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問〔她在正話反說地探問,而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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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字聽得蘇曜眉心跳了一跳,他一語不發地看著麵前端起架子的小母妃。

顧燕時卻不看他,低眉斂目地行至側旁落座,坐定就開始調弦,好似嫣太嬪不存在,他也不存在。

嗯?小母妃生氣了?

蘇曜的目光在她麵上一轉,落到嫣太嬪身上,神色就淡下去:「何事?」

顧燕時調弦的手頓了頓,細品這過分的簡練。

嫣太嬪卻好似未察覺任何不快,大方地含笑:「聽聞陛下近來喜歡聽靜妹妹的琵琶,我想單聽琵琶怕也無趣,便與她一道過來,可合著琵琶唱上一曲。」

這話說得顧燕時目瞪口呆!

唱曲之事嫣太嬪沒跟她提過,更沒問過她願不願意為她彈奏,竟就這樣理所當然地說到了皇帝跟前?她怎的這樣自來熟!

更要緊的是,若是為嫣太嬪唱曲伴奏,她就沒辦法「偷奸耍滑」地快些彈了。

還債要緊。

顧燕時回想了一下適才察覺的那份厭煩,低眉順眼地立起身:「適宜唱的曲子我不大會彈。陛下若要聽嫣太嬪唱曲,我便先回去了。」

語畢她頷一頷首,作勢要走。

蘇曜啟唇:「靜母妃留步。」

話未說完,他的目光已轉向嫣太嬪。頃刻之間,冷意畢現:「嫣母妃自重。」

「我……」嫣太嬪仍自蘊著笑,卻在與蘇曜對視的瞬間,千言萬語都被卡住。

他眼中的森意不做掩飾,看起來直能殺人。

嫣太嬪僵住,原本熟稔於心的調笑之語說不出半個字。笑容強撐了兩息,也潰不成軍。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自維持最後半分從容:「陛下不想聽……便算了。」

蘇曜垂眸,冷意淡去,修長的十指將奏章翻了一頁:「母妃自便。」

這句「自便」風輕雲淡,好似她願意唱也隨她。可嫣太嬪終是不敢了,立在那裡滯了滯,匆匆離開。

在她轉身的剎那,顧燕時覺得麵上被狠狠剜了一眼。她隻做不覺,眨一眨眼,兀自落座回去。

琴弦撥響,在內殿之中泠泠盪漾。她如昨日一般使著小聰明,更多的心思卻轉在了嫣太嬪身上。

她看得出,蘇曜對嫣太嬪頗為厭惡。也可知曉,並非對每一位太妃太嬪都像對她這樣。

前兩日漸生的一些猜測在顧燕時心底慢慢變得清晰,她時而安靜地望他一眼,卷翹的羽睫顫了一顫,又低下去。

這怎麼好呢?

她自知這樣的事是不對的,可鬼使神差之間,腦海裡卻晃過蘭月說的話:「九重宮闕,果然還是陛下的心意最要緊了。」

蘭月還慨嘆過:「姑娘若是晚半載進宮就好了……給陛下當妃嬪遠好過服侍先帝。」」

這些話像魔咒,糾纏在腦海裡,驅也驅不散,令她心亂如麻。幾分僥幸被撕扯出來,讓她生出要鋌而走險的念頭。

「靜母妃?」

「靜母妃。」

恍惚裡,兩聲喚聽得並不真切。顧燕時猛地回神,手驀然按住琴弦。

「怎麼了?」琴音輒止,她望向他,心底慌亂。

蘇曜正從禦案前起身,不多過問她的情緒,悠然輕笑:「該用膳了。」

一上午竟就這樣過去了。

顧燕時匆忙起身,將琵琶交給宮人,低頭隨他往寢殿走。

邁過門檻時,她輕輕問了聲:「多少首?」

「嗯?」蘇曜回眸。

「晌午彈了多少首。」她又道。

他抿唇:「五十六首。」

顧燕時低著頭,沒再說話。

蘇曜信步走向膳桌,不急著坐,雙手撐著桌麵,笑吟吟望著她:「母妃最好能想些別的法子還債才好。否則——」他語調拉長,「這利息不等人啊。」

顧燕時纖瘦的肩頭禁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他這樣的神情,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在她去教坊求那叫江德陽的老太監的時候,江德陽也是這樣的神情。隻是蘇曜才剛到弱冠之年,又生得俊美無儔,便讓她沒有那麼反胃罷了。

這是如出一轍的,看獵物般的欲念。

顧燕時垂眸行至桌邊,安靜落座。蘇曜好似也無所謂她是否作答,低笑一聲,便也坐下。

一頓飯用得沉默之至,顧燕時盡量不抬眼看他,隻盯著近處的幾道菜吃,卻仍能明晰地感覺到他的視線在她麵上劃來掃去,愈發地不做遮掩。

她無聲地吃菜,麵上波瀾不驚,心下驚意難平。

她心裡知道,人在宮裡卻不懂得順應九五之尊的心意,是很傻的。

況且在這樣的步步相逼之下,怕也並沒有什麼她不順應的餘地。

——難不成等利息滾到一萬兩,她真要交出太嬪的位子出宮去麼?

到時她能去哪兒?

牢中的父親又當怎麼辦?

放下筷子的時候,她終於看了蘇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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