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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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排駕坤寧殿、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走的消息很快就在內宮傳遍了。

皇帝這一陣子對嬪妃總是淡淡的,偶爾入內宮不是因為初一十五的規矩要宿在皇後宮中,就是去探視周才人所出的柔嘉公主和王昭容生下的延壽公主,如今突然到皇後宮中小坐,還是為了前朝的一些事情,實在是叫嬪妃們大失所望。

就連清寧殿裡頤養天年的張太後聽了,也有些不悅。

早年天子年幼無知,她也是當過幾年政的,即便如今還政於皇帝,也不妨礙她知道一些朝廷裡的事情。

偌大的一個帝國每日不知道要有多少事情等待著聖上裁斷,然而承平年月,皇帝就是再忙,還不至於忙到沒時間進後宮的程度。

若是聖上有嗣也就罷了,偏偏她這個兒子年近三十膝下仍無皇子,之前皇帝還知道要在這種事情上多留些心,偶爾召幸幾個嬪妃,或者冊封幾個嬪妃的養女,然而如今瞧著皇帝對此事竟是半點都不在意了,如今竟是長久不入後宮,獨宿在福寧殿了。

「七郎近來是怎麼了,」張太後拿著手中的花剪,有一搭無一搭地修掉牡丹叢中的雜亂枝葉,「我記得皇後預備獻上去的兩個女子也稱得上是清秀溫婉,可是今晨也瞧不見那兩個姑娘去福寧殿謝恩?」

皇後統共收養了四個養女,這兩個更得皇後的意一些,常常隨著皇後一道來清寧殿請安。

張太後十分喜愛牡丹,即便是寒冬臘月,清寧殿的花房裡也不會少了各色牡丹的爭奇鬥艷,蒔弄花草的內侍害怕炭氣傷了牡丹,隻通了地龍,殿宇常儲清水、香扇,將牡丹安置在離地兩尺的架子上供太後賞玩。

「許是近來前朝事忙,官家顧不上寵幸罷了,」宋嬤嬤跟隨在太後身後,恭敬地接過了太後手中的花剪,「官家心係蒼生,娘娘不該高興麼?」

「邊關又沒有大的戰事,就算是再忙,也不該冷落後宮許久。」

這種話誰能信呢,官家是皇帝,又不是個和尚,皇帝還沒有到七老八十那種該清心寡欲的年紀,怎麼能一點也不想燕好之事?

張太後想起近來的彤史,就算是舊日的嬪妃看膩了,幾位新被引薦的美人也不得聖意,雖然身為母親都不願意往不行的那方麵想兒子,但瞧一瞧總歸是有備無患的。

牡丹國色當前,都不能提起人玩賞的興致,她嘆了一口氣:「一會兒吩咐人往去太醫署去一趟,將皇帝近三個月的脈案拿過來教我看看。」

皇帝春秋正盛,諱醫忌疾也不成樣子,萬一有什麼端倪,現在調理也來得及。

宋嬤嬤被太後突如其來的念頭唬了一跳,旋即向太後笑著稟道:「哪有娘娘想的這麼嚴重,恕奴婢鬥膽說一句,皇後本來就不受陛下寵愛,調教出來的人恐怕也未必能將陛下服侍得妥帖。」

皇後自己都無法討得皇帝的喜歡,怎麼能知道聖上會寵愛哪種女子,月奴和卿卿都是民間選出來的良家女子,入宮不過數月皇後就安排她們在宮宴上露了臉,若得個滿堂彩也就罷了,偏偏教坊司的歌舞珠玉在前,官家留意不到她們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凡婆母,在兒子與兒媳之間總是更偏愛自己的兒子多些,她眉頭微蹙:「也是這麼個理,那兩個美人不過是中規中矩,勝在新鮮而已,皇帝又不是沒見過女子的毛頭小子,瞧不上就瞧不上罷。」

她為皇帝選的這兩個皇後,除了同樣出身簪纓世家,性子簡直是天差地別,一個太能吃醋嫉妒,失了皇後應有的體麵被廢,而另外一個卻又因為前車之鑒,對待皇帝過分循規蹈矩,呆板得沒有半點風情,連著她選出來的人也不討皇帝的歡心。

「論說起來這該是皇後的不是,陛下數月不召幸嬪妃,不見她張羅著選秀,反倒是操心起自家的兄弟納妾的事情來了。」張太後順著遊廊走回了內殿,「秦二郎也沒甚出息,那教坊司的舞姬能有多好,風口浪尖上還巴巴地向自己的妹子討要,沒得叫皇後難堪。」

昨夜宴席還未過半,張太後就借口乏累回宮了,後麵的事情也都是從身邊人處知道的,她身子一向硬朗康泰,隻是素日威嚴甚重,有她在那裡坐著,嬪妃們也不敢對皇帝有什麼獻媚討好的舉動,還不如自己早些回來歇息,叫這些小輩盡興一些。

「奴婢聽說這次的姑娘是教坊司的林教習新推選上來的人,確實有幾分出眾。」宋嬤嬤笑吟吟道:「就連官家也特意留下來問了幾句,賞賜了好些東西,今天那姑娘不願意去侍奉國舅,聽聞也是聖上允準的。」

「七郎對宮人一向仁厚,既然這女子並非心甘情願,他準了也是常理。」太後沉吟了片刻:「皇帝就沒再說些別的什麼?」

宋嬤嬤搖了搖頭:「官家與皇後尚有事情要說,就叫雲氏回去了,隻是官家後來又吩咐人賞賜了些糕餅釵環給雲氏,大約還是有幾分憐意的。」

有些事情禁不住細究,她原以為皇帝隻是為了有人彈劾國舅的事情與皇後置氣,現在看來也不盡然,皇帝有那麼兩分意思的人,轉手就被皇後賜給了別人,這或許隻是一樁巧合,但帝後之間情淡,沒什麼的事情也能多想出來什麼。

皇帝萬壽節必然是要留在坤寧殿中的,當晚要主動召幸旁的女子總是拂了皇後的顏麵,可惜皇後也是個不知道變通的,既然要大度,那索性就大度到底,該叫雲氏去伺候陛下才是,明知道自己準備好的養女被人比得黯淡無光,何苦還要強撐著拿出來一搏?

就算是秦二郎中意於這個女子,那也沒有臣與君爭的道理,官家顧著皇後的顏麵沒有直接召幸,皇後卻應允了自己兄長的要求,選了兩個被比下去的女子去侍奉君王,七郎是天子,最是心高氣傲,雖然不願意明說,但哪裡會願意在這種事情上受委屈。

「皇後才說要將雲氏賜下去,七郎愛惜顏麵,總不好立刻就抬舉人的。」

太後想了想,吩咐宋嬤嬤道:「你親自往教坊司去一趟,若她確實美貌非常,我過些日子做主就是了。」

皇後畢竟是她中意的,稍微等一段時日也算是全了皇後的顏麵了。

「這兩個冤家,一個比一個叫人頭疼。」太後歪在軟枕上嘆息了一句,「我是造了什麼孽,一把年紀還要替他們操心這些?」

要是皇帝如常一般寵幸六宮,她也懶待去管他是不是瞧中了一個身份低微的舞姬,誰叫這個兒子這麼讓她放心不下呢!

「官家畢竟是娘娘的孩子,」宋嬤嬤笑著寬解道:「就算是官家到了八十歲,娘娘一樣是要替聖上操心的。」

……

雲瀅是病著去坤寧殿的,等她回來之後,反而「病」得更厲害了。

林教習準了她幾日的病假,給她辟出一個單間好好休養,而後順理成章地讓之前備選的一個舞姬做了冬至宮宴的領舞。

外麵傳來幾聲悠揚的樂曲,大概是她們要在宴會上跳的霓裳羽衣曲,雲瀅獨自抱膝坐在床上,她閒得無聊,數著外麵的節拍,推算這是第幾步。

福寧殿差人送來的糕點悉數放在案幾上,她一口都沒有動過。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她能碰巧見到官家而留在宮中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少做幾次領舞換來不必出宮,她付出的代價已經算是很小了。

然而事情過去之後,再回想起來似乎又覺得有些窩心。

她明明就是可以做領舞的,可是隻為著自己不想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子做妾,便得一個人在這間屋子裡養病,等到什麼時候姑姑覺得她不那麼礙皇後的眼了,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姑姑說她不該忤逆皇後,在官家的麵前訴委屈,可雲瀅倒覺得,若說自己哪裡做的不對,也就是沒有皇後那樣的出身與尊榮罷了。

若是她出身高、爬的高,還會有這樣的委屈嗎?

林芳煙一貫是心疼她的,這屋子沒有地龍,便特意吩咐人給她攏了一盆炭暖一暖,省得剛發過汗又凍得更嚴重了。

那炭比不得皇後殿中的銀絲碳,雲瀅在床上歇了一會兒,便趿鞋下榻打開窗子透氣。

「阿瀅姐姐,你怎麼把窗子打開了?」

一個身穿淡粉色窄袖的歌姬提著食盒走進來,她見雲瀅站在窗前透氣,桌上的茶水糕點半點沒用過,連忙把她摁回了床榻,「你再這麼吹風下去,豈不是病得更厲害了嗎?」

雲瀅隻顧著想自己的事情,被她握住了手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窗前站了有一會兒,衣衫上已經沾染了寒氣。

「茗雪,你們不用排歌舞了嗎?」外麵的絲竹歌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停的,雲瀅見她拿來了一個食盒還有些驚訝:「是教習讓你來給我送飯的嗎?」

這個叫茗雪的歌女還不過九歲,平常隻是跟著姐姐們一道學習,還沒有入宴歌舞的機會。她小心翼翼地「嗯」了一聲,「教習說怕你過了病氣給大家,所以叫我來送午膳給你。」

在教坊司的歌舞伎中也是有排位的,誰歌唱的最好、舞跳的最美,說話也就最有底氣,阿瀅姐姐是領舞,又最受教習寵愛,大家自然而然也就有幾分敬著她、捧著她。

雲瀅受寵慣了,突然被教習這樣防備,茗雪有些害怕她會生氣,「阿瀅姐姐,你別難過,現在外麵天寒地凍,教習她也是謹慎,萬一宮宴上出了錯,大家都得挨罰。」

「教習這樣做是應當的,我為什麼要生氣?」

雲瀅看茗雪往長幾上放飯菜的時候眼睛時不時要瞥一眼旁邊精美的食盒,一時忍俊不禁,便主動掀開糕點盒的蓋子,拿了一塊棗泥酥遞給她,「小饞貓,你看能看出來這糕是什麼味嗎,想吃就拿呀!」

她並不意外姑姑會這樣做,跳舞又不能跳一輩子,教坊司裡的姑娘誰不盼著揀高枝,能被有權有勢的皇親貴族討要了去,雖說坤寧殿裡的事情不是教坊司這些女郎所能知道的,官家又額外賞賜了許多年節下的糕點,可她不能做國舅爺的妾室已經成了事實,總會有人說閒話的。

能在這裡清清靜靜地練功,比聽那起子人閒言碎語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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