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周自方喜歡小孩。
但我自從第一次懷孕流產以後，醫生就斷定以我的身體狀況來說很難懷孕，建議我好好修養。
那時，公司已經上市並且取得很不錯的收益。
於是我從公司一線退下來，在家休養備孕。
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我們沖破了世俗的刻板印象，就會相愛一輩子。
可不過短短七年而已，這個曾經說愛我的男人，就已經變心了。
3
因為腦子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直到快天亮時，我才勉強入睡。
醒來時，周自方早就不在了。
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他對我用的借口依舊是加班。
可我剛剛打電話到公司問過了。
他明明一下班就走了，連同夏韻一起，兩人坐上了同一輛車，開向一間酒店。
難道他真的那麼急不可耐嗎？
哪怕他們昨晚才見過。
哪怕夏韻已經懷孕了。
我內心對他失望至極。
其實他的借口很拙劣，隻要我一問就能發現破綻，卻被騙了那麼久。
4
周自方回來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客廳的燈還亮著，照出他眼底的幾分疑惑。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小夜貓。」
他來到我身邊，將我擁進懷裡，寵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
我麵前散落了一張照片，是今天拍的。
照片上，昏暗的燈光下，他跟夏韻在地下車庫深情擁口勿。
他看見照片，臉色劇變。
「你出軌了，是嗎？」
「其實昨晚夏韻根本沒去見什麼人，而是跟你開房去了對吧。」
我垂眸望向他，眼淚不受控製地砸下來：
「周自方，你真髒啊。」
「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有想起過我嗎？」
可我的一聲聲詰問沒有換來周自方的愧疚。
他反而徹底撕下在我麵前偽裝的麵具。
「是，我出軌了！那又怎樣？」
「這麼多年我對著你早就膩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整日不修邊幅的樣子。」
「你能給我什麼？這麼多年，還不是靠我養著你！我想要一個孩子，可這麼多年了，你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
「我在外麵拚命打拚掙錢，喝酒應酬給人當孫子，你卻連這個簡單的願望都不能滿足我！」
「她比你溫柔，比你年輕，比你體貼，比你更懂我，我隻是找了一個更好的選擇，我有什麼錯！」
「小韻現在已經懷孕了，她給了我一個孩子，我會把她的孩子接回來，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
他歇斯底裡地發泄自己不滿，徹底展露出真實的自己。
可我卻愣住了。
我沒想到他內心是這樣想的。
這些年來因為備孕，我吃了各種各樣的藥物偏方，臉色蠟黃頭發枯燥。
我變成這樣，難道不也是因為他嗎？
可到頭來，他反倒開始嫌棄我配不上他。
婚前，我也是有大好事業的。
這些年，如果不是為了滿足他想要孩子的願望，我也會跟他一樣，在職場叱吒風雲，更不會在事業的上升期離職。
他此刻尖酸刻薄的嘴臉讓我覺得十分陌生。
「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怎麼沒的了嗎，我變成現在這樣，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
周自方呆滯半晌。
他想起來了，我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
卻因為他母親沒有了。
我第一次懷孕是在冬天，那時我們的事業剛起步，還沒有能力買房子，隻能跟周自方的父母住在一起。
我知道老太太很不喜歡我，因此在家的時候，我會刻意避開她，她在客廳，我就躲到房間裡，盡量不正麵碰上。
可我還是沒能逃過她的刁難。
剛懷孕的時候，我的妊娠反應很大，動不動就上吐下瀉，食欲不振，周自方讓我回家好好休息，可老太太看見我躺在床上，卻破口大罵：「你這個懶女人，天天吃我兒子的，用我兒子的，懷個孕就不上班了，不知道還以為你懷的是金子呢，這麼嬌氣！」
她將一條內褲扔到我身上：「還不快去把自方的內褲洗了，一天天啥也不乾就知道休息！隻能用冷水不能用熱水啊，熱水多貴啊！聽見沒有！」
妊娠反應讓我極度不舒服，可拗不過婆婆在床邊永無止境的叨叨，最終我妥協了，拖著虛弱的身子去了衛生間洗內褲，婆婆還跟在我身邊盯著我，確保我用的是冷水。
零下十幾度，冷水冰得刺骨。
洗了沒幾分鍾，我意識逐漸模糊，身下流出一灘血，然後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裡。
我的孩子就那樣沒了，他甚至還不到兩個月。
周自方自知理虧，被我堵得啞然，半晌才憋出一句：「簡直不可理喻！」
他摔門而出，留下我一個人麵對滿室狼藉。
周自方離開後，不久，手機響了，是夏韻發來的消息。
她發來一張周自方喝醉了，靠在她懷裡的照片。
燈光昏暗，氣氛旖旎。
【姐，我們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周哥現在喜歡的人是我，他想要一個孩子，你給不了他，但我可以，我現在已經懷孕了。】
【早點放手吧，這樣對我們都好，說不定周哥看在你這麼爽快的份上還會給你多點贍養費呢。】
緊接著，她又發過來一長串照片。
都是她跟周自方在一起時拍的照片，每張都標注了日期。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他說公司有業務，需要出國。
實際上是在跟夏韻在馬爾代夫度假。
我的生日，他說要去接客戶。
實際上是跟陪夏韻去了遊樂園。
就連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一套護膚品，也是給夏韻買禮物時的買一贈一。
怪不得去年生日，他送給我的包，小票是真的，包卻是假的。
我當時還以為他是被人騙了，沒忍心告訴他。
原來包和小票都是真的，隻是給了我假的那一個。
5、
我看著屏幕上的消息，內心逐漸變冷。
這麼多年，我竟然養出了一頭白眼狼。
夏韻是我表妹，也算是我跟周自方資助的學生。
當初夏韻考上大學，可姑媽家裡窮，夏韻還有個在讀高中的弟弟。
家裡隻能供一個人上大學。
姑媽想勸夏韻放棄讀大學的機會，把它讓給弟弟。
她說：「小韻，你是女孩子，學歷不重要，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可是你弟弟不一樣，他是男孩子，要是念不了大學，他就沒有學歷，他這一輩子就毀了，你忍心嗎，他可是你親弟弟啊！」
說是勸，其實是變相地讓她放棄上學的機會，去打工養家。
當時，姑媽就連相親對象都給夏韻找好了，就等年紀一到立即領證，然後進廠打工
夏韻拚命反抗，換來的結果卻是被姑父姑母軟禁在家裡。
她好不容易抓住機會逃出來，第一時間來到我跟周自方麵前求我們。
「表姐，求你幫幫我！求你幫我上大學，我以後會報答你的！」
當時她跪在地上不斷朝我磕頭。
我仿佛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
因為我的原生家庭也跟夏韻一樣，重男輕女，當初，我父母也是用這個理由讓我放棄上大學的機會。
我心軟答應了她。
即使那時候我跟周自方剛創業，手上的流動資金幾乎為零，也還是艱難地勻出一部分來給她交學費。
直到現在我都記得，當時夏韻眼裡求學的渴望，這也是我幫她的初心。
大三的時候，夏韻懷孕了，這事沒瞞住，被姑媽知道了。
她原本為夏韻找了許多相親對象，就等著夏韻大學一畢業就將她嫁出去換彩禮，好給她弟弟存錢買房。
可那些人知道夏韻懷孕之後，都對她唯恐避之不及。
姑媽有限的人脈找不到更優質的資源，於是她找上了我：
「棠溪啊，小韻好歹是你表妹，你就幫幫她吧，她未婚先孕，要是不嫁人，後半生帶著孩子該怎麼生活啊！」
我原本是不答應的。
我知道夏韻在家裡的處境有多艱難，也曾勸過她打掉孩子，找份工作好好生活。
可她卻死活不答應，還倔強地跟我說我不懂她的愛情。
我怕姑媽狗急跳牆，強迫夏韻嫁人，隻能硬著頭皮找。
好不容易找到幾個願意的相親對象，可夏韻卻連見一麵都不願意。
我以為她是心性高，在跟家裡反抗，起初還很欣賞她。
後來我不忍心，便讓周自方給夏韻安排個清閒的職位，好讓她能遠離家人。
因此夏韻做了周自方的秘書。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丈夫的。
她嘴裡冠冕堂皇的愛情就是出軌別人的丈夫。
6、
周自方離開後的一個星期，我把自己關在家裡，研究菜譜。
沒人知道，其實我最初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營養師。
隻是這些年為了周自方放棄了。
姑媽又來找我了。
一進門，她就拉著我的手，「棠溪，姑媽知道小韻錯了，姑媽會教訓她。」
「可她現在懷孕了，她年紀這麼小，以後怎麼辦呀。」
「姑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求求你把小方讓給她吧，反正你還年輕，又有能力，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人的，可小韻不一樣，她要是不能跟小方結婚，她這一輩子就毀了！」
說著，年過半百的老人就要在我麵前跪下來。
他們都想要我讓步。
可沒人告訴過她們麼？
錯的人才需要讓步。
我將姑媽扶起來：「姑媽你放心，我會放手。」
姑媽皺巴巴的臉上老淚縱橫，「我就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
送走姑媽以後，沒人的地方，我揚起一抹笑——
垃圾我當然會放手。
隻不過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