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第六百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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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宓茶感慨一聲,鬆開了沈芙嘉的手,往桂樹走去,「既然這樣,那我趕緊把它吸收回來。」

「噯!」沈芙嘉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宓茶回眸時,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什麼,隻能幽怨委屈地盯著她看。

壞人,老是捉弄她。

宓茶笑了起來,「好嘛,我說著玩的。」

沈芙嘉哼了一聲,鬆開了她的手,又被宓茶拉起,在靈池邊坐下。

「你渴了嗎,」她將剛剛打好的水倒了一點給她,「喝點水吧。」

沈芙嘉接過杯子,喝之前問:「你剛剛在裡麵洗澡了嗎?」

「才沒有呢!」宓茶挑眉,「就算洗了,靈泉也有自淨功能,比自來水乾淨多了。」

沈芙嘉笑了笑,「我知道。」

她和宓茶並排坐著,戳飲著泉水,聽涼涼秋風和外麵熙攘的人聲。

又是一年中秋,宓茶抱著膝蓋,望著天上的月亮,開口問道,「外麵,還好嗎。」

沈芙嘉舒展了雙腿,「你把一切都布置了,怎麼能不好。」

她抬手,挽起被秋風撫的發絲,輕聲道,「兩年…再過兩年吧,後年的中秋,我便能幫你在廚房打下手了。」

宓茶莞爾,「我沒有催你的意思,若你喜歡首相的工作,盡管接著做,不要為了我放棄它。」

沈芙嘉是天生的政治家,她合該站在那個高度,唯有那裡才有她愛看景色和春秋。

沈芙嘉搖了搖頭,「沒有你在,那座王宮太過冷清,我不想一個人待在裡麵。」

宓茶歉意地笑道,「是我太任性了,不由分說地甩給你那麼多工作。」

沈芙嘉目光微垂,她沒有說沒關係,而是沉默了下來,有什麼事似乎難以開口。

宓茶疑惑地望著她,在濃鬱的桂花香氣下,沈芙嘉終於鼓起了勇氣,看向宓茶,「茶茶…你怨我麼?」

「什麼?」

「怨我強迫你坐上王位,接手了這個破破爛爛的國家……」

到了最後,她們都心知肚明,那些沈芙嘉恐懼暴露出來的秘密,很早就被宓茶知曉。

前年年初,在百裡族改革穩定後,她曾希望宓茶能夠回到王宮,卻又一次遭到了宓茶的拒絕。

彼時宓茶對她說:「嘉嘉,我此沾染的血腥比你、比任何人都要多。」

「那麼多條命,不是一句抱歉就過去的。」她立於百裡穀的女神殿前,垂眸道,「坐診看病,這既是我兒時的夢想,也是我唯一能夠贖罪的方式。」

她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沈芙嘉再也無話可說。

她終是想起了柳淩蔭那句話——「推宓茶上位,是不是我們做錯了……」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在離開王宮後,宓茶確實過得更開心了。

如果當一個坐鎮牧師就是她這輩子的夢想,那她如何忍心阻攔呢……

指尖一暖,沈芙嘉回頭,就見宓茶的臉龐近在眼前。

她壓著她的手,傾身過來,對她說:「嘉嘉,有些遺憾沒有辦法彌補,可站在我的立場,不僅是我,整個百裡族都該感激你和鬱姨。」

改革者是宓茶,可給了宓茶改革機會、給了百裡族從小小的山穀裡走出來的機會的,是沈芙嘉。

若沒有她,如今的百裡一族還龜縮在堯北一隅,在腐敗的堯國政府、虎視眈眈的北清各國之間艱難周旋。

新生,必須建立在死亡之上。

可從前的她隻知生,不知死。若非沈芙嘉和鬱思燕,她和百裡族將永遠在這狹小的穀內兜兜轉轉,耗盡一生。

她不會忘記因為自己而流逝的生命,也不會抗拒由死亡帶來的新生,生死輪回,這才有了生生不息,發展進化。

沈芙嘉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你真的、真的一點兒都不怪我?」

在她看來,宓茶鬱鬱寡歡、背負上了諸多人命都是她的緣故,她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怨她。

宓茶拉著沈芙嘉的左手貼上了自己的心口,她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的、溫柔地注視著她,讓她自己感受她的心跳。

沈芙嘉閉了閉眼,緊緊摟著了宓茶的月要。

「茶茶……」她埋在她頸間,澀然道,「我不想和你分開,一天都不想……沒有了你在,所有事情都變得乏味無聊。」

宓茶一愣,「你不喜歡現在的工作麼?」

沈芙嘉在她懷裡搖頭。

她不喜歡,權勢於她,根本沒有宓茶重要。

宓茶抿了抿唇,腦中忽而回想起了嚴煦方才的話。

片刻,她回抱住她,在沈芙嘉的耳邊輕輕道,「那就回來吧。」

沈芙嘉猛地抬頭,盯向宓茶,「你說什麼?」

「那就回來吧。」宓茶對她說,「把事情交給可以交給的人,嘉嘉,回來吧。」

沈芙嘉呼吸一滯,眸中展露出無盡的喜悅,「現在嗎?」

「嗯,現在。」宓茶抬手,撫上她鬢角的碎發,自沈芙嘉的眼尾看見了兩絲細紋。

「抱歉,是我對你太苛求了,這本不是你該承擔的責任。」

月滿則虧,沒有人可以做到盡善盡美,可佳節美景卻如曇花一現,稍縱即逝。

「嘉嘉,回來吧。」她對著沈芙嘉道,「你我的使命已然完成,往後的,就交給下一代吧。」

回來吧,在這最圓滿的時候回來吧,已是月亮最圓滿的時候了。

……

冥界·南域南極

莫桑已在栳辛鬼池前等候多時了,從白日到深夜,終於,它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點小小的人影。

來人裹著一身麻布似的鬥篷,手裡持著一根法杖,不疾不徐地朝著莫桑走來。

和早早來此的莫桑相比,她的態度著實敷衍,一點點、慢慢吞吞地走著,好半晌才優哉遊哉地晃到莫桑了麵前。

來人摘掉了鬆鬆垮垮的兜帽,露出一張人類的臉來。

正是陸鴛。

「哊,好久不見。」她扯掉了鬥篷的兜帽,被遠處的火光吸引,先越過莫桑,望了眼它身後的巨大火池,接著才仰頭看向它,「這就是你說的試煉?」

莫桑已然習慣了她的磨蹭,它側身退去一邊,讓出了身後那一灘金紅流動的熔岩火池,對陸鴛道,「栳辛道,二十年開啟一次,入口便是這片栳辛鬼池。」

「鬼池?」陸鴛的目光再度落到那片汩汩冒泡的岩漿池上,「這鬼字是用來形容池子的恐怖,還是和鬼傘菇的鬼一個意思?」

莫桑看向她,「您希望是哪個意思?」

陸鴛扌莫了扌莫下巴,既然真正的歷練場所裡都沒有加入「鬼」字,那大概不是用來形容恐怖的。

栳辛鬼池二十年出現一次,一個月後就消失,這種模式倒是和鬼傘很像。

不過,要是真的是用來突顯恐怖的,倒也挺有意思。

「這栳辛道就真的那麼可怕?」她問莫桑。

莫桑頷首,它沒有拿大數據出來嚇唬陸鴛,隻是道,「我所認識的百裡穀諸位長老中,隻有決縭在地級下階時通過了這條栳辛道,除此再無一人,當年地級上階的穀嶽銘也鎩羽而歸,此後再沒有來過一次。」

陸鴛眉梢一挑。

「妖魁呢?」她問。

「他來過兩次,都沒能通過。傳言走完這條栳辛道,王級仁級升地,地級升天,天極可立地進階。」

妖魁一生尋求突破,「怪不得穀嶽銘都不來了,他老人家還敢來兩次。」陸鴛更加好奇,「裡麵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莫桑搖頭,「每二十年栳辛道都會變幻,我等不知。」

「你等?」陸鴛問完,便見遠處飄來了一抹倩影。

來的是一名妙曼多情的美婦。

她長相艷麗,穿著卻十分保守,一層又一層的衣裙包裹著身體,那樣式竟和妖魁貫穿的衣袍有些相像。

之所以稱她為婦,是因為女人的腳旁帶了三個白白嫩嫩的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容貌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全都貼在美婦的身旁、抓著她的裙擺,像是給她的裙子粘了三個色彩多姿的大球球。

美婦行走的速度不快,可由遠及近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風還未過,她便來到了陸鴛麵前,對她低頭問安。

「陸鴛大人,」那低眉順眼的女人手腕一翻,從廣袖裡取出了一枚紅玉令牌,「聽說您要闖栳辛道,家夫特命妾身在此等候。」

陸鴛看了眼莫桑,用眼神詢問這女人的來歷。

在冥界遊離數十年,她的經驗告訴她,千萬小心漂亮的雌性和幼崽,尤其是帶著幼崽的漂亮雌性。

莫桑介紹道,「這是火燒雲的妻子,朱砂火狐一族的郡主,掌管南火,沒有她手中的火雲牌,外人是進不了栳辛鬼池的。」

陸鴛這才伸手,從女人手中接過玉令牌,對她點了點頭,「多謝。」

女人垂眸一笑,嫵媚得艷過身後的火池。

正當此時,她腳下的三個孩子裡,突然有人扯著她的裙擺,指著陸鴛喊,「娘親,七十年前就是這個人扯我們的毛毛、抽我們的血的!」

這脆生生的童聲令氣氛驟然一變。

緊接著,另外兩個孩子也跟著喊道,「娘親,就是她!」「她還拉我的耳朵,捅我的屁股!」

美婦微訝,抬眸望向陸鴛,那眼神分明是在問「有這回事麼?」

陸鴛啊了一聲,在腦中搜尋了片刻,模模糊糊地想了起來。

當時火燒雲生了小狐狸崽子,送到妖魁那裡,她尋思著機會難得,就抽了點血、取了點皮毛和糞便做樣本。

在陸鴛有些尷尬的表情中,美婦彎眸,拍了拍腳邊的孩子,輕輕吐字道,「不要亂說。」

語氣中的陰冷殺意側漏流出,陸鴛後退一步,看向莫桑,懇切道,「我突然想起快到中秋了,我得回百裡穀過節,要不然還是下次再來吧。」

「您已地級中階,再過二十年,這栳辛道對您或許就沒有太大助益了。」莫桑冷漠地開口,道,「何況中秋還有整整一個月,火雲郡主不是小心眼的亡靈,不必緊張,盡管放心。」

陸鴛又瞅了眼皮笑肉不笑的美婦,覺得後半句話沒有半點可信度。

「好吧。」來都來了,陸鴛也不準備就這樣回去,她握住了手中的玉牌,問:「那咱們現在就進去?」

莫桑道,「不是我,是您。栳辛道對亡靈設有禁製,隻出不進,所以這條道需要您自己走完。」

陸鴛一愣,「如此,巫師想要通過豈不是難於上青天?」

就連地級的穀嶽銘都通不過,主要輸出依靠亡靈的巫師要如何過去?難怪妖魁老爺子到死都沒能穿過。

莫桑頷首,「向來巫師都是和其他能力者成群結隊,當年妖魁也曾和雲棠、熊天晟一起來過。」

它看向陸鴛,打量了眼那瘦小的身板,「我此前向您反復強調了栳辛道的危險,倒沒有想到,您竟是一個人來的。」

美婦柔聲道,「鬼池會開放一個月,您若有實力相當的摯友,現在請他們過來也為時不晚。」

陸鴛目光微移,拋了拋手中的玉牌,眸中劃過思索。

末了,她道,「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

莫桑問:「您最好還是帶上一位朋友。」

「無妨,」陸鴛抓住空中的玉牌,道,「她們還有不少事情要忙,我先進去看看,下次再找她們一起來玩。」

她的那些朋友們都還在各自的道路上奔波忙碌,現在還不是陪著她花天酒地的時候。

她既然不聽勸阻,美婦遂低頭傾身,讓出了去往栳辛鬼池的通道,「那麼,請您務必小心,多加保重。」

陸鴛對她道了一聲謝謝,在經過她和三個孩子的時候,腳步一頓,側過身來。

三個小孩子對上她的目光,立刻往媽媽身後躲去,生怕陸鴛又要扯它們的毛毛、捅它們的屁股。

「唔……」陸鴛在儲物器裡掏了掏,好半晌,掏出一頂古色古香的老舊提燈來。

她走到三隻小狐狸麵前,彎月要把提燈遞給他們,「小孩兒,給你們玩,別再記我的仇了,行不?」

那是一盞葡萄銅枝黃琉璃靈狐煤油四角宮燈。

開關打開,琉璃罩上的靈狐便被投射到地麵,顯現出狐狸形狀的影子。

陸鴛往前走一步,四麵琉璃上的小狐狸就追著她往前走一步,亦步亦趨,步步緊隨。有趣極了。

三個孩子好奇地探出腦袋來,「它們長得和我們好像……可為什麼是四隻,我們明明隻有三隻狐狸。」

陸鴛說:「因為這是另一隻小狐狸做了送給我的,當時她一直想和你們做好朋友,就把自己也刻上去了。」

「騙狐狸!上麵根本沒有狐狸的氣味!」「沒有沒有!沒有狐狸!」「騙子!」

「你再仔細聞聞。」陸鴛把燈塞進它們手中,「隔得時間久了,味道有點淡,仔細聞聞還有一點。」

三個小狐狸便湊在一起來回吸聞。

好一會兒,它們眼中露出了兩分迷茫之色。

「這個味道好像有些熟悉……」「在哪兒聞到過?」「我也覺得熟悉,是我喜歡的味道。」

這熟悉的、溫暖的味道,到底是在哪裡聞到的呢……

(世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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