮掩,但現在卻無此等顧慮了。

民間傳聞天子身側有充當監管百官的耳目,皇帝知曉也不算什麼新奇的事情,張相大約早已私下同皇帝說明,因此也不見聖上加罪失職官員。

等送曾弘毅步出書房之後,江宜則才發現自己背上已然有涔涔汗意,被風一吹,覺出透心的寒涼。

他在禦前伺候的時間最長久,即便不當值,也不敢錯過聖上的一舉一動,可以說,雖然國朝不允許內侍乾政,但是聖上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是瞞著他的。

然而曾大學士口中的夫婦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皇帝少年禦極,更沒有可能到蜀地微服私訪,認識一對貧苦夫妻。

而張相這幾日覲見天子,也沒有說起府中奴婢做下的這些事。

他正站在書房外想著,突然聽見聖上喚了他一句,連忙折返回官家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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