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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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一片慈愛地笑看皇帝:「今日不是一般日子,既是年初一,也是你昭文元年的第一日,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該好好賀你。」

她邊說邊舉起酒盞,眾太妃太嬪們聞言會意,亦執盞。

蘇曜也端起酒。太後斂去三分笑意:「你自幼讀書勤勉,日後也當勤政,為我大寧再開創一片太平盛世。」

蘇曜垂眸:「母後教導的是。」

遙遙舉杯之後,眾人一飲而盡。

蘇曜放下酒盞,笑道:「難得一聚,又是過年。朕想母後與諸位母妃不免要玩些什麼助興,特意備了些薄禮,以作彩頭。」

他說這話時眼簾都沒抬一下,但顧燕時不知為何,覺得有一股寒氣逼了過來。

太後倒很高興:「還是你知道哀家。不錯,哀家在宮裡久了,瞧慣了這些歌舞,也覺得沒趣。來來來——」她邊說邊招呼近前的幾位太妃,「你們都想一想,咱們玩些什麼。哀家可聽說昨日含元殿裡熱鬧得很。」

太妃們含笑相望,一時卻也沒什麼思路。蘇曜想想,淡笑道:「昨日在含元殿,是朕與宗親們行酒令,但舞刀弄劍,母後與諸位母妃恐怕玩不來。不如……」他語中一頓,「換做飛花令?」

「好。」太後爽快答應。

這主意著實合她心意。嬪妃們長日無聊,多會讀些詩詞解悶,玩飛花令誰也不會露怯。

過年助興,正要這種誰也不會露怯的玩法才好,以免不歡而散。

太後即道:「既是飛花令,咱們就以花字為始,一會兒在換別的。至於這勝負……」她略作忖度,「去取簽籌來。答出即得一簽,答不出扣去一簽。皇帝備了多少份彩頭?」

蘇曜頷首:「不多,就三份。」

「那就簽籌前三名者為勝。」太後說著,一指身邊的皇貴太妃,「自你為始吧,哀家殿後。」

皇貴太妃點一點頭:「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顧燕時死死低著頭,搜腸刮肚地思索起了帶「花」字的詩文。

她讀詩讀得不多,偶爾觸景生情能念上幾句,特意去想某一個字卻不易想出。

蘇曜在下一位接口前,再度開口:「彩頭既是朕備的,朕便不玩了,給諸位母妃做個外援。若遇上達不出的時候,可讓朕來接,簽籌不扣不減。隻是朕自己也要賺些東西,可以吧?」

坐在皇貴太妃身邊的那位溫貴太妃以頭發半白,聽言含笑:「自幼不見陛下有這些鬼點子,長大了卻會玩。先說明白,都要什麼?我們都是一把年紀地人了,不能讓你誆得傾家盪產。」

一派附和地笑音中,蘇曜頷首:「溫母妃若讓朕幫忙,朕就要溫母妃果碟裡那串葡萄。」

溫貴太妃一聽,大方擺手:「葡萄都是你的,你接。」

蘇曜點頭:「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上麵這些,顧燕時一概沒聽進去。她緊張地努力想著,終於想到: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想到了,她就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在心裡一遍遍地念。

然而過了七八人,她就聽到了這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顧燕時小臉一垮,趕忙想下一句。

有花字的詩詞其實極多,無奈先帝的嬪妃也多,她能想到的旁人也能想到。轉眼間二三十句說下來,已越說越是生僻。

眼看還有三四人就到這裡,顧燕時終於想起一句「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她自問這句已不太常用,不料輪到齊太嬪時,齊太嬪張口就是:「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正欲開口的顧燕時卡了殼,心砰砰跳著竭力再想,可越想越想不出。

蘇曜遙望著她,靜看她的身姿僵硬,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

太後淡然不言,皇貴太妃卻未察覺,笑道:「看來靜太嬪……」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皇帝聲音清朗,抑揚頓挫。

太後眸中的淩光在他麵上一劃而過。

「春宵一刻值千金」。

這句詩出現在這樣盡是長輩的場合裡,許多人的神色一時都不太自然。

可是,終究也沒人能說什麼。

因為蘇軾這首詩原是實實在在贊頌春夜的,沿用到旁的意思上是後世的事情。總也不能因為有所沿用,就說這句詩不好。

顧燕時怔住。

適才的走神讓她並不知蘇曜為何幫她,但不待她反應,便聞他又說:「方才朕進來的時候,看到靜母妃案頭好像有碟點心,朕這裡沒有。」

他邊說,邊從容不迫地遞給宦官一個空碟子:「酥皮的,朕想吃。」

宦官端著盤子,立刻向她行來。顧燕時頭皮發麻,盯著點心說不出話。

她好怕旁人看出不同尋常的端倪。

齊太嬪比她自如多了,笑道:「我是看靜太嬪年紀小,饞這口東西,才讓人做給她,陛下眼睛倒尖。」

蘇曜已執起筷子,很認真地在等這塊點心,聞言笑道:「齊母妃偏心,朕可是晚輩,都討不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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