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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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坐在皇帝下首的坐榻上,這麼一點小事無須刻意隱瞞,便吩咐內侍為天子斟一盞茶湯,大大方方道:「是昨夜為官家獻舞的姑娘,臣妾的兄長在宴上對這姑娘一見傾心,就央著臣妾將雲氏賜給他。」

「不過或許臣妾天生便不適合做牽紅線的月老,」皇後瞥了一眼地上的雲瀅,她倒是趕上了一個好時候,親手將茶盞遞與了聖上,「教官家見笑了。」

先帝在的時候就有朝中官員偶遇內宮女子後念念不忘,寫成詩詞在民間流傳甚廣,後來先帝玉成此事,還被傳成一段風流佳話。

雖然帝後之間夫妻恩義不深,但聖上對她這個皇後還算尊重,總不至於為了這樣一點小事落了她的顏麵。

對於大多數的宮人來說,能出宮嫁人確實是一樁好事,然而皇帝瞧著跪在地中間的女子那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總不像是心甘情願的,淡淡笑道,「魯國公府官高爵顯,又有皇後賜旨,你有什麼不情願的?」

天子的目光停留在昨夜獻舞的女子身上,跳舞的女子對於飲食的控製會比尋常宮人更嚴苛一些,即便是已經換了一身冬裝,月要身依舊不會顯得臃腫,她的手柔膩如玉,皓腕纖纖,若凝霜雪。隻是這麼美的一雙手現下卻十分不安地微微收攏,像是極為害怕一般。

雲瀅聽見皇後同聖上言笑,似乎是想將這一件事情揭過去,心中微感慌亂,她稍稍挺直了脊背,低著頭瞧向身前的一塊方磚,「國公府門第甚高,奴不敢高攀,隻求官家垂憐,奴願意一輩子留在宮中侍奉,不願出宮嫁人。」

她的聲音急切誠懇,並沒有半分作偽,甚至還帶了那麼一點哭過的沙啞,額頂的細碎頭發堪堪遮住磕出來的紅痕,雲瀅雖然沒有將頭完全抬起,但坐在上首的人也能瞧得出她麵上的憔悴。

雲瀅仿佛是下意識地去抓裙裳上的繡紋,那暗紅色的冬裙將女子的手襯托得愈發白皙,指節稍稍用力,在不經意間給人一種脆弱無助又不敢分說的意味。

聖上金口玉言,若是能得讓天子瞧見自己的狼狽,想來也會垂憐幾分,不會同意皇後將自己送出宮去。

可即便是能留在宮中,她在聖上麵前如此分說,恐怕已是得罪了皇後,日後在教坊司別說做領舞,就算是要再上場都難了。

就算能捱得過今日,那以後她在內廷之中又該如何自處?

「既非兩情相悅,此事還有何可議?」

皇帝微微蹙眉,他今日到坤寧殿來也不是因為下朝口渴想進來討盞茶吃的,本來昨夜帝後二人鬧得不歡而散,今日若非有事,皇帝也不願意踏足坤寧殿,「何況建鴻後宅甚多,回朝後又因為納妾之事遭了禦史台彈劾,皇後難道不知嗎?」

今日內侍奉來了許多關於秦氏的奏疏,若是這舞姬喜歡做國公府的妾室天子也不是不能成全,然而外臣倚仗身為外戚求娶並不心甘情願的內宮女子,這與強娶有何區別?

國舅被彈劾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因為女色之事還是頭一遭,時下風氣開放,莫說是男子納妾,就算是官員之間□□換妾也不足為奇,皇後麵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男子納妾原是常事,臣妾記得幾位禦史家中的外命婦也偶爾會提及家裡的中婦,這有何不妥?」

皇後回話的時候半垂眼眸,原本遞與天子的茶盞擱置在紫檀木的桌上,一開始杯中尚有裊裊茶霧,放到如今已經溫了,仍是半點沒動,「如今天下承平,臣子家中幾乎都蓄養了許多美人,這官家也是知道的。」

「建鴻在家中蓄養姬妾是臣子私事,朕也無意去管,但若罔顧禮法,私自狎妓時將人折磨致死,」聖上瞧向已經要起身請罪的皇後,示意她坐了回去,「皇後身為至親,理當申飭一番,如何還能助紂為虐?」

臣子偷著去秦樓楚館倒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可是明麵上這仍有礙禮法,大臣們可以擁有自己的家伎,出遊亦可召官妓,可是出入風月場所,始終是一件不體麵的事情,更不要說將人玩弄致死,還被禦史知道了。

聖上身邊的江都知得了天子吩咐,將手中拿著的幾本奏疏雙手呈給皇後,「這是今晨送到官家書房的奏折,陛下吩咐奴婢拿來給娘娘一觀。」

雲瀅有些驚愕地抬頭,她前世根本沒有接觸到帝後的機會,不過教習與二姐從未告訴過自己皇後兄長是否曾因為虐待女子而受到彈劾處置,想來應該是沒有這一遭的。

國舅爺在京城之中向來謹慎,隻有出調外任的時候才會有膽子做些滿足自己癖好的事情,直到她被葬到京郊,也沒有聽說國舅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了仕途。

是她將哪裡疏忽了嗎?

聖上不經意間對上她那一雙盛滿疑惑的眼眸,她哭得淚眼朦朧,但神情卻滿是不可置信,當傷心膽怯與懵懂疑惑同時出現在一張芙蓉麵上是,顯得滑稽可笑,又可愛可憐。

皇帝在內宮中雖然不喜歡宮人僭越直視,但這個小姑娘驟然得到了宮宴領舞的殊榮,又轉身被皇後賜給了外戚,一時的舉止失措也是難免的,如果這就要按大不敬來論處,實在是有些過了。

她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連忙將頭低了下去,柔軟的青絲遮擋了她的麵頰,讓人不自覺地想將她的臉龐抬起,再瞧一瞧那眉眼間動人的風情。

「你們先下去罷,」天子心下微動,隻是如今卻不是探究這個的時候,他的目光從雲瀅的身上收回,沉聲吩咐道:「朕同皇後有話要說。」

雲瀅來時為了凸顯一番病中的弱態,並沒有怎麼仔細梳妝,不過殿內的地龍燒得暖和,那如瓷肌膚上亦如勻過淡淡胭脂。

她無意窺視天子容顏,意識到自己的僭越後立刻又垂頭下去,隻是麵上的熱意更甚了些。

聖上的風姿,宮中女子私下也是議論過的,她宴上遙遙一見,隻知帝王威嚴,氣蓋蒼梧,而如今天子下朝之後僅著朱袍烏紗,與她相距不過數尺,再見時反而有才華秀拔、皎如日月之風。

教習一向偏愛她,很少會罰她跪過這麼久,劫後餘生,從地上起身的時候甚至差點因為腿軟又栽了下去,林芳煙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她的前麵,應了一聲諾,才帶她下去。

兩人回了教坊司的宮人居處後,林芳煙趁著那些舞姬都在練功,便把雲瀅叫到了自己房中說話。

她恨鐵不成鋼地擰了一下雲瀅的月要,低聲斥責她道:「阿瀅,你是活膩味了嗎,敢在皇後娘娘麵前說這種大不敬的話?」

方才在帝後麵前,林芳煙更多的是對她性命的擔憂,如今官家允了雲瀅繼續留在內宮,林芳煙稍稍放下了那顆替她擔驚受怕的心,之前的怒火就壓不住了。

「你要尋死,自己拿根繩子吊死就是了,何苦還要費這樣一番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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