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他輕輕吸氣:「你若覺得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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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散去之後, 緊隨而至的是徹骨的寒冷。

這冷仿佛是從骨髓裡滲出來的,凍得蘇曜齒間打顫。

可他醒不過來,昏睡中隻覺畫麵一轉, 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他的母親還在,卻被父皇拋之腦後。在他最初的記憶裡幾乎沒有什麼父皇的影子, 隻記得宮人們待他們都很刻薄,冬日裡缺衣少炭, 總是很冷。

這冷一陣甚過一陣,蘇曜在寒冷的宮道上兜兜轉轉,從子夜一直捱到天明。

顧燕時在第一縷陽光照進廂房的時候就醒了, 蘭月進來服侍她梳洗, 她第一句話就是:「陛下如何了?」

「好像沒什麼動靜。」蘭月望了眼正屋的方向, 「現下時辰還早,許是還沒醒吧。」

顧燕時點一點頭:「多睡一睡也好, 一會兒我去看看。」

語畢她催促宮女去取來衣裙,梳妝妥當草草吃了兩口早膳就出了廂房, 步入堂屋。

臥房的房門緊緊閉著,張慶生守在房門口,見她進來,躬了躬身:「太妃安。」

「公公。」顧燕時頷首, 睇了眼他背後緊闔的門,「陛下如何了?可方便進去?」

張慶生低著頭:「約是不太方便,太妃還是……」

話沒說完,房門吱呀一響,陳賓走了出來。

陳賓看了看她, 一喟:「太妃請進來吧。」

「好……」顧燕時應聲,打量著陳賓的臉色, 心下已驚意蔓延。

才一夜而已,陳賓看起來竟蒼老了許多,好似兩鬢都多了些許灰白。

顧燕時見狀隻怕蘇曜情形不好,跟著他走進屋中,抬眼一看,呼吸就不自禁地屏住。

蘇曜側躺在床上,身子緊緊蜷縮,麵上毫無血色。薄唇雖不紫了,卻蒼白得像覆了一層霜。

他渾身顫抖不住,雙眸仍緊闔著,不知是身陷在什麼夢境中,他呢喃自語不斷。

顧燕時心驚肉跳,駐足盯著他,很快聽到兩個熟悉的字:「母妃……」

她好似一下子還了魂,箭步上前蹲到床邊,手伸出去,卻連碰他一下也不敢,不安地望向陳賓:「怎會這樣?」

「毒性太強。」陳賓垂眸,「不知能不能撐得過。」

他說著搖一搖頭,回身折向茶榻:「陛下喊太妃喊了一夜……太妃陪一陪他吧。」

顧燕時羽睫一顫,看向蘇曜,難受得說不出話。

「母妃……」蘇曜在風雪中渾渾噩噩地跟著一道怨惱的倩影走了許久,終於走到一方小院前。

他抬起眼睛看了半晌,認出是靈犀館。

院門關著,他遲疑了一下,抬手去推。

所幸門沒有鎖,伴著輕輕一響,就推開了。

他跟了許久的那道倩影就在院子裡,背對著他,頭也不回。

他心下惶然,怕極了她還會走。

他於是變得小心翼翼,心下有千言萬語想說,過了半晌,卻隻說出一句:「別生氣了。」

她不理他。

「母妃。」他提步走向她,走到近前,視線從她肩頭越過去,看到她手裡抓著一把瓷燒的小貓。

這東西十分眼熟,蘇曜一滯,她轉過身。

一雙剪水雙瞳迎著他的視線望過來,她抓著那把小貓,麵上一片嘲弄:「誰在意你的這些東西。」

蘇曜猛地意識到什麼,驚退半步:「別……」

這是他曾經擔心過的場景。他不知她肯不肯收下這份賠罪禮,忍不住地想,她會不會索性摔了它們?

下一瞬,她將手上的東西狠狠向地上砸去。

脆響乍起,碎瓷迸了一地。

他閉上眼睛。

可她的聲音毫不留情地響起來:「你逼我收下他們有什麼用?傷人的事情,你做都做了。」

蘇曜聽得窒息。

他覺得詭異,不知自己深埋心底的擔憂為何會被這樣一字不差地說出來,讓他無處遁形。

她還在繼續說著:「你這樣的人,怎麼配讓別人待你好啊。」

「你若孤獨終老,必是自作自受的。」

說罷,她笑了一聲,輕蔑已極。

「不……」他連連搖頭,「我錯了,母妃……」

「……我在。」顧燕時手足無措,邊拽他的被子邊輕問,「做噩夢了?」

她不知他能不能聽見,這句話問得好似自言自語。

立在院中的蘇曜睜開眼,隻見麵前的「顧燕時」變得古怪。

她仍是那副冷淡嘲弄的神色,說出的話卻變得溫柔起來。

顧燕時使了下力氣,終於將他的被子拽開一塊,手便探進去,扌莫索著抓住他的手:「我在呢,你夢到什麼了?」

蘇曜早已冷如寒冰的手倏爾一暖。

他怔怔地抬起手,茫然端詳,明明什麼也沒有,但偏能感受到一股柔軟的暖意。

「怎麼這麼冷……」顧燕時秀眉微蹙,遂轉過臉,「陳大夫,能餵他喝些溫水麼?」

陳賓搖頭:「現下暫不可。」

蘇曜滯住。

陳大夫?陳賓?

他依稀想起了什麼。

再抬眼時,麵前的那個「她」已不見了。

可他的手還暖著,有股力量緊緊地攥了攥,他又聽到她的聲音:「你忍一忍啊……」

蘇曜孤零零地立在院中,聽著這個聲音,想找到他:「母妃?」

「我在。」

他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心下焦灼,急切地四處張望:「顧……顧燕時。」

顧燕時啞然。

她從未被他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過,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別叫了,在呢。」

她垂眸想想,感覺他這像是夢魘,再度轉頭與陳賓打商量:「陳大夫,若他一時沒什麼大礙,您可否暫且回避?」

陳賓掃了她一眼,就一語不發地往外走去。

蘇曜並非「沒什麼大礙」,隻是他一時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這小太妃若能讓他舒服些,也好。

顧燕時說完那句話臉頰就熱了,低頭靜等著陳賓出去,直等聽到關門聲才鬆了口氣。

她看看蘇曜,踩掉繡鞋,鼓起勇氣上了床,鑽進被子,然後抱住了他。

他真的好冷。

其實屋裡炭火很足,他身上還壓了兩床被子,她不懂他怎麼能冷成這樣。

「你難受是不是?」她輕聲問。

蘇曜抬眸張望四方,餘光中人影驟現,他猛地低下頭。

她不知何時又出現在眼前,伸臂抱著他,仰著頭問。

他怔了怔,心下欣喜,乾巴巴道:「還好……」

「你能聽到呀?」她聲音中有了笑,繼而安靜了一瞬。

良久,又說:「你要好起來啊。」

他無聲了半晌。

「嗯。」

立在院中的蘇曜再度抬起了眼睛。

望著昏暗的天色,他忽而意識到這應是一場夢。他想醒過來,迫著自己一分分地提起神,很快,一陣頭疼席卷而過。

他吸著涼氣皺眉,神思一鬆,就又要墜回夢境。

他不甘心,緩了一緩,再度竭力轉醒。

不知費了多少工夫,他幾乎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用盡了,眼皮終於短暫地抬了一下。

顧燕時正盯著他發呆,見狀驚坐起身:「陛下?!」

蘇曜身心俱疲,雖聽到了她的話,卻過了許久才應:「嗯。」

一字而已,他轉瞬覺得身邊驀然一空。

顧燕時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陳大夫!」她既想喊又怕吵到他,聲音在一個「陳」字之後陡然壓低,推門的聲音也輕下來。

「怎麼了?」蘇曜聽到陳賓驚問。

又聽她說:「好像……好像醒了。」

接著,便又是腳步匆匆。

他耳聞她折回床邊,心下一哂,就竭盡力氣又想睜眼。

陳賓伸手在他腕上一叩,沉吟些許,連聲感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陛下別急,多歇一歇。」

好。

他心底應著,但省下了這份力氣,用來喚她:「母妃。」

「在的在的。」顧燕時連聲應著,坐回床邊,臉上的喜色遮掩不住,「你別喊啦,我在這裡陪著你。」

說著她又往被子裡一探,他感覺一隻柔軟的小手攥過來,想反手握住,可實在沒什麼力氣。

蘇曜前後緩了足有兩刻氣力才恢復了些,他再度嘗試著緩緩睜眼,一時隻覺陽光刺目。

一張笑臉很快撞入視線:「可好些了?」

他盯了她兩息,笑了一下:「我不是說了,母妃不要進來?」

「陳大夫讓我來的呀。」顧燕時仍舊禁不住地唇角上揚,頓了頓,又道,「你醒了就好,管這些閒事做什麼。」

她說著,又攥了攥他的手。他手上的溫度好似恢復了些,雖依舊很冷,但已不那麼嚇人。

蘇曜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他好像第一次見到有人會因他大病初愈這樣高興。

顧燕時見他怔神,不知他在想什麼,隻道是剛醒的惺忪,溫聲問他:「可有什麼不適麼?陳大夫在呢。」繼而又轉身問陳賓,「現在可能喝水了?」

「能了。」陳賓點一點頭,「也可吃些清淡的東西。」

她聞言轉回臉:「我去給你傳膳來吧!」

語畢她就要起身,手卻被他反握住。

「……別走。」他一時又想起了夢裡的無助,頓了頓,輕道,「不餓。」

「那就晚些再吃?」她說。

他嗯了聲,揚音:「張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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